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二十二章
篝火旁的烛火不断地闪烁跳动，恰好似此时树下坐的两个人的心情。杨露目光迷离，心潮起伏，仿佛是又回到了昨夜的雨水中相仿。那么一种混合了快乐混合了激情与疯狂的经历，实在好像是一种充满了魔力的陷阱，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灵。杨露用手指抚摸于自己的面颊上，于沉寂中微微地痴笑着，而后又不无懊恼地闭上了眼睛，摇晃着脖子，静静地发出怅然的叹息声。杨露觉得自己很矛盾，自己渴望的东西那么贴近，可是自己又不能言讲，自己又不能淋漓尽致地表白，自己反而怀了几分的羞惭在懊悔。
杨露究竟还是不明白自己昨日所作的是对是错，自己和自己的师叔，自己放浪形骸的一幕幕，自己淫建下流的好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婊子，自己如今竟然一面对了自己的师叔便止不住地脸红，而这样的事则是过去从不曾有过的。杨露想摆脱这么一种纠缠不清的折磨人的感觉，杨露一口气喝下了很多的药酒，而后凛然丢开了葫芦，双手抱了头垂下面去，杨露想要醒一醒，或许，杨露仅仅要醉的再深一些。
刘永拾起了酒葫芦，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刘永随手丢了手上的酒葫芦在一旁的篝火中，篝火的火光闪烁了一下，继而里面发出噼叭暴烈的响声。刘永目视了篝火，轻声叹了口气，用手掌抚摸于杨露的脊背上，小声说道：“露儿昨日可以说是一只浴火的凤凰阿，佛经上说凤凰五百年涅磐一次，直到在烈火中欲|火重生。这其中所经历的苦痛，便是昨日露儿的情形了。”
杨露此时方才打下面抬起了面颊，杨露面颊上满是疑惑不解的神色，杨露一早上已是两次听到刘永提起凤凰，只是杨露尚且弄不清刘永的意思究是什么。杨露茫然不解地侧转过面颊，目视了一旁的刘永，低声发问道：“师叔两次提到了凤凰，提到了那种神奇的鸟儿，恁的于师叔的心中当是如何的一个想法呢？那男女之间私下的媾和本当为天下的士人君子所不齿。岂能将其中的疯狂之行比作为凤凰涅磐的典故呢？”
刘永微微地笑着，凑过了嘴唇，轻轻地吻在了杨露的腮边上。刘永那火光下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注视了杨露的面颊，小声说道：“佛经上记载，传说中有天方之国，于高山之巅生长了一种神奇的鸟，它们雄者为凤，雌者为凰，他们活至五百岁，便要集香木于高山的巅峰之上，令香木点燃而自焚于其中，死后再从篝火的余烬之中重生，从此身上的色泽更为的鲜美异常，并且从此可以不再死去。你我之媾和，于他人看来自然称不上是雅事，而于师叔之所见，昨日的露儿和师叔便是那浴火重生的凤凰。师叔因之而了偿了自己平生的夙愿，可以不惧死亡，露儿想必也同然。”
言至此处，刘永怔怔地注视了杨露，出了神。那刘永也非是一个无情之人，昨日同杨露的绸缪，如今想来如何不动人心弦？如今目视了这个娇艳的美人，刘永一时有些情不自禁，刘永伏过身去，又重复于杨露的腮边上吻了一个，而后默然无声地垂下了面去。刘永的面颊上此时也带出了几分的红晕，那颠倒疯狂的爱欲阿，令一个桀骜不驯的英雄有几分无所适从。
此时杨露听了刘永的话儿，便忍不住微笑了出来。杨露还第一次听自己的师叔这般在意地把自己比作凤凰，往昔师叔只是嘲笑自己而已，难得自己同了师叔独处之时竟然受到了师叔这般的恭维，杨露便默然而笑了。
杨露侧转过了面颊，用手指轻轻地托起了刘永的下颌，凑了自己的嘴唇上去，不无轻柔地于刘永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眯了眼睛，小声说道：“自打那日西山观中为了那个了尘奸污了露儿的身子，露儿的心中便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凤凰涅磐的典故了的。昨日露儿同师叔的疯狂只能形容之为巫山神女之会方为恰当，恁的师叔以为你我之间的情缘便到此为止了不成？日后你我若更效法今日的媾和岂不令凤凰之涅磐再次了么？”
