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梦断西夏 -- 第四十三章
了尘带领了驼队来到了石羊河边。那石羊河起源于祁连山东端，乃是由祁连山上的积雪的融水形成的一条河流。这条河流并不东流向大海，而是自南向北流向广袤无垠的大漠之中，在大漠之中形成了两个面积广大的湖泊。石羊河同黑水河乃是西夏西北河西走廊上的两条大河，石羊河边草原广阔，牛羊成群，乃是一片沙漠之中的绿洲，不但很多党项的牧民在此处生生不息，而且还有不少的回鹘人定居在此处。
了尘见到了潺潺流淌的石羊河的河水，于面颊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了尘点了下头，说了一声：“可算到了。”了尘一把抱了杨露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用手一按骆驼的脖子，飞身打骆驼的背上跃了下去。
了尘怀抱了杨露，笑着说道：“露儿阿，你同我身上都脏的可以了，不如上河水中洗浴上一下。我在河岸上升起了火，把昨日剩下的羊肉烤好了，你我用上一些。吃喝足了，带足了清水，你我便要过了石羊河，赶奔鸣沙堡了。”
杨露用手指拂拭过面颊边上的长发，面色苍白地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也真想洗一洗了。对了，了尘，昨日我用剑划伤了你的小腹，如今无事了么？用不用我为你稍稍地看上一下的，我打小便会料理伤口的。”
了尘微微笑了一下，用手扯开了身上的皮毛毡袍，露出了里面的伤口。了尘用手点指了伤口上结疤的地方，同杨露说道：“还算走运，伤的不深，只是蹭到了一些皮罢了，如今已经结疤了，下水也不妨是的。露儿真的太心细了。来吧，你我下水洗濯一下。”
杨露看了一下了尘的伤口，点了下头，轻声说道：“真的伤不重，若是伤的稍稍重上一些该多好。你了尘如今只怕已经失血过多昏死在了沙漠之中的，可惜我杨露乃是一个女子，下手不能十分的狠辣。唉。”杨露微微地笑着叹息了一声，垂下面去。
了尘不晓得杨露有个毛病好说疯话，杨露同什么人在一处都是一样，好说一些没道理的话儿。这了尘听了还只当杨露盼望了自己早死。了尘用手一抓杨露的手臂，一双眼睛瞪得好像是铜铃相仿，冲杨露说道：“你说的什么，莫非你在盼望了我早死不成么？你这个婊子，你好生的不识时务。我了尘为了你已经破了我的戒律，你却只是一心盼我死么？”那了尘的一双眼睛中寒光闪闪，充满了杀机。
杨露让了尘一把抓得自己痛的闭了一下眼睛。杨露打下面抬起了面颊，目视了了尘，说道：“了尘阿，你做什么？还经不起玩笑。我杨露若想杀你，早杀掉了。我干什么盼你早死？你个疑神疑鬼的白眼狼。”
了尘眯了眼睛，目视了杨露，说道：“你就是一只狐狸，我对你若是不加了十二分的防备，迟早一日我了尘不死在那些顶天立地的豪杰手上，要为你这个母狐狸害了我的性命。你说，是也不是？”
杨露淡淡笑了一下，点了下头，目视了了尘，说道：“我知道你了尘对我杨露不放心，那么能怎么样？我无非是一只狐狸，你了尘只要做上一个驯养狐狸的猎手，那么不就成了？为了什么一惊一乍的好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呢？”
杨露不无轻蔑地瞟了了尘一眼，挣脱了了尘的手臂，朝向河水的方向走了过去。了尘到了此时才知道，杨露真是一个性格古怪的女子，杨露说话常常是不着边际的。
了尘微微笑了一笑，目视了杨露的背影，说道：“这个妮子，真让老衲我费心阿。这便叫做，河豚之肉虽鲜，但是真的食用起来，没有几分的危险于其中只怕也不成啊。”
杨露在河边脱掉了身上的僧衣，赤身裸体走下河水去。杨露的水性很好，杨露下了水，便好像是一条鱼儿一般。杨露在石羊河的河水中游动着，拨水，踏水，潜水，分水，真的是随心所欲，无所不可，比在陆地之上还要自在。
那了尘安置好了骆驼，来到了河水边上，一眼见到了河水中游动的杨露。了尘呵呵笑了一下，用手点指了水中的杨露，说道：“露儿啊，不成想你这个妮子还一身的好水性。这水性你是同谁学的？我看这两下江湖之上少有人能匹敌阿。呵呵，真是不简单。”
杨露在河水之中游动了一阵，在浅水处钻出头来，微微笑了同了尘说道：“我小时生长在海岛之上，出门便是海边。那水性不好怎么成呢？我杨露不但能在海水中纵横来去，而且到了风浪起时还能作上一个弄潮儿的。”
