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梦断西夏 -- 第十六章
那兴庆府以西以北乃是贺兰山脉，出了贺兰山，再向西北去，则是广阔无边的大漠和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了。如今杨露骑了快马，单人独骑飞驰出了贺兰山，来到了大沙漠的边沿上，身边除了一望无际的戈壁，什么都看不到了。如今杨露不但是精疲力竭，而且又渴又累，好像是一个散了架的动物一般跪伏在了戈壁上，无声地哭泣。
哭泣了多时，天色一步步暗了下去，天空中的落日的余晖正在一点点地消散。杨露擦了一把面颊上的泪水，打下面一下子坐起来。杨露想，自己总不能这么一个样子下去的，徐落为了让自己逃生，性命都可以不顾，如果如今自己受了一点小小的挫折便自暴自弃，如何对得起徐落对自己一片深情厚意呢？
想至此处，杨露一下子振作起了精神。杨露站起身，走过去，牵了马匹，借了天空中残余不多的落日的余晖四下里望了一眼，茫茫的戈壁一望不见尽头。那戈壁如何一个模样？下面乃是石子砂砾，石子沙砾之中偶尔见到一些裸露出来的岩石和山坡。那岩石和山坡如今为落日的余晖镀上了一层浅红色，红艳艳的那么的骇人，令人想起了火焰山。
于戈壁上除了一丛一丛的青色的麻黄草之外，见不到别的什么植物。那麻黄草是少数几种能在戈壁之上生长的植物之一，且是戈壁上最常见的植物，一丛丛一簇簇，点缀在石子和沙砾铺成的大地上，好像一团团杂乱无章的人畜的枯毛，让人看了心中十分不好受。真是荒凉阿，不但了无人迹，而且连一片水洼沼泽也没有。
杨露不无苦笑着闭了一下眼睛，心想，自己怎么这么不济，慌不择路跑到了这种地方？其实也难怪杨露这么想，一则马匹的速度太快，一则惧怕后面的铁鹞子尾随上来，一则，这西夏出了贺兰山便主要是沙漠戈壁了，那杨露如今若是不跑到了戈壁之中，还倒是一件怪事。如今杨露既没有向导可以问了一下路，也见不到一处火光可以投奔。
杨露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杨露思忖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道：“处处都是一望无尽的戈壁，到了这么一个处境之下，我杨露可该当如何是好呢？早听说老马识途，不晓得这匹马儿是不是识得附近的路途。不如让马儿带我走上一程吧，也说不定是能凑效的。”
杨露这么想着，飞身上了马背，杨露伏下身去，用面颊在马的脖子上鬃毛上轻轻地磨蹭了几下，在马儿的耳边轻声说道：“马儿马儿，若是你识得这戈壁之中的路途，还望你务必要带了我离开的。马上天色便要黑了的，你莫要辜负了我对于你的一片期望之情的。”
说过了之后，杨露放开了马缰绳，也不控马，也不催马，便让马儿自由自在地在戈壁之中游荡。那马儿也好像是听明白了杨露的意思，便迈开了脚步，朝向一个方向走去。天空中的落日的余晖完全消散了，大地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马儿驼了杨露，缓缓地行在无边无际的戈壁之中，好像真的认得路途一般。
马儿带了杨露在戈壁中行了一阵，果然把杨露带到了一条路上。那路乃是戈壁中的一条小路，中间的颜色较之戈壁的颜色稍浅上几分，有些发白，上面有车马走过痕迹，且有不少一团团的骆驼的粪便。见到了路，杨露一颗悬着心方才放下了。杨露眼睛一亮，心说，这便好了，只要有了路，便能顺路找到了人家。
杨露尚不忘记，用手抚摸了于马的鬃毛上面，凑过面颊，在马儿的眼角上吻了一下。杨露轻轻笑着，同马儿轻声说道：“好马儿，不曾辜负主人对你的一片殷殷的期望之情。若是到了一处人家，露儿必然要让人好好地犒劳你这个大功臣的。”
杨露一面眯了眼睛，同马儿说着什么，一面拉起了马缰绳，杨露如今急于寻找陈暮秦雨两个人的下落，所以不能耽搁。杨露一打马，马儿飞驰上了大路，杨露乘马朝向戈壁的深处跑去。
杨露心想，这个戈壁上怎么也要有个牧人的毡包什么的，只要寻到了牧人的毡包，而后便能打听到附近的地形，自己则可以计较出陈暮他们如今可能上了哪里。这西夏地处荒凉的边塞，那陈暮几个人所能投奔的地方也有限，自己宁不寻到了他们么？