杨露可以算是伶牙俐齿了，一番话说了出来，言外之意无非是自己欲|火重生是在西山观中同了尘的那场不堪情事，而自己如今同师叔的情事则当比作巫山神女之会。那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仅只一次，一次之后便不生不死，又如何会再次涅磐呢？所以杨露这般说，只是要刘永和自己维持这么若即若离的情事，日后得了方便还要同刘永共效昨日的于飞之乐。
杨露的话音刚落，刘永的面颊便通红了。刘永把手抓了于杨露的手腕上，目视了杨露，淡淡地说道：“露儿的意思莫非是要同师叔，同师叔日日都这般胡来么？这种事，你我也只好偷着弄上一次，弄得多了岂不为外人察觉？便是不为外人察觉，你我明上是师叔侄，背地里却做那男盗女娼的勾当，心中如何不愧疚呢？”
这刘永起初为情所迷，说出了什么凤凰涅磐阿，浴火重生的典故，及至听到杨露说什么，杨露还要和自己做第二次做第三次，长久地这般做下去，刘永如何不怕么？怕什么？怕藕断丝连，怕天长地久，怕夜长梦多，怕事体败漏。这刘永也是一个老江湖，什么事体不晓得？那偷情只一次两次还是成的，若是尝到了甜头，天长日久地弄起来，没一个不败露的道理。最后小说要身败名裂，大说便要性命不保，这般的例子江湖上举不胜举，杨露这不是要同自己玩火自焚么？
是以刘永方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要劝止杨露这般的想法。无奈何杨露虽则是一个女子，却秉性慷慨，昨日的情事已然深入在了杨露的心中，杨露正要同刘永好好地共享那偷尝禁果的刺激和快乐，如何便能浅尝辄止而善罢甘休呢？
听了刘永的话，杨露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用牙齿咬了于自己的嘴唇上，凛然笑了一下，一下子挣脱了刘永的手臂，不屑地目视了一眼旁边的刘永，开口说道：“师叔尚是怕了什么，只要一味的畏首畏尾起来。你我昨日已然那般田地了，如今你我反要生出了无数的顾忌不成？江湖上的绿林人无不杀人如麻奸淫成性，这般的事体尚且说的多么英雄多么豪杰，怎的两个人之间的两情相悦反要偷偷摸摸起来不能得上一个痛快呢？”
杨露言至此处，已然于面颊上露出了几分恨恨的神色。杨露一晃头，打下面一下子站起身，斜视了地上的刘永，凛然说道：“师叔怕了露儿却一毫也不怕的，大不了有死而已。如今我便上师父面前告诉师父你我昨日的情事，要天下的好汉子猛英雄都晓得，我杨露乃是一个敢作敢当敢爱敢恨的女子。恁的还怕了什么人的耻笑不成。”
杨露言至此处，泪水已然是噙满了于眼中。杨露心想，不要脸又能怎样，师父疼爱自己如同己出，莫非便为了自己同师叔的一夜风流击杀了自己不成？天下的绿林豪杰，哪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哪个不曾奸污过几个黄花的女子，到头来反要指指戳戳，说什么师叔不能同师侄结为连理，这么做怎么悖天理，灭人伦，让人耻笑，使得两人臭名远扬。杨露便气恼这个不成文的道理。
只是刘永如何又能放杨露走么？刘永一下子立起身，抓了杨露的手臂，目视了杨露，大叫了一声：“露儿，你疯了不成？你要让师叔万劫不复也不必如此。师叔害你在西山观受了他人的欺凌，师叔如今还你便是。你要打杀了师叔，师叔便在你的面前，你要让师叔自行了断，师叔也只是面不更色，何必要上大师兄那里说三道四？恁的你要让师叔死了也不能落叶归根么？”刘永也是一个江湖上的猛英雄好汉子，只是如今为情所困，免不了要英雄气短。刘永哽咽着，泪水便流了满脸。
杨露为刘永拉扯了自己的手臂，杨露侧转过面颊，见到刘永哭了，杨露便也哭了，杨露是如何的喜爱自己的这个小师叔呢？小时候自己跟随了这个小师叔一道山上山下的玩闹，便好像是亲如手足的兄妹，自己一直把自己的这个小师叔当作了自己的一座大山，这个师叔从来为了自己包打一切，便是到了汴京城，师叔也为了自己而身受了无数的棒责。如今想来，师叔对自己恩情意重，可是自己却从来不肯体谅，要师叔昨日带伤同自己胡闹，如今自己一时意气用事，还要揭师叔的底，恁的师叔的心中怎么不苦楚呢？
