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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六、不翼而飞

类别:其他类别 作者:奇书 书名:红歆尘泥 更新时间:2014-03-18 15:13:48 本章字数:6087

六、不翼而飞

胡琴一肚子的郁闷。

虽说早明白自已不过是打工,是靠私企老板的脸色吃饭挣工资,可幼苗教师的高尚和自豪,却让胡琴培养起了像做这行业固有的满足感和荣耀感。

师,传道解惑也!不耻下问,诲人不倦,多么美好伟大的事业啊。面对着那么些天真无暇明亮的眼睛,胡琴每天都感到一种骄傲,一种宁静和一种光荣。

然而,然而。

然而这该死的主办会计却清楚的提醒了她:自已不过是一个打工崽,就像书上所描写的那些哭笑人生的所有打工崽一样,不好好干,随时可能被老板解雇或目炒鱿鱼……

虽然主办会计并没有说什么,还也许是出于好心,可胡琴就像被谁猛推一掌,醒了。“好好干,有我们的,也就有你的。”她重复着主办会计的话,一种悲凉突然袭上心来。

“这不是胡老师吗?”胡琴抬起头,老园长和几个拎公文包干部模样的的,正站在面前。

“刚去了来?”老园长含笑问,“嗯!”胡琴点点头,旁边的人不明就里的微笑着站着,胡琴发现,其中一个戴白边眼镜的中年人就望着自已笑,便悄悄把脸儿一扭。

“哦,来来来,给你介绍介绍。”老园长拉住胡琴,指着他们道:“这是本区参观的领导同志,这位,”她指指中年人:“就是我们的父母官,周书记周大人。”,“看园长说些啥哟?什么大人大人的,公仆,人民公仆。”周书记笑道:“为人民服务的,胡琴老师,你好呵。”

胡琴如梦初醒,哦,小周雨的书记爸爸嘛。她笑了:“小周雨挺聪明能干的,就是有点占强和控制欲。”

“是的是的,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还烦胡老师多管教,非严厉管教不可。”周书记搔搔自已头发,皱眉说:“这确是个问题,是个事儿呵,他妈妈忙,我也忙。”

“这周书记就不用担心啦,交给了‘春光’,你就忙自已的工作去吧。”

老园长大包大搅的:“当然,还望周书记百忙之中,莫要忘记了扶持关照我们哟。”,“你们看你们看,姜还是老的辣吧?”周书记哈哈大笑,对部下们说:“老园长说的话,是对我们工作的鞭策呵,我们一齐努力吧。”

他转身对胡琴说:“胡老师,让你费心了,以后感谢,拜托拜托,谢谢你啦。”胡琴红着脸,呐呐而言:“周书记话重了,尽职尽责是我们的本职,你们忙,我回班。”,一干人扬扬手,送胡琴而去。

回到班上,刚好上课铃拉响。

孩子们蹦跳着像小鹿一般回到自已位子,可笑那小周雨居然又乖巧的自已站到墙壁旁,还像模像样的呶起小嘴,垂下小手。胡琴心一颤,多纯真多可爱的孩子呵!童心洁白,教啥学啥。

她抱住小周雨:“真乖,给老师说,我以后不再欺侮同学了。”

“我以后不再欺侮同学了!”,“我不再要不属于自已的东西了。”,“我不再要不属于自已的东西了”,“真乖,回自已座位上去吧,认真听讲。”

小周雨就前脚搭后脚,一摔一摔地跑回了自已的位子。

最后一节课完后,响起了晚餐的钟声。各教室的小朋友们在各自老师带领下,排队走向食堂。

远远的不绣钢栅栏外,早挤满了家长,一个个笑眯眯地充满渴望的在小队伍中,寻找着自已的宝贝。

小宝贝们吃完饭,就一个个地被自已的家长领走。

成老师领来一个小保姆:“胡老师,这是小周雨家中的保姆,以后她天天来接孩子;这是小周雨的新老师,胡老师。”,“胡老师好!”清脆响亮的声音,胡老师瞅瞅这个自已都还是孩子的小保姆,笑了:“多大啦?”

