第二卷 -- 第七章 怪蛇（3）
卡尼心头蓦地一酸，泪珠流了下来，思念的潮水，更是如泛滥的洪水，涌向胸口。
“师父！”
卡尼大声呼喊，张开双臂，向屋子里跑去。
他知道，师父通常都在那间屋子里。
他的师父，通常都坐在屋子里，透过窗子，静静地看着，看着自己在外面练功。
等到自己遇到半知半解的难关时，师父便会把头探出窗子，给自己指教一二。
这是间很普通的屋子，却又是一间不寻常的屋子。
它见证了卡尼多年从师学艺所付出的血汗，更见证了一段深厚的师徒情谊。
确切地说，这是一间练功房，尽管它也作休憩之用。
在这间屋子里，有他熟悉的面庞，一张他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象出的面庞。
在这里屋子里，他隐隐地感觉到父爱，一种从未有过的父爱。尽管这种父爱是虚拟的，但是他很满足，因为对于他来说，他真正的父亲，却不能给他真正的父爱。
这是一种悲哀，一种人世间的悲哀。
这更是一种无奈，一种上天注定了的无奈。
突然，“砰”的一声，卡尼猛地摔到。
他绊上了高高凸起的门槛。
一点疼痛，自额头生起，而后，迅速蔓延至全身。他伸手摸了摸额头，触手处，有湿润的感觉。
“不好，又流血了。”卡尼自语。
“摔疼了吧？”
一道熟悉的温和的声音，自屋子里，传了出来。
“师父！”
卡尼激动万分，一手撑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啊！”
他猛地大叫了一声。
四周又忽然变黑，房子，消失不见，一切又都凭空消失了，奇迹般地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子？”
话刚出口，一阵呼呼声，又钻入了卡尼的耳中。
“我……我……”
卡尼忽地清醒过来，他慢慢了说了三个字：“催眠术！”
怎么会呢？这蛇怎么会对人催眠呢？
卡尼想到此处，心中越发恐惧，但也仅仅是恐惧，离绝望、无助，还差好远。
“奇怪，大蛇刚才怎么没有袭击我呢？”
卡尼有点费解，他刚才在极短的时间内有一种错觉，他隐隐地觉得自己被大蛇伤到了，就要奄奄一息了。
豁然间，梦醒，残梦远去。
他发现自己还是好好的，他为自己而高兴。
神智清醒了，但是，卡尼却发现了一个更为糟糕的事情。
也不知从何时起，头顶上竟响起了呼呼声。只不过头顶上的声音，不太响亮，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
不安？
恐怖？
费解？
……
诸般感受，犹如一个个恶魔，纷纷地袭向卡尼的心头。
卡尼颤抖着身子，拼尽全力，向空中击了两掌。
力道雄浑，掌风凌厉，只听轰隆一声大响，似乎击中了什么。
响声回荡在林间，久久不绝。
而原先的呼呼声，竟忽地消失，好像受到了惊吓似的。
过了一会，周遭又静了下来，只有微风拂过树梢时发出的沙沙声。
卡尼转身，望了望身后。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毕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的眼睛是无能为力的。
情况不是很好，没多久，呼呼声又响了起来。
突然，一道刺耳的尖锐声响，自前方，破空而来。
卡尼法力，灌入两臂，准备奋力一击。
就在他将要举掌时，更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前后左右，还有头顶的上空，同时传来破空的尖锐声响。
“怎么办？我不能同时抵御这么多。”卡尼冷汗涔涔，手有些发抖。
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守得决定，于是，他运起法力，在身子四周结下了五层的护体结界。
不久，轰轰轰轰轰，五下巨响，打破了沉寂的赤林，更打破了沉寂的天空。
偌大的赤林，瞬间热闹起来，千万只鸟儿，扑腾着翅膀，争相飞离这不祥之地。
卡尼被几股大力撞得摔倒了，身子犹如散了架似的，疼痛不堪。
他挣扎了几下，想站起来，但是一连试了好几次，均未成功。
便在此时，他只觉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时，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
他挪了挪身子，挪到一处草丛较为密集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受伤了，而且伤的还不轻。
他不禁怀疑自己，他怀疑自己真的是否有本事。百余年的功力，居然斗不过一条大蛇。
卡尼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重。
他恨自己，他甚至有了不想活的念头。
微风拂面，夜虫低鸣。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忽然，呼呼声再次响起，五个方向的声响，交错混合。紧接着，风也大了。
卡尼怔住了，他在思考。
大蛇看来真的是要动真格的了。
他不明白，一条大蛇会有这般大的能耐，居然能撞破他的五层护体结界。自己罕逢对手，想不到，如今却是一条大蛇的手下败将。
