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二十章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只是不如方才的那么猛烈了。外面传来了柴门为人推开的声响，来人当是秦雨不假了。不多时草棚的门为人推开了，秦雨打外面走了进来。此时的秦雨打扮的十分奇怪，头上戴着一顶遮雨的斗笠，身上披着蓑衣，背上背了一个绝大的包袱，怀中还抱了一个坛子。秦雨到了草棚中并不说话，而是先虚掩上了房门，而后来到了刘永的近前，于刘永面前的桌上放下了背上的包袱和怀中的坛子。
秦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方才打下面抬起面颊，目视了刘永，低声说道：“师叔必然要责怪雨儿到的迟了，其实师侄如今有下情回禀。我陪同陈暮他们到了玉泉院后，雨便下得格外大了。我想师叔如今受了内伤，禁不住于泥泞的雨水中颠簸，故而便打消了带师叔上西岳庙的念头。如今我带了一些铺盖的被褥，还带了一坛我亲自为师叔熬的参汤，便想着要。”秦雨话语说了一半却欲言又止，一双眼睛怔怔地注视在了刘永的面颊上。
此时刘永慌乱中尚且故作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刘永微微笑了一下，用手抚摸于下面的包袱上，低声同秦雨说道：“雨儿，不枉了师叔疼你一场，难得你想得这般周到。其实如今师叔的心思也是这般，今夜雨水太大，只好于这个小小的草棚中暂歇上一晚，如今你我正是不谋而合呢？”
此时一旁的杨露呵呵笑了一下，用手扶了刘永的身子打桌上探出了身子，用嘴唇于秦雨的腮边上咬了一下，眯了眼睛，目视了秦雨说道：“师弟到的好生不是一个时候，我正同了你的师叔要共效那巫山云雨的快和而一时不能如愿，要你这个狗腿子坏了我两个的好事的。说，该当何罪呢？”那杨露从来说话十句九句是玩笑，杨露愈是这么说，反而愈减小了秦雨的疑虑。
秦雨素来晓得杨露的性格，见到了杨露这般一个样子，秦雨便笑了出来。秦雨用手扶了杨露的肩头，忙不迭地说道：“小弟如今请罪于师姐的面前，但不知师姐要用了什么惩戒小弟呢？小弟敢不为了师姐的缘故而受之若饴么？”
一旁的刘永见到师姐弟两个人一见了面便斗口，心中大为不快。刘永将一手扶在了秦雨的肩头上，将一手扯了杨露的手臂，生生地扯开了两个人的身子。刘永目视了秦雨，正色说道：“雨儿，此时焉是你两个斗口的时候？快快寻了左近的空坛子，用空的坛子接了四下里滴下的雨水，这草棚漏水的所在极多，只怕到了中夜下面要做了一片汪洋的。”
秦雨为刘永推开了自己的身子，也自觉地自己有几分的失态了，不无羞惭地笑了一下，点了下头，说道：“师叔说的极是，小的只不该忘了正经事体。我这便下去找坛子接水。”秦雨说至此处，尚然不无眷恋地朝向杨露投去了温存的眼神。这秦雨爱慕自己的师姐的心思虽则一直不曾表露，但其实较之陈暮较之刘永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雨下去寻找空的酒坛，用空的酒坛接雨水暂且不提，单说刘永和杨露。刘永见到自己打发走了秦雨，方才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刘永只怕秦雨一时看出了什么端倪，自己这个师叔的颜面在晚辈的心中丢掉了，所以刘永才这般执意地打发开了秦雨。其实那屋中早已是一片汪洋了，哪里还需要用坛子接水呢？
见到打发走了秦雨，刘永方才侧转过面颊，不无怨恨地瞪了一眼旁边的杨露，将手指轻轻地掐了于杨露的手臂上，目视了杨露，低声说道：“胡闹的不够阿，还不速速下去将被褥铺在了桌子上面，不则晚上你我两个的身子如何抵挡这般的寒气？恩。”
这刘永平昔说话都是笑嘻嘻的，如今又是瞪眼，又是黑了面孔，可见刘永对于杨露同自己的私情讳莫如深。杨露见到了刘永这般计较，不无顽皮地笑了一下，也不多说什么，摇晃了一下脖子下了桌子。杨露下在地上，打开了那个大的包袱，只见油布中满是铺盖所需的被褥，还有一个枕头，被裹在了正中间。杨露无声地笑了一笑，便在两张桌子上铺上了一应的被褥。
刘永此时便好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一样，独自一个踞坐在了桌子上，目视了两个晚辈在自己面前忙来忙去，而于面颊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那杨露在铺床，那秦雨在忙着用坛子接水，只剩下一个刘永无所事事。刘永便打开了那个坛子，坛子中的热气一下子冒了出来，扑了刘永一脸，正是参汤不错，且是熬得正好，闻上去一股子香香的味道。刘永嘿嘿笑了一下，手持了坛子便凑了于嘴边上，“咕咚咕咚”的豪饮了起来。