“十六,不,俺十八啦。”小保姆秀丽的脸上腾起红云:“俺是河北人,来城市快半年了。”

成老师也笑了:“查户口呢?真逗。”,她熟练地从小朋友们中拉过小周雨:“不认识成老师啦?给老师说再见,跟小姐姐回家。”

“老师再见!”小周雨恭恭敬敬脆生生的对胡琴挥挥手,然后跟着小姐姐走了。成老师瞪起眼睛:“耶,是凶也,才半天就教过来了?胡琴,我真服了你啦。”

谁也没想到,每天放学后例行10分钟的总结小会上,老园长宣布了一个重要的人事变动。

因为园内工作需要,原小1—1班主任胡琴老师,调任园长助理,不再担任班主任,小1—1班由小1——4班主任成老师接任,明天就交接,胡助理换到新办公室办公……

散会后,有人碰了胡琴肩膀一下。

她扭头看,竟是上前天因超载被执法队人车俱扣的小司机。小司机笑嘻嘻的:“胡姐,有道法哩,款没被罚一文,人车都回来了,今天又升了助理,真正的二老板哟,以后不要给我小鞋穿。”

胡琴眨着眼:“你说什么?谁有道法?”

“别装了,老园长都知道啦。”小司机仍然笑逐颜开的:“不是你在交警处说了情,我还不知要被扣多久呢?先走了,兄弟以后请你喝酒,一定赏光哟。”

又有人拍拍她,是成老师。

漂亮的成老师撅着嘴唇,幽幽道:“胡琴,真看不出来,有你的,妹儿服了。”,胡琴知是因为调任助理一事,忙解释到:“成老师,说到哪儿去了?这事我也不知情,也是现在才知道,不信,你问”

“问?问谁?”

成老师冷笑一下:“好哇,才揣了腰包,就变掛?你胡琴是这样混的?哼!讨厌!走着瞧,谁不知道有些人财色被劫,好意思。”,一摔拎包,自顾自的走了。

旁人听得云里雾里,唯胡琴明白成老师所指,不由得作贼心虚着不得声,脸颊顿时通红。

对自已被提升为园长助理一事,胡琴事先确实一点不知情,但谁相信呢?须知园长助理,可不是个闲职,除了园长,就是助理说了算数,也就是从此加入了“春光”幼苗园的管理层。

园里的年轻老师们,可都是盯到这个职位的,并为它而努力勤奋工作;其中,众望所归的,希望最大的,就是小1——4班年轻漂亮聪明能干的大本兄成老师。

现在,尘埃落定,不但不是大家心目中的人选,而且竟是谁也没想到的胡琴。

胡琴一下发现自己被抛到了犯了众怒的地步,特别是成老师怒目而去的最后一句话,像闷雷一般砸在了自已头顶。

作为一般同事的成老师,怎么知道那晚小偷摸进屋的事?“财色被劫”?对于女人来说。财被劫不重要,而色被劫,就足以让当事人无脸见人,活在世上了。

人言可畏,同是女人,为何这般狠毒?何况我并没有失身呵,胡琴只觉得那阮玲玉在天上幽怨的瞅着自已,一时,不觉难以迈步,气短胸闷了。

“胡老师,你怎么啦?”,是老园长。

老园长慈祥的看着部下:“高兴吧?准备一下,明天交接完,就搬到新办公室呵。”,胡琴虚弱的靠在卡通大铁门上,无力地问:“老园长,我不当这个助理行不?我不胜任的。”

“笑话,你不胜任?可以慢慢来么?”

老园长哈哈一笑,望定她:“你不高兴?真不高兴?”,胡琴无力的摇头:“没,我没不高兴,我只是觉得比我有能力的老师多的是,你还是另选人吧。”

老园长注意的盯住她:“是不是什么人不高兴了?威胁你了?”

“没!”,“哼!”

老园长冷笑笑:“胡老师啊,我这儿可是私人幼苗园,我是唯才是用,关别人什么事儿?你不必担心,我完全明白。你先把工作担起来,协助我管好这一大摊子,其他的事,有我呢。”

老园长重重地拍拍她的肩膀:“女孩儿啊,年轻着呢,人生的路还那么长,这怕那怕的,还活不活哪?明天交接!再见!”

她转身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对了,谢谢你在交通警那边做了工作,人车都安全回来了,还没被处惩一分钱,世道就这样。哦,做了助理,要注意说话分寸,不该表态的不要轻易表态哟,记住了?再见!”

胡琴心中咯登一下,又是交通警?

别说,自已还真没有这样的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说的,一定是弄错了,对,肯定是弄错了!再听听老园长的提醒,一准是那小司机说出自已当时在旁边凑接的话。

还姐呀姐的,一出事就马上当了叛徒,这个小司机哇,

她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小拎包往肩上一摔,忽然觉得轻了许多,一哆嗦,手往包里摸去,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成老师给的那一万元没折封的现金连同牛皮信封,不翼而飞了。

怔忡间,一辆的士在她面前停下,酒气熏天的扬刚跳了下来:“嗨,老婆大人,没想到吧?”

