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神与神的相遇 -- 序章 冰冷葬礼后的誓约（一）

寂静的旧楼，寂静的庭院，寂静的晚霞。

孤儿院的傍晚总是这样，有点阴森，有点寂寞。院子里偶尔传来孩子们愉快的笑声，和着屋中炊具的叮叮当当。只有这时，这如画一般的风景才略微添上了些许生气。

太阳终于完全落到了山的那一边，本来燃烧着天空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了。这时，清脆的铃声如期而至，温柔又坚定地打破了这黄昏的闲适——又是晚餐的时间了。

正玩得兴起的孩子们只好不情愿地扔下了手中的草虫和木棍，跟着手拿铜铃的修女回到了屋里。正对着庭院的东边就是饭堂，两张大方桌上早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弥漫的香气勾动着每个孩子饥饿的肠胃。修女一边不厌其烦地提醒着急不可耐冲向饭桌的孩子们先洗手，一边继续有节奏地摇动着铜铃，呼唤着贪玩的孩子。

修女点了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孩子，微微皱了皱眉。

“谁看见冯渊了？”

没有人回答，仿佛傍晚清冷的空气淹没了修女大声的问话。

修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是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走进了庭院。这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因为没有灯，庭院里漆黑一片。修女眯起眼睛，隐隐约约看见在院子里那棵大银杏树的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一个小男孩。他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破旧却整洁。男孩瘦小的身体蜷缩在一丛灌木后面，透过稀疏的灌木，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肩膀在簌簌发抖。看来他好像想藏起来，但内心深处却又希望别人能找到自己。

修女的嘴抿成了一条线，但是她的声音还是和平常一样温和。

“冯渊，怎么不进来吃饭，不吃饭可是长不大的喔。”

男孩显然早已经听到了修女的脚步声，并没有显得吃惊。他没有转过头，也没有回答修女的话，只是用一根肮脏的木棍漫无目的地戳着面前的土地。

“别人问你话的时候要好好的回答，好孩子要有礼貌才行。”

修女略带愠怒地斥责男孩，但是她眼中已经闪动着泪水了。

“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

男孩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里没有哭腔，低沉而冷淡，让人不寒而栗。而且男孩依然没有转过头来，虽然他已经把那根木棍扔掉了。

“说话的时候好好看着别人。”

修女好像想装出长者威严的语气，却装得不像。她的嘴抿得更紧了。

“陈雨的洋娃娃……”

“什么？”

男孩突然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修女一时莫名其妙，竟没在意他仍然顽固地背对着自己。

“陈雨的洋娃娃消失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拿着它，然后它就……消失了……”

男孩的声音很低，而且断断续续，仿佛自言自语。

“没事的，那不是你的错，真的。”仿佛是想说服自己一样，修女补充道。

但是她的犹豫被男孩听了出来，让安慰的效果大打折扣。

“他们都叫我‘怪物’，还说爸爸妈妈都是我害死的……”

“不，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修女的眼眶红了，她的脑海中闪过了这孩子来到孤儿院时的情景——父母双双在车祸中丧生，一家三口只有他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却因为受了太大打击，完全没有了他这个年纪孩子的天真，却有着如同老人一般的冷漠和沧桑。终于，他好不容易能融入孤儿院的这群孩子中了，却又遇到了这种事。

轻抚着他颤抖的肩膀，修女把男孩从地上扶了起来。男孩没有再反抗，顺从地跟着她走进了饭堂。

男孩一进门，饭堂里的气氛顿时变了，所有人都紧张地避开门口，仿佛他身上带着致命的病毒一样。

男孩的眼睛注视着门口不自然地空出的座位，捏紧的拳头有些发白。他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是泪水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修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本来想要斥责一下这些没有心肝的孩子，可是孩子们听到的只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男孩茫然的回过身去，正看见修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后退着远离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马上他听到了更多的尖叫，还有人们慌乱逃走时撞到凳子和桌子发出的吱吱声。

突然，他眼前的景象旋转了起来，周围的人影变的越来越模糊，他想叫，可是没有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他拼命地挣扎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在哪里。

终于，黑暗和寂静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