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5.疯美人
夏日的阳光实在是太热情了，好不容易才避开它，找到一块僻静又阴凉的地方，躺在草地上，眯着双眼，不知情的以为我在睡觉，其实我清醒得不得了。一只花蝴蝶围着我转了一圈，视察我是否真的熟睡。看来是我的演技太高超了，竟然没有被发现清醒着。它便放心忘情的跳起舞来，它开心高兴，我却很难受，看它跳舞就像看一个淑女跳脱衣舞。
忍受不了了，我起身抖抖，吓了花蝴蝶一跳，不理会它的羞涩、不满，还有慌张，我向柳府的佳香园走去。佳香园处在柳府最僻远的东南角，打自我知道柳府有个佳香园起，除了菜青，我没见第二个人进入过佳香园。
菜青每天去三次，都是提着同一个饭篓子，有次我本要跟着她进佳香园里瞧瞧，但被身后跟来跟上来的顺子给抱走了，以后我便也忘记了这回事儿。今日，所处之地离佳香园很近，便起兴去看看。
佳香园里杂草丛生，风起，一条羊肠小道在杂草丛中若隐若现，还好我是一只小猪，所用的宽度不大，不过还是被杂草戳得全身痛痒，埋头走了几分钟，终于见到一块坪地。眼前的房子很破旧，膨大的柱子上长出了各种颜色的蘑菇，阳光太强，蘑菇干瘪瘪的。房子的窗、门等黏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纸，门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铜锁。
“欢欢，原来你在这儿啊。”菜青冷不防在我背后惊喜一叫，吓得我差点儿灵魂出窍。
“死菜青，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怒吼道，只见她睁着一双迷惑不解的眼，又有点好笑的看着我，才使我意识到，现在的我是一只猪，猪的语言，人怎么听得懂。
菜青抱起我，揉揉我的头，眼神哀伤的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然后向其走去。从兜里取出钥匙，在开门与不开门之间，她犹豫了一小会儿。迅速推门而入，又急速关门上闩上锁。
疑团在我的心里散开，我的好奇心不大，但是遇到这样的怪事儿，心里不免想弄个明白。房里阴暗潮湿，还有淡淡的醋酸味儿，用力眨巴几下眼睛，以适应房里的黑暗。房间很空旷，没什么家居摆设。正对房门两米左右有一张桌子，三张凳子，桌子上摆放着两个茶杯，一个茶壶，一盏油灯。再远一点便是以张床，蚊帐被钩挂起，床上的被子像个人，一个被轮奸后的女子。床的右边放着一个两米高的衣柜，柜子在微微颤抖，我想那里面定是藏着一个活物。
菜青把我放下，把饭篓子放桌上。对房里的一切，菜青都很熟悉，我想，即使没有有灯光，她一样行动自如。
“伊美人，伊美人。”菜青轻声唤着，然后走到床边，把床上的被子叠放好。
“伊美人，伊美人，你出来啊，我给你带来你最爱吃的莲花糕。”菜青的话再空旷的房间回荡，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醒好不容易熟睡的婴儿。然而，我感觉整座房子都在晃动，只要用力呼吸一下，房子就会倒塌似的。
突然，一双惨白的手从床下伸出来，抓住我的一只后脚，我下的一生惨叫，菜青赶忙蹲下抱起惊吓的我。
“伊美人，快放手，你抓痛欢欢了。”菜青有些担心，同时也很严肃地说。伊美人的手并没有放开，“嗖”的一下，她从床底下钻出来，得意嬉笑的看着我们，我由害怕变为愤怒，她跟菜青一样欠揍。伊美人如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神情，让我由愤怒转为心痛。
细眉大眼，小翘鼻，樱桃嘴，因为长时间被关在房里不见阳光，所以伊美人的脸白得很病态，即便如此，她的美貌也是无人可及。这样的美人儿，是为了什么，受了什么刺激，变成了一个疯癫美人儿？为什么她被关在柳府？她跟柳府是什么关系？
我讨厌自己是一只猪，因为我想查清楚伊美人跟柳府有着什关系。作为一只猪，最大的障碍就是语言沟通，无法沟通，便无从下手查探。