他心头苦涩，他失落，他辛酸。
呼呼呼……
天昏地暗，风卷残叶。
天地间，一片肃杀。
“难道今日，我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卡尼喃喃自语，酸痛的话语中，满是深深的无奈。
他翻过身去，躺在草丛上，两眼一眨一眨的，望向神秘而又深邃的星空。
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不知是什么缘故，浩瀚的苍穹上，居然只有一颗星星，一颗孤独的星星。
这颗孤独的星星，就像一个离了群的孩子似的，正在用他那悲伤的眼神，寻觅着过往的行人。
“可怜的星星，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孤独啊？你娘对你好吗？她是不是也对你不理不睬？你有伙伴么？你是不是也曾偷偷地跑出过家啊？……”
望着夜幕中这一颗孤独的星星，卡尼思潮翻滚，往日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地浮现。
流泪了，心痛了，谁懂？
泪干了，心死了，谁痛？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中，竟寻不到一个知己！
半晌，卡尼对着星星，缓慢而又低声地道：“我认你做大哥吧，我很快也就要上天了。到时候，我们聚聚。”
星星不语，只是一个劲地眨着眼睛。
“星星大哥，你是不是很孤单？别怕，小弟很快就会去陪你了。有我在，你不会孤单的，有你在，我也不会孤单的。我们都不要孤单。”
说完，卡尼的双眼，慢慢地眯了起来，耳畔的呼呼声，越发响亮，也越发地近了。
他知道，自己离开人世的时刻，就快到了，所以，他紧紧地闭上了双眼，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他只盼自己快快地离开，离开这个让他伤心让他无奈的人世。
但很快，他的心绪再次被打乱，因为，他想到了卡路。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弟弟，那个仿佛永远也长不大的弟弟。
那张俊美的面庞，映入卡尼的脑海里。
剑眉星目，面若满月，峨眉淡扫，琼鼻桃腮。
这就是卡路，帅气的卡路，英俊但是又有点儿孩子气的卡路。
“他会孤单吗？”
反复了思考了这一问题，最终卡尼得出了答案，“他不会孤单的，他是那么地快活，他至少有大黑陪伴。”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想到，难道人长大了，就会孤单吗？若果真如此，那么卡路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母后现在还好吗？
卡尼又忽地想起母亲，想起那个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的母亲。
为何母后对我那般的冷淡啦？
为何父皇和母后不经常在一起呢？若是经常在一起，我也可以经常看到母后啊。
母后对我那么冷淡，究竟是什么因素促使的呢？
太复杂了，卡尼越想，越觉得头疼。
不想了，想了也没有用，毕竟，自己活不长了，毕竟，自己就快要离开这个人世了。
是的，他的确不去想了。
可是，他不知道，世上却有人在想他，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几丈开外，幸存的数十个人，正伏在地面上，浑身颤抖个不停。
他们均不言语，均沉默着。他们大气不敢喘，提心吊胆地直打着哆嗦。
可就算如此，他们此刻的心里，依然在挂念着卡尼。
说是关心也好，说是同情也罢，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假如卡尼遭遇了不幸，那么即使他们成功逃了出去，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死亡。毕竟，赤血精的为人，赤血精做事的风格，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希望卡尼活着，当然，他们也希望自己活着。
决定成败的暴风骤雨就快要到了，卡尼心中默念。
便在此时，天边忽地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
“噢？真的来暴风骤雨了？”卡尼有些吃惊。
此刻，远处的天边，真的聚集了大量的乌云，正悄悄地布满天空。
“天要亡我啊！”一股莫名的悲伤，爬上了卡尼的心头。
卡尼泪眼迷离，朦胧中，他好像看到自己也变成了一颗星星，正在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呼呼……
五道劲风，扑向卡尼。
谁也料不到，谁也不会料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忽地现出一点火光。
那点火光流星般地飞来。
“上古火剑……”
那些伏在地上的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