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六十二章
尚致武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满颜欢笑谈吐高雅，俨然的风流倜傥。而回到家里，对待家人，他的心智却似乎变成了断壁残垣，性情和他在外边的表现完全相反，情商也低到了极点。近来尤为严重，他一回家似乎把“火药”也带回了家。干什么都不顺心，看谁都不顺眼。本来一件很愉快的事，也能被他用来当作制造事端的理由，家里也是被他闹的终日不得安宁。考虑到即将中考的儿子，安晓喆尽量避免与他争辩。可尽管如此，一场“动乱”还是以儿子生日为导火索，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事情发生在阳光明媚的五月，大鹤生日那天。其实大鹤知道母亲工作忙家务重，因此每年过生日他从来不要求母亲为他做什么，况且又正赶上中考，他更是无暇顾及自己的生日了。而安晓喆却将此事看得很重。她常想；丈夫脾气不好，对儿子他除了打骂，很少能跟儿子心平气和地交流，更别说是得到父爱了。所以作为母亲的她，觉得自己更应该多关心儿子，多给儿子些爱，来弥补父爱的不足。当然，她的爱也不是无原则的。
那天下班，安晓喆买了好些儿子平常爱吃的水果与蔬菜，以及一个精美的生日蛋糕。回到家，她便忙着炒菜做饭。当丈夫和儿子回来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做好的饭菜。见到一桌好饭菜，和自己爱吃的东西，父子俩自然非常高兴。
吃饭前，尚致武一如既往地为儿子生日庆祝，做了一个冗长的开场白；“儿子呀！你别总想着吃好的穿好的，要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将来好考大学，考研，考博士”
大鹤很乖地，冲父亲频频点头。安晓喆为躲避他这一千篇一律枯燥的说教，起身来到厨房。
饭后，大鹤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对母亲笑着说：“哎哟，妈，今天的饭菜太香了。你看，把我的肚子都撑成啥样了？”
安晓喆也笑说：“我看你也吃得不少，怎么样？高兴吗？”
大鹤甜甜地笑着：“高兴！谢谢妈！”说着，欲回自己的卧室。
安晓喆看看墙上的挂钟说：“儿子，刚吃完饭就坐下不好。我看你还是到楼下，活动半小时再回来学习吧？”
大鹤扭头惧怕地看了一眼父亲，小声跟母亲说：“干脆我帮妈妈干半小时活儿不一样吗？”
坐在饭桌旁剔牙的尚致武，口齿不清地说：“嗯，就让他在家里干活儿。下什么楼？别下去！这小子一下去，就跑得不见影了”
安晓喆疼爱地推开儿子说；今天是他的生日，“以后有的是帮妈干活儿的机会”
大鹤却说：“妈，我还是帮你干会儿活儿吧！听人说，生日那天爱劳动，一年都会勤快呢！”
安晓喆笑着问道：“谁说的？真是谬论！”
大鹤狡黠地笑笑说：“我说的。”
“淘气！”安晓喆递给儿子一块抹布：“好！你去擦桌子吧！”
儿子拿着抹布去擦饭桌。尚致武仍坐在桌旁剔牙，他敲着饭桌说：“好好擦，擦干净！”
儿子擦完饭桌，正准备帮母亲刷碗。尚致武将脸侧着，朝桌面上看了一眼，大声呵斥说儿子没有擦干净，让他再擦一遍。儿子听话地又来擦了一遍，转身时不小心将手里的抹布碰到了尚致武的裤子。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声吼叫。重重的一拳便落在了儿子的左眼上。儿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的眼睛直冒金星。半天也没搞清，这到底是为什么？安晓喆也被眼前这突然的变化弄懵了。直到儿子捂着眼睛哭喊着，质问尚致武时，她似乎才恢复了反应。
“你凭啥打我？啊？”已经十六岁的儿子，对于父亲的这种粗暴早有了叛逆心。
安晓喆一边赶紧察看儿子的眼睛，一边也大声责问道：“好端端的，你为啥打他？还打在他眼睛上。你不知道你的拳头的力量有多大吗？你如果把他打残了怎么办？”
尚致武却理直气壮地大声吼道：“你没见他把抹布甩到我裤子上了吗？让他好好干点儿活，他就这么给我示威吗？打残？打残了我养着他！”
安晓喆指着他，愤怒地大声质问道：“就为这点小事，你就不惜打坏你儿子的眼睛吗？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怎么对自己的儿子下得了如此的狠手呢？”
“像他这么做事情，就该狠狠的教训他。”
“就算他做错了事，难道你就不能像说服你的徒弟那样，好好说服教育他吗？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呢？你还有人性没有？”