伊美人美滋滋地吃着莲花糕，我和菜青只有看着的份儿。菜青给伊美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又倒了一杯放在伊美人的对面。我觉得很奇怪，伊美人的对面是空气啊。虽然美人疯癫，但是菜青倒茶的神情很特别，感觉很怪异。
“雨，吃莲花糕，好吗？”伊美人右手拿着一块莲花糕递给她对面的空气，久久没有人接，她就一直伸着手，也不觉得手酸。菜青有点不忍，又有一点不耐烦的伸手接过莲花糕藏在身后。
伊美人僵直的缩回手，抓起一个莲花糕送进嘴里，嚼了两下，眼泪便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看美人流泪是一种犯罪，我好想给她擦泪，给她一个肩膀，亦或是给她一个爱，她想要的那个爱。
“雨，你怎么不说话？是在生气吗？”
雨？是柳雨吗？
不是，应该不是的。
伊美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正值青春之际，有着这样的美颜，是男人都会为之疯狂。她应该是被呵护的，不是拿来伤害的。我心里突然愤怒了起来，我想剁了柳雨这个臭男人。
可是，内心深处传来一个声音：如果真的是柳雨，你舍得下手吗？
是啊，如果真是柳雨，我不会，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主人。我肯定，柳雨绝对不是一个薄情人。
我正想着，伊美人突然把我从菜青的怀里抢过去，惊恐万状地往后退，缩到一角，把我紧紧抱着，使我快不能换气儿了。我难受的拼命挣扎、叫喊，菜青一愣，也慌了手脚。
“伊美人，你冷静一点。”
“伊美人，你快放了欢欢，你那样会勒死它的。”
“你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你冷静下来，放了欢欢。”
“狐狸精，你害死了雨，是你害死了雨。”
“对，是我害死了雨，跟欢欢无关，你放了她。”菜青记得要哭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担心在意我，我只是一只猪而已。
“伊美人，你快放了欢欢，我求你。”菜青很害怕，害怕到想奋不顾身冲上来抢我，伊美人虽然疯癫，但也察觉了菜青的动机。她一手张牙舞爪，一手抓我抓的更紧，指甲深陷我的肌肤，我忍痛奋力挣扎，终于成功挣脱，但也是有代价的，肚子上留下五根红痕。
菜青赶忙抱起我向房门扑去，伊美人彻底失去理智，疯狂地扑向我们。
“狐狸精，还我孩子。”
原来伊美人把我当成她的孩子了。菜青并没有停下，她掏出钥匙开锁，开门，伊美人扑上来之前，我们成功逃到了门外。伊美人疯狂的拍打房门，菜青紧张的抖着手锁好。
菜青抱着我退到草坪上，看到我身上的伤痕，我没用哭，她倒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我仰头看看天，万里无云，今天的阳光灼烧人眼，今天的人是莫名其妙。我蹲在一边默默看着菜青大哭，我想安慰，只是想想。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有点无情。菜青哭得越来越伤心，到不像是为我伤心。大热天的，真怕她哭得晕死过去。
“菜青，不哭了，我们回去吧。”我用头蹭了蹭哭得发抖的菜青。这时候，她仿佛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她擦了擦眼泪，抱起我，很哀怨的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门，伊美人定是累了，或是过度激动而晕厥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拍打。
柳雨这两天也特别忙，大清早出门，晚上回来，一脸疲惫，俊眉微微皱着，满腹心思。这样也好，心思满腹的他忘记了问候一下我，看不到我的伤痕，菜青也免去一顿体罚。
今夜，我彻底失眠了，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漏掉了很重要的一点。菜青为什么哭，哭得撕心裂肺一般。伊美人是真的疯癫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