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九章 烟花易冷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森。他彻底离开出生的村落有些年月了，虽然偶有回去也是惊鸿一瞥，不愿过多停留。

三月桃花开，四月柳絮飘，五月槐花香，郁郁葱葱中的小村落。他只要微微的闭上眼睛甚至就可以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风景，或者说，那一切太过熟悉了吧。

从他出生的小村落往后不太远就是她出生的小村落，村后的那条路他在很多年的岁月中丈量了无数次，当然，有的时候她在他的身边。现在，他和她都很少回出生的村落了，他搬家了，她嫁人了，所以大概村后的那条路他和她再没一起丈量的机会。

在他还居住在那小村落最后的那段时间，他和她见面很频繁，那是，她开玩笑的说，她跟他见面比跟她男朋友见面都要多。

他只是摇头，他知道她频繁出现的原因只是确定他还不会去做什么蠢事，没有被暂时的困境彻底击倒，她找他说话是为了安定他的心神。

真的很艰难，他跟她说，这样的年纪，作为个男人，一事无成，赚不到多少钱实在压力大。

现在的他和她虽然很少联系，可是偶然的时候会有短信。

她说，她不一样赚钱少，感到生活艰难。

他说，那不一样，她现在有人帮她扛。

她说，怎么感觉是她在帮她男人扛着。

他不再言语，若是再说下去，又会触及他和她心底的一些东西，如今的他和她都刻意回避这话题。

他依然一个人，对此她也很是无奈，她知道不论怎么劝他都没有用，只好祈祷他会遇到心仪的对象。

其实这更多只是一种挣扎，他不愿意随便找一个普普通通，与理想相差甚远的女人就稀里糊涂的结婚，虽然来自父母方的压力越来越大，可是他依然有着自己的隐忧，都赚不到多少钱，结婚只不过徒增负担而已，作为80后，虽然父母给他买了房买了车，可是他觉得自己结不起婚，养不起孩子，至少，现在这年月，愿意与男人一起担当一切的女子依然很少，他并没有遇到什么合适的，他只能这么讲，于是只好百般推诿别人的好意。

他依然单身，跟特定的女人真的没有关系，虽然很多时候他要承受着这样那样的质疑，譬如曾经的马尾辫女孩。

那个马尾辫女孩最终嫁到了他出生的那个小村落，嫁给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这也算他人生中一份莫大的讽刺。相遇的时候会尴尬吧，随意他很少再回去那个村落，若是问心有芥蒂吗，其实真的没有，他早就醒悟了自己究竟爱的人是谁，虽然注定不会有什么结局，他却很坦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把更多的东西埋在了心底，他知她知就足够了，这本就是秘密。

那年那月，当那哥们通知他要结婚的时候，他还是很坦然的表达了祝福，虽然很忙没法赶回去，其实也未必肯出现，他不想一些场面变得微妙的尴尬，也许当事人不会有什么，却难保旁观的人不会有什么窃窃私语，暧昧眼神，更何况他与可能出息婚礼的不少人不怎么对付，若是出现了什么酒后斗殴的情景，他就更洗刷不清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嫌疑了，他一向为人还算君子，不愿意自己给自己找霉头，毕竟一些往事人所尽知。

若是出现了，冷嘲热讽必然不会少吧，他这么自嘲。

她更是斩钉截铁的跟他说，别去，就当不知道。

他无奈的说，已经通知了啊。

她说，那就钱到人不到，不算失礼。

很多时候，一些决定都是他和她商量着做出的，他没有多少知心的朋友，至于能完全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的大概也只有她了吧。虽然，他和她都明白，这当然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可是都不愿在言语上挑过多触及这界定。

毫无心防，他和她，就是如此吧。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又逢四月，他老是标榜喜欢四月的阳光，没有一丝燥热却还有一丝的冰凉，黄酒也早已准备妥当，可是没有人来跟他分享那一杯的醇香，他在想要不要邀请她，当然这念头自然不合时宜，他很快就打消了，或许他谁都可以邀请，唯独她不可以，于是他只好放弃这心血来潮。