胡琴怔怔的望着从天而降的老公,下意识的往一边闪闪:“又在哪儿灌的黄汤?熏死人了。”,“和,和江副科喝的,我们二兄弟,共,共喝了一箱青啤,外加一瓶二锅头。”

这时,只听得那司机将的士喇叭按得震天响:“兄弟,还没给钱哩。”,扬刚就冲着老婆大咧咧的一扬头:“去付了”,胡琴撬撬嘴巴,瞪瞪眼,到底是走到了的士前,掏出钱包:“多少?”,“十七块八!”

付了车费,胡琴扭头就走。

扬刚就趔趔趄趄的跟在后面:“老婆,别生气嘛,我本想给,给你一个惊喜的。”,“闭嘴,回家再说。”胡琴回头推他一下。

“看你喝成这样,你扬刚行啊,你成了喝酒专业户?申请执照没有?还没有?我帮你老申请啊,行不行?”

酒醉心明白的扬刚,听见老婆开始了唠叨,立马清醒许多。

他觉得自已干销售是好汉,在酒桌上是英雄,几乎所向披靡,什么也不怕,就怕老婆唠叨。胡琴这一唠叨哇,就有如滔滔不绝的东流水,不知何时才停下?而自已就开始感到头疼,心烦意乱了。

对了,《西游记》中那个法力无边的孙泼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父唠叨话。唐僧这一唠叨,孙泼猴就头疼如裂,倒地翻滚。

扬刚觉得自已就是那孙猴子,胡琴一唠叨,就怕。“罢罢罢,老婆大人,莫念莫念了!”扬刚摇着头,老老实实的跟在老婆后面走着,走着。

说来凑巧,在老板的亲自关注下,“光芒”实业公司的新产品会日期,一改再改,正巧第一天就排到了今天。

今天是什么?是周五呀!

可爱的周五,迷人的周五,对那些相关主管局的公务员们来说,是一个半天工作的神仙日子。

早上懒洋洋来到办公室,办办急或不急的公事,吹吹牛,聊聊天,接接电话,上上网,打打望,窜窜岗,一上午就过去了。

吃了中饭,找个可有可无的借口,兄弟姐妹们,开溜!

然而,这个黄金周五有新产品会。没说的,人家该来的,就忙忙的准备好来了。这不,隔壁芳邻江山画那小子,就带着一个妞儿提前来报到。

见了面,二人好一阵握手寒暄。

未了,应邀参加便餐会,就喝成了这个样子,还被江副科推上了的士,糊里糊涂的就到了幼苗园门口。

扬刚瞅着老婆在前面袅袅婷婷的身影,不禁又想起那天报案的情景。

出事第二天清晨,扬刚匆忙赶到了小区物管处,拍桌子跺脚的闹了好一阵子,直闹得自已也感到不好意思了,才悻悻地往冰冷的塑胶凳上一坐:“说吧,怎么办?”

呆着脸窝在黑牛皮椅子上的物管曾经理,有气无力的回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们也是受害者哟。”

“你们受害?”扬刚又嚎啕起来:“那是你们与开发商之间的理乱,关我们什么事?小偷没半夜摸进你客厅吧?你那住房没有一把钥匙通开三道防盗门吧?还一级物管哩?”

一直不吭声站在墙角的保安队长,忍耐不住辨解道:“扬经理,我们可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你闭嘴!”扬刚大喝一声:“就知道放马后炮?小偷摸进小区,摸上七楼时,你们干什么去了?敢不敢调出摄像看?”

队长不吭声了,他还真不敢。

当夜,自已例行公事儿,带着弟兄们转了几转,就全部躲进了四季如春的监控室,斗地主的斗地主,打麻将的打麻将……

再说了,小区这么大,这么久了,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儿。谁知,那梁上君子就溜了进来。

“我已给开发商打了电话,防盗门马上重新换装。”曾经理摇摇头,说:“经过我们力争,开发商同意每户另加赔偿500元现金的精神损失费。

至于小偷摸进屋子里,我看就不属于我们管了,你该上公安局报警。你需要我们物管配合,不管当面的还是书面证明,我们一定支持。还有我们没想到的,请你一并指出来。我们一定引以为戒,加强安全检查。”

物管小赵,就是那位小区业主们称为“金莲她妹”的内勤,端来一杯热腾腾的花茶,递到扬刚手上,甜滋滋一笑:“扬哥,看在小妹面上,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行吧?”