想至此处，杨露的泪水便止不出淌落了下来，杨露一下子扑在了刘永的怀中，呜呜咽咽地哭泣了起来。杨露如今便好像是一片打树枝上飘落下来的树叶，身子颤抖着，无依无靠，无所指望，无所希冀。杨露便只是想保留住自己同师叔的爱情，保留住那么一种快乐而美好的回忆，杨露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会反对自己，杨露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这么一定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结为连理。杨露以为这个世界荒唐的地方，正是别人所不理解的，而杨露所以为别人所不能理解的自己的爱情，也正是别人以为荒唐的地方。
杨露在刘永的身上哭泣，刘永反而放下了心。刘永真怕阿，真怕这个小妮子一时无状坏了自己的所有。这刘永苦苦经营了多年，方才混出了这么一个人人敬畏的名头。刘永真的舍不得丢掉，但是奈何，如今自己一招棋走错，落下这么一个大的把柄在露儿的手上，自己日后少不了要陪同了露儿做这么一种没下稍的勾当，做来做去，自己便也不像是一个侠客，说白了无非是一个奸污自己的同门晚辈的禽兽而已。
可是刘永又有什么办法呢？刘永素来知道，这个露儿是极难应付的。刘永怀抱了哭啼的杨露，刘永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用手臂抚摸于杨露的脊背上，安抚着身子不断颤抖的杨露，而一次次低声地呼唤道：“露儿，露儿，休要啼哭，休要啼哭。师叔错了，师叔不该那般绝情决意。师叔当对露儿下一番苦心，日后露儿若是想同师叔那般，师叔敢不为了露儿的心愿赴汤蹈火，死不旋踵么？昨日师叔那么重的内伤，尚且不惜所有，日后当。”
刘永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话语都搜肠刮肚地寻了出来，要劝得杨露平息下哭泣。还真的有效，劝说了一阵，杨露便也止住了悲声。那杨露怎么说也是一个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剑侠，如是好像一个小女孩一样伏在师叔身上哭得没休没止，便也太不像一个样子了的。
于是杨露止住了悲声，打刘永的身上抬起了面颊，目视了刘永，说道：“衣服哄的好了么？师叔同我换上了衣服便就此赶奔华山脚下的玉泉道院才是，想必而今我的师父已然等的无比焦急了的。”
刘永见到杨露回复了常态，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刘永目视了杨露，不无怜惜地用手指抚摸于杨露的鬓边的乱发上，同杨露说道：“这般怎么成？露儿的头发这般杂乱，岂不是不打自招么？来，要师叔为你梳理好了头发，再清洗上一下面颊上泥土，而后才能出这片林子，不则一出林子便让人看出了端倪的。”
杨露此时方才注意到，杨露用手抚摸于自己的头上，果然同刘永说的一样，满头上都是泥土和杂草，乱作一团的头发十分的杂乱。杨露便不无顽皮地笑了出来，用牙齿咬了于嘴唇上，跟随刘永朝向附近低洼处的一个水坑走了过去。于水洼边，刘永为杨露清洗了头发，而后为杨露在头上盘了一个道士的牛心发髻。杨露邻水端详了一阵，方才侧转过面颊，露出了不无欣然的微笑，小声说道：“如今方才像是一个人的样子了。”
而后轮到杨露为刘永收拾了，刘永的头也好不到哪里去，全成了泥土和杂草树叶。杨露好一阵子舞弄才拾掇好了刘永的头发，而后于刘永的头上也盘了一个普通的道士发髻。刘永用手抚摸了于发髻上，目视了水中自己的倒影，笑了一下，侧过面颊，拉了杨露便在杨露的面颊上吻了上去，轻声说道：“难得露儿还能盘出这么中看的发髻，师叔愧领了。”
刘永和杨露携了手，重新回到篝火旁。两个人分别打架子上取了为火烘烤干的衣服，两个人也不计所以，胡乱穿了衣服在身上。两个人依然俱是游方的道人打扮，只是身上满是泥尘，显得污浊不堪，只是情急之下也没有法子了。两个人弄好了头发，穿好了衣衫，又互相整理了一番彼此的衣领巾带，方才携了手一道走出了树林。后面篝火的灰烬尚然冒出袅袅的白烟，而两个人已然出了林子，上了前往华阴县城的乡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