了尘微微笑了一下，同杨露说道：“难怪水性这么出色？不愧是江湖中的侠女阿。我了尘看了也心中痒痒，想要下水一游呢。可惜我了尘太笨了，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旱鸭子，只怕游的不像个样子。罢了，我只在浅水处洗洗得了。”
杨露在水中呵呵大笑，用手擦了一把面颊上的水，同了尘说道：“怕什么？胆小鬼，到水中来同我追逐嬉戏上一会儿。这水也只几米深，必然淹你不死的。”
了尘摇晃了一下头，脱掉了衣服，来到了浅水处，同杨露招手说道：“露儿，莫要游了，到大和尚的身边来，让我好好地给你洗洗身子。出了这石羊河，前面漫漫沙尘，便再没有一条河流让你我洗浴了。”
杨露知道了尘对自己不放心，无可奈何地摇晃了一下脖子，游回到了了尘的身边。了尘抓了杨露的手臂，把杨露拉在怀中，用手为杨露洗着身子。杨露还第一次为和尚给自己洗身子，而且这个和尚还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和尚，杨露一时觉得啼笑皆非。杨露用牙齿咬在了了尘的光头之上，痴痴地笑。
了尘一面为杨露清洗着身上的污垢，一面发问道：“你笑个什么？露儿，自从我给你洗身子你便一直笑个不停，莫非你笑我了尘粗蠢不堪驱使么？嗯，我要你的实话，若是再同我耍心眼，弄虚文，小心我一怒之下打残了你。”
杨露笑着打了尘的头上移开了嘴唇，用手抚摸着了尘的面颊，轻声说道：“我笑你一个和尚却那么的好色。我听说，佛教中有一种欢喜佛，莫非你了尘便是欢喜佛转世投胎不成么？不弄女人则不能成佛，只有在女人的身体上方能悟出了无上妙法的。”
了尘微微笑了一下，用手在杨露的上捏了一下，说道：“贫嘴，谁说我了尘乃是欢喜我？我了尘一辈子从来不曾真正欢喜过。我了尘一生被人坑害，为人抛弃，我了尘乃是一个苦命之人。若是说欢喜佛，我了尘真格的，一点不像。我了尘只能算一个苦面的韦驮。”
杨露用手指轻柔地抚摸于了尘的肥大的耳朵上，眯了眼睛，笑着说道：“哎，了尘，你说你是一个苦命的人，我杨露也是苦命的人。你既然同我杨露同为苦命之人，为了什么不多多地体谅我一些呢？我杨露如今为了小师叔，把什么都给你了，你至少也当有所表示才是。”
了尘打了一个愣怔，目视了杨露，说道：“你要什么表示？我了尘方才为了你而施展了我的无上妙法，如今又为你关爱备至地为你洗浴，你还要什么表示？莫非你还要我了尘跪在你的面前给你来个三跪九叩首的大礼不成么？”
杨露笑着摇晃了一下脖子，在了尘的面颊上吻了一个，小声说道：“真傻啊你，了尘。我要你跪我做什么？我只是想你我两个如今正好拜天地成为夫妻才是正题，不则你日后给我杨露一个什么名分？若是到了黑水城你见到了更中意的女子，会不会？”
了尘呵呵笑了一下，目视了杨露，说道：“露儿想的真远阿，这个我倒不曾想到。露儿要一个什么名分我了尘便给你好了。你无非是要作我了尘的大夫人罢了，这样好了，我了尘对天发誓，日后必然立你杨露为长。日后我了尘下面再有什么女人，都要叫你一声夫人。你看如何阿。”
杨露笑着点了下头，说道：“这样么，还差不多。我杨露如今反正也无面目见我的小师叔了，便铁定了心跟定了你了尘。你了尘一则要立我为夫人，一则要用了你的情丹使日消受到无穷无尽的快乐，你看如何？”
了尘微微笑了一下，点头说道：“这个我答应了你便是。好了，已经洗好了，你莫要再撒娇了，下去穿好了衣服，准备赶路吧。记得路上不要走了口，一定要把我认作你的阿爹。你若是走了口，出了事体，则你我两个少不了玉石俱焚，你可知道其中的厉害么？”
杨露点了下头，用手抚摸了于了尘的腮边上，在了尘的鼻子上咬了一下，笑着同了尘说道：“我自然晓得。我杨露也是一个走惯了江湖的女子，这点子小小的计较我杨露还是有的。路上遇到了匪人，我尚能助夫君一臂之力的。”杨露说过，微微笑了一下，绕过了了尘的身子，朝向骆驼边上走去了。
了尘如今对于杨露还十分不放心。了尘想到了骆驼身上自己的刀弩，了尘大叫了一声：“露儿，不要靠近我的骆驼，你便在河边等我。”这了尘真的太小心了，那杨露越是对了尘好，了尘越是心中疑惑。了尘深知那杨露的为人，这杨露的奸狡在武林中也是颇有盛名的。了尘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栽到了杨露的手上。