年纪越大就越理智，果然不差，当然，老了也就不太愿意去冒险，失了锐气，不过，锐气什么的，自然跟他没得什么关系，他是个贪图安逸的人，一向如此。

他每次都说，真不知道这样困境的煎熬还要多久。

她微微的叹气，瞎说什么，你还年轻，未来会好的。

存在的真实感，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分明就感觉自身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当灼热的阳光刺痛裸露着的皮肤的时候，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年又一年，一些场景重复了又重复，一些心痛疼了一遍又一遍，难道说，人的一生也是无尽的轮回吗。淡定，他常常这么告诫自己，尽量他让自己表现的足够有涵养而不会恼羞成怒，哪怕被人一次再次的揭伤疤，根本就不在意了，却偏偏一次次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武器，他感觉无所适从，总是这样的重复有意义吗，他连理的不理就转身离开，他还没那么多心力去应付根本不在意的人。

这算得上傲慢吗，他跟她说。

她的回答是，为什么要理他们。

或许他和她都有些偏执的倾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管别人什么样的目光，那些都不重要。

偶然他会想起自己等了很久的书，或者说他期待着的续集。

男人总是会因为一些女人无法理解的理由去争斗，荣耀，权位，可是最终只会有一个胜利者，一些东西只要沾上了权位就变了味道，大端朝三百的伟业就在那少年拔剑的一刻崩塌，乱世开启，可是是什么样的时刻感觉震撼呢，大概是被右金军杀的丢盔卸甲的端军看见远处的苍狼铁骑，听到那高呼“牧云寒在此，异族跪伏”的时候吧，那有如传说中的英雄临世，尽管只是个骗局可依然改变了棋局，有时候仅仅是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那么给我你的冷血，放开她吧，有的时候也可以交换的，等待着画中魅灵复活，那天天启城下了暴雪，先帝驾崩，多年后那幅《天启狂雪图》被投入熊熊烈烈火中后居然飘散起大雪，有些东西可以凭借着另外的东西保持永恒。

魅灵

我会为你造大船去海的彼岸寻找你的故乡，

最终这似乎成了一个悲咒，珠中的呓语，

既然你姓牧云，那这颗珠子就叫牧云珠吧，

有一天它会带去你最珍贵的东西，

海上牧云记。

在他不小心把《海上牧云记》弄丢之后就很郁闷，在他所在的小城市，要再淘到这类书实在很难，基本上可以不抱希望。

他去了一直很喜欢去的一个小书店，虽然只是单间的巴掌天地，不过他却觉得老板很有品味，进的一些书很和他的胃口，或者说该是意识形态相近吧，很多年了，有事没事他都喜欢去那个小书店转转，淘淘宝，经常会有意外的惊喜。

他进了店门，开口就问，《海上牧云记》有没？

事实上他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这书出了有些年头了，现在想找很难了。

老板找了找，微笑的摇头，他双手一叹表示无可奈何，也就离去了。

说起来他还在等待的东西，恩，比如《悟空传》的影视作品，这样的等待持续了多年吧，最真实的猴子，真让人痛心的猴子。多少年了，他一直在期待悟空传变成影视作品，或许是年轻时候特别的感情吧，斩妖台上不成人形的猴子，咆哮的猴子，那一刻他手执铁棒直指苍穹的英姿，多少年后能凝固在传说之中。

或许这该是最美好的传说吧，关于猴子，一直认为悟空传秉承着大话里那种淡淡的哀默，然后将其无限放大，看的我们自己也在滴血。

不屈的猴子，执念的猴子，隐忍的猴子，最后疯狂咆哮陷入疯狂的猴子，什么才是真正的他，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谁也不知道，也不需要去知道。

那年，当合约到期，今何在遗憾的说悟空传动画流产的时候，至少他是在看到那个消息的瞬间有些凝固的凄凉，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就看不到了吗。

转机吗，新的动画版本制作商表示这一次要等到2011年了，那又如何，至少有一些期待在那里，这些期待，人活在本没有意义，可是遇到此花就有意义，这些偏执的等待也有意义，譬如我们在等着英雄的猴子，徜徉着的古典中国风音乐中的猴子。

她说他太过隐忍不发，那些还很远。

他微笑着反诘，你不期待吗？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的点头。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这首词，或许真的是烟花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