不多时，两个人忙好了，秦雨总共腾出了十八个酒坛，方才接住了棚子中所有的漏下的雨水，杨露也铺好了床铺，将两个桌子打扮作了一个床铺的模样。那刘永此时也喝完了参汤，刘永擦抹了一下嘴，丢下了手中的坛子于旁边的地上，点手唤过了一旁的秦雨。刘永眯了眼睛，同秦雨说道：“雨儿，罢了，师叔如今困顿的要命，且身上十分不得意。雨儿，恕师叔不能再留你了，你速速赶奔回玉泉院，此间的事体勿要令外人得知。”
这秦雨虽则是赵法然的弟子，但是这一路上跟随刘永进京，其实已成了刘永的心腹，如今的秦雨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师叔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听了刘永的吩咐，秦雨点了下头，打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酒葫芦，递在了刘永的手上，同刘永说道：“师叔，这是一些师父的药酒，大凡受了内伤，内服外敷都成的，可以治疗内伤。”
说毕，秦雨侧转过面颊，目视了一旁的杨露，不无眷恋地笑了一下，小声说道：“师姐，如今师叔重伤在身，雨儿不能亲在身旁照顾，这里便要有劳师姐了。夜晚风寒，师姐务必要同师叔好生在意，不要折损了贵体才是。”
杨露不无嫣然地笑了一下，用手抚摸过秦雨的面颊，同秦雨说道：“师弟莫要为了此处的事体而挂怀的，你的师叔便是我的师叔，你所知的那般事体师姐的心中自是也晓得的。如今外面天黑路滑雨儿还要多为留神才是。”
秦雨点了下头，又回过头，和刘永对视了一眼，方才戴好了斗笠朝向外面的风雨中走去了。门推开了又被关上，漆黑的夜色眨眼间吞没了秦雨的身影。刘永轻声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正是患难之时见真情，难得秦雨这个小子这般的有情，日后我当不能将他作为寻常的弟子对待了。”言外之意，无非是说自己欠下了秦雨的一个人情。
此时杨露已然是用手扶了刘永的肩头上在了桌子上，杨露用手臂搂了于刘永的脖子上，不无娇媚地将自己的面颊贴了刘永的面颊缓缓地挪动着，小声说道：“唔，师叔如今当要兑现自己的诺言了么？”此时的杨露身上汗水津津，淡淡的体香发散了出来，好不撩人。且是那杨露隐忍了整整一日了，身上火辣辣的，好不亢奋，便于那和刘永磨蹭的丝丝缕缕间透了出来。这种种的情态，便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便是那秉烛自明的鲁男子只怕也要难以自持了的。
这杨露非是一个淫女子，只是为了刘永而不能不情迷不已罢了。其一，刘永与之青梅竹马多年，耳鬓厮磨之间不能无情。其二，东京城一行，刘永为了杨露不惜身受重伤，而杨露为了刘永则不惜为歌女为肮脏汉，两人于默契之间也加深了彼此的情谊。其三，昔日杨露不曾流露过这般放荡的情态，无非是心存顾忌，怕为人说自己是下作之人，奈何如今身子已然为人奸污，自己还有什么顾虑么？
如此种种，令杨露没了任何的顾忌，只想要无拘无束地回到那么一种本真的状态。什么道德，什么伦理，什么节操，什么世俗的嘲讽，好像此时都化作了烟云，对于自己不再重要了。
刘永见到杨露这般一个情态，心中也不能不动情。刘永用手抚摸了于杨露的身上，用鼻子嗅着杨露的身上的汗香气，于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悲凉的感觉。刘永平昔以英雄自诩，可是到头来，自己反而倒像是一个懦夫，一个连女子都比不上的懦夫。杨露为了自己而可以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为人为人耻笑都全然不以为意，奈何自己仅仅为了那一个江湖上的名头便一次次置杨露的无限热诚于门外，而不敢言一个情字。仅此一点，自己终究还算不上一个敢爱敢恨的好汉子。
想至此处，刘永的泪水便顺了面颊淌落下去，正所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如今刘永悲从中来，这么一个坚强的汉子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落下了泪水，刘永想要掩饰，可是这么一种悲痛的情感又是如何能掩饰的了得么？刘永哽咽着，喉头上下耸动，身子竟也颤抖了起来。
杨露用嘴唇吻着刘永，吻到了刘永面颊上的涩涩的泪水。杨露不无诧异地打刘永的身上抬起了面颊，怔怔地目视了面前的小师叔，于杨露的面颊上流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杨露跟随了小师叔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叔落泪，而如今师叔的落泪莫非竟然是为了自己？杨露此时惊讶的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玩笑，那些热烈的欲望，一时都好像是为之抛在了九霄云外一般。