了尘三五下洗好了身子，走上岸去，杨露此时身上已经穿好了僧衣，杨露手中拿了毡袍走上前去，为了尘穿在了身上，杨露还小心在意地为了尘打去身上的尘土。
杨露同了尘吻了一个，眯了眼睛，同了尘说道：“怎么？你怕我取了刀剑谋害亲夫不成么？呵呵。”杨露摇晃了头，笑了出来。
了尘用手捏了杨露的下颌，一双眼睛眯了逼视了杨露，说道：“你真的不是在戏耍我了尘？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呢？杨露阿，你这个狡猾的狐狸，你究竟在打一个什么算盘？我了尘如今越来越算你不透了。按说我了尘同你不共戴天的仇恨，只是如今我从你的眼中却看不到丝毫仇恨的影子，莫非你真让那几粒情丹把你给迷住了不成么？”
杨露眯了眼睛，笑着摇晃了一下脖子，同了尘说道：“你了尘太多疑了，我杨露如今真的没了顾及的。这茫茫大漠之中，我一个女子能如何呢？除了依从了你随你走出了大漠，我一个女子还能怎么样呢？”
了尘用手捏了杨露的下颌，同杨露说道：“杨露，你看着我，看着我，我要你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问你，你真的不爱刘永了，你肯同刘永的死敌终身相依么？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嗯，快啊。”
杨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打下面抬起了面颊，同了尘说道：“了尘，你怎么了？我说的还不明白么？我昨日同你那么胡来我已经完了，彻底完了，我也想过对你用美人计，可是不管用不是么？我还有什么法子？我除了跟从你，你让我怎么样呢？”
杨露突然哭起来，杨露哭着同了尘说道：“我便是一个死人。好么？我昨日已经背叛了我的小师叔，我不是一个人了，我也不能回去见我的弟兄们了，我成了一个死人了。你晓得？我如今除了跟从你我已经无路可走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呢？把心掏出来让你看么？”
杨露哭着一回头，朝向骆驼的方向冲了下去。杨露打骆驼上取下了一把短剑，目视了了尘，一咬牙齿，说道：“生死对我杨露已经不重要了，我如今无非是为了小师叔而活的和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我一心讨好你，无非是为了让你心满意足不负前言。你若是疑神疑鬼，大不了我剖出了自己的心肝让你看上一个的确。”
杨露一咬牙齿，一横手中的短剑要扎向自己的心口。杨露宁可用一死换回了尘的良心发现，为了自己救活了自己的小师叔，杨露如今已经豁出去了。那了尘见到杨露真要自尽，方才慌了手脚。
了尘大叫了一声“露儿”，扑上前去。了尘一把抓了杨露手中的短剑，把短剑夺去。了尘紧紧把杨露抱在了怀中，大声说道：“不要这般，露儿，吓坏了贫僧了。露儿阿，再不要这般想，是我大和尚多疑了。是我的不是，你再不可如此。”
了尘如今才对杨露放了心，杨露是真的没了计较。这个杨露便好像是被自己套牢的猎物，已经绝望了，没了可以施展的本领了。他杀了自己怎么样？自己可以狗急跳墙毁掉了解药，来上一个玉石俱焚。她逃走了怎么样？她的师叔也难免一死。她使用美人计怎么样？不还是让自己玩弄了之后，和一条摇尾乞怜的母狗一样。这个杨露是真的完了。
了尘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心想：既是这样，自己再多心也就没有道理了。了尘心思这么一转的工夫，已经被杨露看在了眼中。
恁的有人问了，杨露这是在搞的什么？一会儿美人计，一会儿表真情。说白了，杨露依然在玩的美人计。杨露如今什么都不怕，只要用美色色诱这个了尘，不管了尘再怎么怀疑，杨露只是一味色诱他。杨露这玩的虚虚实实的招数，无非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就是让了尘不疑。只要了尘不疑，则杨露便能暗中成事了。杨露的狡猾乃是一种女子的阴柔的狡猾，这只怕是了尘这个狡诈多端的老狐狸所万万料想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