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命运的枷锁 -- 第二章 赤红山岭下的杀戮（六）
“怎么回事？”
穆娜瑟站在冯渊的帐篷外，大声呵斥着分配给冯渊的“卫兵”。
“你知不知道昨天的事啊，怎么随随便便就让殿下出去了，不是说有什么事要通知我们吗？”
“不是……那个，有塞斯跟着殿下呢，而且殿下说只是在营地附近走走，所以……”
“卫兵”慌乱地解释着，但是穆娜瑟根本没有听他说，“他们向哪儿走了？”
“南边。”
穆娜瑟皱了皱眉，虽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但“南边”还是会让她感到非常地不舒服。不过对冯渊的怒气还是催促着她向南边找了过去。
不知该说是意外呢，还是不出所料，穆娜瑟在沙茶河附近看见了冯渊的另一个“卫兵”。
看见满脸怒容的穆娜瑟，这个叫塞斯的士兵显得惶恐不已。但是穆娜瑟根本没有找他麻烦的心情，只是简捷地问道：“殿下在哪儿？”
“在那边。殿下说他要祭拜一下沙茶河的死难者。”
塞斯指了指赤色山丘下面的一块开阔地，从他们站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细小的黑色人影。穆娜瑟的胃不安地翻腾了一下，因为在人影的附近，她看见了那个不祥的红色土丘。
穆娜瑟暗暗骂了一句，还是极不情愿地跑向了那个人影。但当穆娜瑟几乎靠近得可以叫住冯渊大骂的时候，她却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见了很多不祥的东西在冯渊的身边飘动着。
“向死人道歉这种伪善的事我才不会做呢。”
冯渊扫了一眼自己身周的幽灵，无力地笑了笑，“反正你给我留下的是这么个烂摊子，还说什么让我把手链带到魔界，你可真是……”
说到这儿，冯渊突然想起了爷爷临终前说的话——“我不是为了你，才抚养你的。”他不是早告诉冯渊了吗，不是早就对冯渊说过对不起了吗？
“哼，你可真是挺诚实的。”冯渊不满哼哼着，“你才是个老狐狸呢！你抚养了我八年，早就把我攥在手心里了。你的养育之恩我是一定要报的。更何况，”冯渊想起了和琳利亚在一起的那六年时光，仿佛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原本不该属于他的六年幸福的时光，“我还背着延误了六年时间的负罪感，你就是让我上刀山我也肯定会上去的。”
“但是，你为什么不早说清楚呢？”冯渊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周围的幽灵越聚越多了，“如果我早点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不会……我宁愿不要认识琳利亚。”
冯渊抬起头，望着他面前一个最清晰的幽灵，脸上带着愤怒和绝望。看着那个幽灵，穆娜瑟差点叫了出来，因为她认出了一张她曾经在王宫里的画像上见过的脸——第三十五代魔王路西法·萨尔巴布萨。
“现在可好，”冯渊对着萨尔巴布萨的幽灵继续发着牢骚，“你要我当魔王，我就成了琳利亚的敌人了！你不会还想要我为了这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魔界去和琳利亚战斗吧！”
冯渊突然停了下来，他仰着头，静静地站着，好像在倾听着某种穆娜瑟听不见的声音。然后，他突然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好吧，那就按我的想法办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萨尔巴布萨的幽灵在听到他的话后，听话地消失了。就在萨尔巴布萨消失的同时，冯渊身边的幽灵突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好好，来吧。”冯渊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有什么怨气，有什么诅咒，都放马过来吧。我就在这儿，不藏，也不躲。”
说完，冯渊双手摊开，闭上了眼睛，就仿佛在等着谁投入他的怀抱一样。霎时间，几乎所有的幽灵都向他猛冲了过去。冯渊的身体被重重地撞倒在地，又被强行顶到了空中，就像被某个粗暴小孩玩弄着的洋娃娃一样。他看上去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手脚像破烂的布偶一样无力地在身体周围晃动。
穆娜瑟被这一幕吓呆了，她赶忙跑上前去，大声念起咒语。终于，在一阵眩目的闪光之后，幽灵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被扔在了地上的冯渊。
穆娜瑟连滚带爬地跑到冯渊身边，却正好听到冯渊咳嗽了起来。稍稍放下了心的穆娜瑟火气腾地上来了，她对着还有点神志不清的冯渊劈头就骂：
“你想死吗！用招魂术居然随便就让灵主升天了！”
没想到，冯渊却居然笑了起来，他勉强地坐起身，查看着自己的伤势。
“你别傻了，你觉得招魂术招出来的幽灵能杀死人吗？”
“能啊，有那么多呢！”
穆娜瑟对冯渊这种莫名的乐观的感到不可思议，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来是想骂冯渊一顿的，现在却怎么感觉好像她在关心冯渊一样。
冯渊无所谓地笑了笑，“灵主升天以后，过不了多久他们就都会升天的。”一边说着，冯渊试着站起了身，虽然可以站稳，但他还是觉得头有点晕。
“你想超度他们吗？”穆娜瑟试探地问道。
谁知道冯渊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侧过头去看着穆娜瑟，就好像在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
“别忘了，他们可都是我杀的。”冯渊止住了笑，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土丘，“杀了他们，还来求他们原谅这种伪善的事我才不会做呢！就像你听到的，我不过是觉得人生无望了，想死又没勇气自杀，所以想借他们的手而已。”
冯渊伸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突然问道：“‘紫（应为“子”，为避忌而改为“紫”）宫’来人了吗？”
“对，要三司陪同魔王继承人一起明天返回王宫。”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经过了这么多事，穆娜瑟已经开始有点习惯他这些奇怪的说话方式和莫名其妙地未卜先知了，于是也懒得去问他。
冯渊看上去早有所料，他又草草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服，便撇下穆娜瑟向军营的方向走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冯渊自信的背影，穆娜瑟突然没头没脑地叫出了这个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疑问。
冯渊转过头来，饶有兴味地看着穆娜瑟困惑的脸，狡黠地一笑：
“如果我没记错自己的名字的话，我应该是第三十七代魔王继承人，施德那比。记得要叫我殿下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