一时两个人便这么静静地坐着，过去了许久，黑暗中传来了刘永的叹息之声。只听刘永斩钉截铁地说道：“师叔哭了。罢了，师叔也不同你隐瞒什么，师叔乃是为了自己而哭泣。师叔以为自己不够一个奢遮的好汉子，师叔连累了露儿，师叔要露儿为师叔受了那般多的苦，便是露儿受了那了尘的羞辱，不也是师叔我的缘故么？如今师叔细细想来，师叔仅仅为了自己的那个狗屁的名声，竟然一次次于露儿的面前作了缩头乌龟。”
说至此处，刘永已然是泪流满面，刘永哽咽了一下，用拳头重重地砸落于下面的桌子上，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说道：“露儿为了师叔坏了自己的身子，师叔怎的不能为了露儿坏了自己的名头呢？如今露儿既是一心爱慕师叔，师叔便同露儿成就了那么一番好事便是。”言至此处，刘永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用手擦试了一下面颊上的泪水，便推翻了杨露在一旁的床褥上。
夜愈发的深了，外面的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四周除了雨水滴落的声响，便是无边无际的死一般沉静的黑夜。小小的草棚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而后传来了女子娇柔的呻吟声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那两张吱吱哑哑的木板拼凑的桌子如何承受得起这般沉重的爱情？于是方才过了小半个时辰，便传来了“咯叭”的一声裂响，桌子倾塌了，而后黑暗中传来了杨露的笑声和刘永的咒骂声。
到了此时，杨露便躺了于刘永的怀中，低声发问道：“久闻师叔乃是江湖中的一个风流剑侠，弄女人的手段较之那些专一玩弄女子的登徒子尚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若是将床上的伎俩比作了武功，如今师叔下在露儿我身上的功夫究有几成呢？”
此时两个人做了许久，已是都精疲力尽了的。刘永闭上了眼睛，稍稍地思忖了片时，方才开口说道：“若是以武术论之么，武术当有十八般武艺。十八般武艺师叔不说想必露儿也晓得，便是一弓、二弩、三枪、四刀、五剑、六矛、七盾、八斧、九钺、十戟、十一鞭、十二简、十三挝、十四殳、十五叉、十六把、十七绵绳套索、十八白打。至于那床上的功夫则较之还要繁杂还要多得多哩，至少也当有八十一般。究是哪八十一般？这则不太好说了。如今师叔用在露儿身上的功夫当在二成到三成之间。如今这地方不行，露儿若要知晓那剩下的几成，还需同师叔到一个得意的去处才成。”
于是杨露便笑了出来，杨露搂了刘永的身子，一面吻着刘永一面喃喃地说道：“师叔说的倒好，只是你我哪里去寻那么得意的去处么？如今这一晚的欢愉便已是极为的难得了的。师叔怎的不趁了这般大好的时光将了你的八十一般武艺都使了出呢？”
那杨露也无非是随口这么一说，岂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永心下一想，这杨露所言也不无道理，明日见到了大师兄，自己还有没有机缘同杨露独处，如今若是留下了遗憾，只怕一生也补不回了。想至此处，刘永振作了一下精神，一用力翻身而起，便再次上到了杨露的身上。那刘永江湖上真的有个风流的侠名，一面怜香惜玉，一面处处留情，弄女人的招数当能独步天下，罕有与之比肩之人。如今这刘永正是一不做二不休，做便做个天翻地覆，来个痛快的。
这刘永拿定了主意，便用出了自己弄女人的九九八十一般武艺，和杨露绸缪在了一处。桌子零落了也不顾，四下的雨水侵袭了上来也不顾，身上沾满了泥土和雨水也不顾，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上面“哗啦”一声响，草棚塌了半边，只是这般也禁止不了两个发了狂的人儿。那刘永虽则身受了重伤，但是如今的刘永却是抱了一个拼命的念头，刘永想，自己什么也给不了露儿，如今便拼着一死成全了露儿吧。
于是雨水泪水，于是血水汗水，于是激情与绝望，于是愤懑与无奈，于是一切都不重要了，两个人交融在了一处，忘记了外面的整个世界。如今用一首小诗形容当时的情景绝为恰当：“风狂雨骤陷草庐，天水狂倾润肌肤。娇躯缠绵情欲动，龙腾虎啸花阴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