杨露催动坐骑，飞也似的冲了下去。一路上，两边的岩石和麻黄草纷纷朝向后面飞掠而去，蜿蜒的道路也不知道要把了杨露带向何方，杨露只是疯狂地打马朝向前方冲了下去。正在前行之中，突然两边的山坡后面传来了一阵呼啸声，好像是什么小狼的叫声，但是则无疑是发自于人的身体。接着从山包的后面上面，突然冲出了一伙人。
一个个手中持着刀剑棍棒阻断了前面的去路，杨露手扯了一下马缰绳，在路上止住了马匹。因为前面的路上已经设置了拦马的木栅栏，杨露想要冲过去是没辙的，杨露一拉马缰绳止住了狂奔的马匹。
杨露目视了前面拦路的一伙人，冷冷一笑，厉声断喝道：“前面的是一伙儿什么鸟人？也敢太岁头上动土阻了你们爷爷的去路。你们可晓得在下是何许人么？还不快快退在了一旁让开了一条去路，免得你们皮肉受苦。”
那一伙儿跳着叫着来到了杨露的近前，成一个环形把杨露围拢在了中间。到了如今杨露方才看清了他们的模样，只见一个个都是党项人的装束打扮。头上秃头顶，头顶两边留了两根长长的辫子，耳朵上分别戴有耳环，一个个的年纪只在十五六岁上下，最小的只有十三四，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七八，说白了乃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一个个身上穿着兽皮的袍子，裤子上栓着绑腿儿，一个个满身尘土，但是十分的精神，手中分别拿了短刀、短剑、斧子、锤子、还有小弩，一个个怒目逼视了马上的杨露。
其中一个好像是为首的小子目视了杨露，冷冷一笑，说道：“这个小妞嘴巴还算很硬。呵呵呵，你可晓得，爷爷们多少日子不曾动用女色了？爷爷们自从被父母丢弃，在戈壁之中谋生以来，每天面对只是那荒漠风沙，这女子可太稀罕了。哈哈哈，而且还是一个汉人的女子。”
那个小子一面说着，一面用手中的斧头在空中一摆，发号施令道：“小的们，把这个汉人的小妞给我从马上整了下来，剥光了她的衣服，让我们好好地快和快和。嗯。”
一旁的十几个小子“嗷”的一声扑了上去，朝向马上杨露的便下了手。那杨露乃是一个剑客，对付这些刚出道的小蟊贼还不是绰绰有余么？
只见杨露打鼻子中哼了一声，一按马背，身子一跃而起，飞了下去。还不等那些小子扑到了近前，杨露一晃身形，便一腿扫倒了两三个，剩下的几个小子还不够杨露一划拉的。
一个小子让杨露抓了肩头，三个手指一用力，把那个小子好像猴子一样丢了出去。那个小子又撞翻了一个，还有一个小子乐子更大了，一扑杨露没扑上，让杨露下面一脚踩了那个小子的膝盖，那小子“哎哟”的一声，摔了一个狗啃屎。
这些小子一开始见到这乃是一个女子，都心存了几分的大意，并不用手中的兵器，而是上来生擒杨露。却不想这杨露乃是一个武艺高强的角力能手，三五下打翻了七八个小子，剩下的小子一下子急了眼了。一个摔倒了的小子，一把从腰间抽出了斧头，大喊了一声：“拼他娘了，。”
那个小子用了家伙，杨露哪里怕他这个？杨露一个剑客的身份，空手进白刃那是杨露的拿手好戏了。只见杨露冷冷一笑，开口说道：“小辈，就凭了你这三脚猫的本领能也配在你家祖师爷爷的面前过招么？我且给你小子点颜色看看。”
杨露眼睛一眯，身形摇摆，脚下旋转，一侧身，闪过了那个小子的一斧头。杨露的手腕一翻，手指扣在了那个小子的手臂上。杨露一个顺风扯旗，一下子带了那个小子到了自己的怀中。杨露用胳膊夹了那个小子的脖子，用手一提那个小子的腰带，把那个小子扔在了地上。
杨露一脚踩在那个小子的屁股上，目光凛然一动，扫视了一眼四周的一群的小贼，厉声发问道：“你们哪个还要上来受死？”
一旁的十几个小贼，一个个张皇失措，手中拿了兵器，面面相觑，不知道上还是不该上。正在这时，那个会说汉话的小头领一晃脑袋，大叫了一声：“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吃饭的时候吃的比老虎都要多，打仗的时候变成了小猫了么？我不管什么，老子今晚便要睡这个女子，你们拿下也要拿下，拿不下也要拿下，不则老子今晚上活剥了你们。”
那个小子纵声咆哮，好像是一只发了疯的病狗一般，下面这些小的哪个不怕？一个个取出了身上的家伙，什么短刀了，什么短剑了，什么小锤子了，什么小斧头了，一个个嗷嗷怪叫着，在地上上窜下跳，围成了圆形的阵法，朝向中间的杨露逼近了上来。