大鹤仍捂着眼睛大声哭叫着。
尚致武指着安晓喆吼道：“你再护？你再护我还打，不信你试试看？”
说着，又向哭闹的儿子扑了过去。安晓喆见状冲过去，拼命地拽住他，欲阻止他撒野，并悲怆地哭着问：“你这都是为啥呀？”
尚致武将拽着他的安晓喆猛力推开。安晓喆被他甩开，向后趔趄了几步摔倒，头重重的撞在暖气片上被撞晕过去。随着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她头上缓缓流出来，映在地上一大片。儿子见状顾不得眼睛疼，急忙一个箭步窜到母亲身边，将母亲抱在怀里，看着那滩血大声哭喊着：“妈，妈你醒醒，你可不能死啊！”
眼前这一情景也吓坏了尚致武，他再闹了，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安晓喆。安晓喆面色苍白地紧闭着双眼，儿子看着满头流着鲜血的母亲，怒视着父亲怒吼道：“你整天不是到处乱跑，就是呆在家里欺负老婆孩子。你说你算个啥球东西？啊？有种的你今天就打死我，但是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对待我妈”儿子被压抑了多年的愤怒，终于像火山爆发一样爆发出来。
此时的尚致武，倒是一声不吭地静静地听着儿子的怒斥。安晓喆在一片哭喊叫骂声中苏醒过来。她苏醒的一刹那，似乎忘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当看见儿子那只红肿的眼睛，方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怒视着眼前的尚致武。
尚致武对着她低头沉默片刻后，走进卧室抱着铺盖卷儿走了。
尚致武走后，儿子流着眼泪陪母亲去医院看病。经医生诊断，母亲的伤势为：“轻微脑震荡。”
从医院回来，儿子拿着那张诊断书。哭着问母亲：“妈，他这都是为啥呀？我从小就没见过他给过咱们几天好脸色，还经常打人。明天，明天我要到法院告他去！”
安晓喆抚摸着儿子那只被打伤的眼睛，流着眼泪说：“唉，算了，哪有儿子告父亲的？”
“怎么没有？就凭‘未成年人保护法’，我就能告他虐待罪。”儿子对母亲说，过去他小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可他现在长大了，他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母亲。
安晓喆劝儿子说；他父亲也许出去住几天，会反省自己的做法。如果他把自己的父亲告上法庭，伤了父子情将来还怎么相处？“而且，儿子告父亲，会被人笑话的。”
“可不告他，不让他受受教育，他会永远这么对待咱们……”儿子坚持地说。
“难道你告了你爸，你爸就不会再这么待咱们了吗？”安晓喆摇摇头：“儿子，如果你告了你爸。那以后咱们还怎么在一起过日子？听话，别那样做，好吗？”
儿子不情愿地点点头，眼泪扑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他抚摸着母亲头上的绷带问：“妈，你头还疼吗？”
安晓喆眼含着泪，望着懂事的儿子说：“放心吧！儿子，已经好多了。”
早上，已经上班好长时间了，可安晓喆头上还扣着一顶凉帽。石曼见状开玩笑地：“哎，你那顶凉帽是租来的？都进办公室这么长时间了，咋还不摘下来呢？”
安晓喆低着头回答道：“一会儿还要出去呢！”
听她这么说，石曼也就没太在意。可是都快到了中午，安晓喆仍戴着那顶凉帽，并且也没有出去的迹象。石曼这才仔细观察起她来。当发现，只一夜没见的安晓喆，似乎突然变得异常的憔悴，便关切地问：“晓喆，你咋啦？脸色这么难看？”
安晓喆低着头，边做手中的事边回答：“没咋！”
石曼摇摇头：“不对！”说着，来到安晓喆跟前，转着圈儿在身后打量安晓喆。
当安晓喆感觉石曼要摘凉帽时，她下意识地去用手捂住裹着绷带的头，但已经来不及了，石曼猛地拽掉安晓喆头上的凉帽。大睁着一双惊愕的眼睛，看着她头上裹着的绷带，问道：“你，你的头咋啦？”
安晓喆虚弱地朝她摆摆手没有说话。
“是他？”
“不……不是他！是我骑自行车不小心摔的。”
石曼半信半疑地：“真不是他？”
安晓喆让她坐回到座位上去，趴在桌边掩饰着滚滚而下的泪水。
自“抹布”事件，尚致武搬出去住之后。安晓喆的脑子里，便再也没安静过。似乎脑子里整天只想一个问题。那就是；“离？不离？”。就像两个小人儿在脑子里打架，搅得她心神不宁。经过反复权衡和痛的苦挣扎，还是后者占了上风。为孩子着想，她想，她得挽救这桩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