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一章 无心插柳（七）
“不瞒你们说，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其实是一路游玩一路在打听关于杨戬的事。其间也听朋友说了一些仙女私嫁凡人的故事，而关于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因为就是当朝之事，流传地自然也是最广的。当然传说的故事，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权当戏言听听而已。不过，就算是普通的凡间老百姓都对这样的奇事寄托了不少祝愿，都希望他们能避过天庭耳目，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一世凡间生活，可是谁也改变不了他们最终以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来收场的结局，骨肉分离的事更是必然。敢问这位大嫂，你当初所设想的丈夫和儿子的最好的结局是什么？”玉弟子问道。
三圣母实在不愿意顶着一张和二哥一模一样的脸的人一口一个“大嫂”地称呼自己，可是又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低着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见他又突然问到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三圣母是又惊讶又恍惚，她不禁扪心自问，她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曾经仔细想过这种问题吗？
没有啊，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她只知道既然自己爱了，他们就要在一起，至于以后的事，那好像从来都不是她应该考虑的了。倒是二哥曾经说过的话又萦绕在了她的耳边——“无论你肯不肯相信，其实我们对沉香的期望都是一样的。希望他能踏踏实实地做一世凡人，享尽人间欢乐。”
“是让他们父子平平安安地做一世凡人，享受人间的欢乐。”话一出口，三圣母都不敢相信了，她怎么会就把二哥的话重复着说出来了呢？
“哦？做一世凡人。这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吧，你觉得生来就身负异秉的仙凡之子会按照你所设想的一切去生活吗？”玉弟子淡淡地反问道。
玉弟子的话仿佛兜头一盆冷水将三圣母浇了个透心凉，是啊，沉香是个人啊，不是个什么东西，不是你想怎么样他就会怎么样的。是个人，就会有自己的想法，就会有选择自己的路的权利和想法，别说是自己从来就没想过这一层，就算是二哥他替他们想过了，不是一样没有能控制沉香的想法吗？
“这样看来，如果不是小哥突然间拥有了法力，还到处去卖弄，二郎神也不会发现你们，又再来找你们的。他或许真的是想让他们父子平平安安地做一世凡人，了此一生，只不过世事难料，后来发生的事恐怕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吧。所以，我倒觉得，二郎神当初关押三圣母或许就是在保护你们而已，只要沉香父子的身边没有了三圣母，他们的身份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了，自然就可以平平安安过一个凡人应该过的生活了。”玉弟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玉弟子的话又让母子二人陷入了迷茫与沉思，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口口声声地否认自己的身份，可是每一句话却都是在为那个人开脱，这该让他们如何相信他不是杨戬，让他们如何不去怀疑他？只是，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竟然还会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些开脱之词也并不那么地令他们烦感，甚至还会觉得是那么的有道理，如果当初……人生真的没有如果，为什么自己当时都不能这样理智地思量这些事呢，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沉香的耳畔突然又响起了那天在湖畔，二郎神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如果你能答应我，知道了之后，从此再不要想这件事情，踏踏实实地过你的日子，我就告诉你。”
三圣母也沉浸在了自己对往事的回忆中，记得当时二哥答应带她的魂魄去见刘彦昌父子时，曾经千叮万嘱地告诫她不要触碰他们，其实就是不希望自己带给他们希望，激起他们救出自己的欲望啊。可是，当时的自己只知道真爱值得付出一切，有了刘彦昌这样的丈夫，就算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又如何呢？而且，她当时甚至还有一丝报复之心：杨戬，你不是要折散我的全家吗？可我偏不让你如意。我是你的亲妹妹，我非就这么死在自己丈夫怀里，死在自己儿子的梦里。让你这个二哥，口口声声最疼我宠我的二哥，成为三界中的笑柄！——那时，二哥的心，究竟是怎样的痛啊，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替他想过呢？
“不管这个所谓的‘玉弟子’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如原来般的怨恨于他了。”三圣母和沉香小玉的心里都在这样暗暗发誓。
而玉弟子这边，说完了他想说的话，也了解了那个冥冥中总是和他有着或多或少的瓜葛的杨戬的事，心里真的是很畅快。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天和雪神的那个赌约，虽然二郎神杨戬的这种结局并不如他所预期的那样，可是想到自己已经稳胜了雪神，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赶回去了。“在下今日承蒙小哥款待，酒喝得有些多了，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还请各位海涵，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在下还要赶路，就不打扰了，各位，后会有期。”
“不要！”沉香大喝一声，“哦，不是，先生不必客气，只是沉香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与否？”还在发愣的沉香忽闻玉弟子要离开，情急之下又有些语无伦次了。
“小哥但讲无妨，在下愿闻其详。”玉弟子止住脚步，很认真地听着沉香的回答。
“沉香与先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还望先生能在这里多留几日，沉香好再多多讨教一番，不知先生能否给沉香这个机会？”沉香满脑子都是要留住玉弟子的想法，可是能说得过去的也只有这个了，不过他说出来之后，自己都觉得牵强。
“这个……在下刚刚之言不过是一些胡言乱语，小哥当不得真的，至于讨教那就更谈不上了。在下不才，却也早已看出几位虽然年纪都不大，可是道行却都不浅，在下区区一介布衣，修行又浅得很，还是不要在这里班门弄斧的好，不如等在下回昆仑山潜心研习，修行得成之时再与几位讨教不迟，告辞。”说着，玉弟子欣然起身，略一抱拳，不等三圣母和小玉起身相送，就已经飘然而去了。
“昆仑山？先生且慢！”沉香听到“昆仑山”三个字浑身又打了个激灵，本来玉弟子的一番言论与反应已经让沉香迷惑了。心里对玉弟子并非杨戬的认可度已有了八成，可是这时，他又怀疑了，对玉弟子的猜疑又大了起来。“‘昆仑山’不正是杨戬师门之所在么？他也去昆仑山，太过巧合了吧。”可是沉香从这几日来对玉弟子的探察来看，他却不敢再随便下结论了，“以杨戬的心机，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卖了这么大的一个破绽呢？奇怪，还真是奇怪得很。”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让他走脱，沉香这样打定主意。
“既然这样，沉香也不便多留先生，不过，说来也巧合，沉香在昆仑山还有一个故人，我们三人也正好要去拜访与他，不如与先生同行吧？”沉香看似在征求玉弟子的意见，可是人却已经追上玉弟子准备同行了。
三圣母和小玉虽然不明白沉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还是都赶紧站起了身，也追了上来。
玉弟子见状也不好再拒绝，只好做了个请的姿势，与沉香等人一同上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