这些党项的小寇盗，真的可以说好像是一群小野狼一般。一个个饿的瘦骨嶙峋，但是双眼通红，加倍的精神勇猛，为了吃上一口肉，不惜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们一个个从身子中发出那好像是野兽一般的怪叫声，手中持了各式各样的兵器朝向杨露扑了上来。在这些小子想，自己这方怎么也占了一个多数，十几个男的，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女子？
那些小子跳着叫着，靠的近了。一个小子“阿”的大叫了一声，挥舞了手中的短刀扑向了杨露。杨露也不躲闪，挥出手臂，只听掌风呼啸，杨露一掌打在那个小子的手腕上。杨露出招之快快如闪电，用力之猛猛若狂风，一下子打那个小子一个正着。那个小子手中的短剑还不曾劈出，已让杨露一个回风掌打掉了他手中的兵刃。那个小子还不曾反应过来，已让杨露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飞了出去，摔到了一旁的地上。
那一旁围上来的小子们，一看不好，一道扑了上来。一道扑了上来也是一样，杨露哪里在乎这十几个小小的蟊贼，便是顶天立地的剑客，杨露还兀自不放在眼中呢。
只见杨露身形飘摇，脚下生风，左旋一下，一掌打翻一个，右旋一下，一脚踹飞一个，身子在那些小子的围攻之下，左闪右转，游刃有余。这杨露打小便练习的是转枯木桩避刀锋的本领，不但善接暗器，而且善避锋芒，双脚上有踢百木桩的能为，双臂一晃能断碑碎石。
杨露一个人斗这些小儿，就好像是老叟戏顽童一般。按说杨露一下一个，三五七八下便能把他们个个打死在当场。但是杨露毕竟乃是一个女子，心底善良，不肯伤这些小顽童的性命，只是用出三两分的力量把他们打倒打飞，而从不用出自己的杀手招数。不则就凭了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同杨露斗上这么久呢？
杨露虽然不肯伤了他们，但是拳起脚落处，依然把这些个小孩子打得东倒西歪，哀嚎连连。不到一盏茶水的工夫，大道上静了下去，也不算完全静了下来，怒吼声和呼喊声听不见了，但是剩下了一些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小子，一个个手中的兵器也脱手了，不是扭了脚筋，就是抱了肚子，不是捂了额头，就是胳膊脱臼了，一个个狼狈不堪，惨叫连连。
那个为首的会说汉话的党项的小子还在站着，那个小子用手一摸自己的秃头，眼睛一翻，咽下了一口口水，大概是对杨露垂涎三尺的口水。那小子朝向后面倒退了两边，双手划拉了一下，打腰中拔出了一个小小的斧头，却是拿倒了。
那个小子让斧头把自己的手割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重新拿好了斧头，目视了杨露，颤声说道：“你不要上来，不要上来，我可不好惹的。这方圆三千里的戈壁滩上，哪个不晓得我小西霸天黄飞狐的威名？”
杨露把手中的一个夺自那些小贼手上的一把短刀在手中拎着，抛在了空中。杨露一伸手，用两根手指夹了那个短刀，杨露手指上一用力，把刀刃折成了两断。
杨露冷冷一笑，丢开了手中的断刀，目视了对面的那个小子，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小子，如今本大侠有好生之德，不愿伤你这个小毛头的性命。只是而今我要问你小子几句话，若你小子能如实回复与我，则我放你小子一条生路，不则只怕。”杨露一面说，一面朝向一旁地上的断刀瞟了一眼。那意思无非是，你若是不老实，便同那柄断刀的下场一般无二。
那个小子心想，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还不如回答几个问题的好，说不定真能捡了自己这条性命。那个小子丢下了手中的斧头，稍稍镇定了一下，目视了杨露，说道：“有什么话尽管问吧，我回答你便是。只是你务必说话算数，不能害我的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