美女面前无君子,扬刚瞭她一眼,气哼哼的咕嘟到:“什么物管嘛?真是的。”

“扬哥,你老一生气,可就砸了我们的饭碗哟,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呀。”金莲她妹撒娇般推推他:“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扬哥呀,你就饶了我们吧,啊?小妹代表我们曾经理求你啦。”

曾经理脸上泛起苦笑,深深叹口气:“唉,扬经理,理解理解吧,真求你了。”

出了物管,惦念着公司新产品会布置的扬刚,匆忙赶到了区局二科。那负责接待的小公安大约是报案人太多,有些疲惫不堪似的摔摔手腕,望望报案人再匆匆拿起笔:“年龄藉贯住址性别?”

扬刚一一道来,还没说完,小公安就打断了他的话:“人遭没有?”,扬刚一楞:“什么遭没有?”,“就是被进屋的小偷强奸没有?”

扬刚勃然大怒,站起来:“你说什么?”

小公安抬起头不解的看他一眼,向下捺捺:“站起来干嘛?坐下坐下,坐下说!”,毕竟是堂堂的公安局,飘扬的国旗和庄严的警徽,让扬刚到底没敢发火,而是喘一口气愤愤然坐下,头一犟:“没有!”……

此时,扬刚不知想起哪个名人说的:“眼下的物质社会,特别是平民出不得事,出不起事,身为平民百姓,出事后成本太大,其金钱和精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

“至理名言,至理名言呀!”

扬刚感概的吊在老婆后面边想:,“被进屋的小偷强奸没有?”,天底下还有这样问话的?你怕巴不得有人被强奸吧,想意淫吗?还公安哩?

双休日的傍晚,初夏夜的暮霭,天空中飘散着缕缕最后的云霞,姹紫嫣红,夺目惊艳。到处是人们惬意的身影,一种久违了的感概突袭而来。

胡琴不由得有些伤感:哦,多么熟悉的傍晚!多么诱人的氤岚!曾记否,五年前,每天下班后匆忙赶到约会地方,就看见身后那个该死的冤家,抱着一束鲜艳夺目的玫瑰花,在焦急地左右张望……

那时的扬刚,举手投足,一笑一颦,多么的英俊潇洒,多么的妙趣横生呵!

可现在,看看这厮吧,不过区区五年时间,就变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毫无情趣的小老头和小酒桶。难道真像书上说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胡琴往后斜睨睨,这厮正慢条斯理的吊在自已身后哩。胡琴扭过头,哼,以为我要像往日那般扶住你?痴心妄想,吊在后面喝西北风吧。

她知道,别看他喝得满面通红的,等不到多久就会嚎啕:“老婆大人,饿死我啦,弄饭来吃哟!”

不过,我也饿啦。中午只喝了一小碗番茄鸡蛋汤,刨了一点米饭。不知怎么搞的,近来总感到疲乏,吃不下饭……

是不是怀上了呢?前几天回娘家,老妈还把咱拉进里屋细细盘问来。也不可能就怀上了吧?俩口子都没正式工作,早出晚归的拼命打工赚钱。

也别看表面上住着二室一厅的,按揭款每月三千多,像大山一样压在头上,自已也几个月没添制新衣服了,还小孩子哩?

“胡老师好!”

“小朋友好!”

“胡琴,下班哪?”

“嗯,俩口子逛街?颜莉,你好幸福哟!”

瞧颜莉高兴的,哼,讨厌!昨天才吵嘴打了架的。成老师为什么恨我?我又没招惹她,真是吃饱了撑的。那一万元现金谁拿了呢?

一万元啊,可以付三个月的按揭了啊,谁这么缺德阴损呀?连人家放进提包里的钱都要偷?我要报案,报不报案?算了,怎么报啊?给不给老公讲?

不讲?讲?讲了好还是不讲好?

呼,一辆摩托轰着油门点着刹车隆隆而过,铁架掛到了正在胡思乱想的胡琴拎包带上,冲力拉得胡琴低头一踉跄点儿跌倒,大声惊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吊在后面的扬刚雄狮般一声怒吼,冲了上来。

他一肥揪住了正欲逃跑的车手:“下来,掛着人了,还想跑?”,那车手双脚熟练地点在地上,一手轰着油门,一手掀掉头盔,一张粗黑的大脸露了出来:“关你屁事?让开!”

“那是我老婆!懂吗?”扬刚怒吼到:“你给我下来,莫要让老子动手呵。”

胡琴捂住了自已嘴巴,她看见那粗线条的车手,分明足足比老公高出一头……

“下来呀,装什么死狗?”被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们围住的扬刚,仍然牢牢的揪住车手衣领,继续怒吼到:“莫要让老子动手呀,下来!”

车手轻蔑的瞅瞅他,忽然一指后面:“交警来了。”

大家便往后面齐齐瞅去,哪有什么交警影子?车手趁机一轰油门,溜之大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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