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七章 牢笼

低调为人，他越来越发现做人要低调，尤其当愈发的觉得一事无成的时候，那种哀默的伤感让人绝望，如何还不夹着尾巴做人，那些曾经的年少轻狂令他汗颜无比，果然年轻的时候还是太过愚蠢，涉世不深，不够深沉。

所以他很厌恶别人跟他提起过往，这令他很难堪，虽然面上没表现什么，可是他心里很是不舒服，活在过往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人还是要往前看。

他选择在过往的那些人中消失不是没有缘由的，说来，本就没有过多的意义。他和她都很讨厌给平凡的事赋予过多的内在意义，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表现，可惜跟那些人又的确解释不明白，于是他选择不取费那劲，人本来就活得累，何必自寻烦恼。

挣扎的感觉很糟，就想溺水却不会游泳，那份慌乱，他时常感觉无力，人生中充斥着如此之多的不如意，没有人愿意这样。

至少在年少的时候他不会想到今日的窘境。

过往年月中他的一些愚蠢行为让他想起就心痛不已。年轻的时候都不会考虑太多，自己不赚钱却又很会花钱，现在想来父母确实太溺爱他了。

那年他去了外地上大学，满脑子不过是网络游戏而已，觉得在网吧玩不是很方便，决定自己买台电脑后架网线，跟他一样想法的还有几个同学，都是混吃等死的主，可是最后付之行动的只有他这个白痴，几个人先是搬出了学校租房子住，然后就筹划一起去买电脑。他父母的意见是买个手提的，携带方便。他呢，满脑子都是网游，觉得台式机更适合玩网游于是固执的拒绝了父母的提议。

他那时候大抵是着了魔吧，似乎一有什么想法都立刻付诸行动，丝毫不考虑后果，带着厚厚的钞票去了趟中关村，花了大价钱买了件低配置的联想台式机，想起了就觉得那时候的他真是够愚蠢的，在网线都没确定能架的时候就急匆匆的把电脑买了回来。第二天，他和同学旷课上街寻找电信的营业厅，悲剧的被告知无法架设，心凉了半截后再找网通，一样的告知，或许，他们租房子的地方真的不是啥好地方。

自然因为这个缘故，他的同学不可能再去买电脑，于是他悲剧了，几个人守着一台电脑只能晚上无聊的时候看看淘来的盗版动漫碟子或者什么大片。

她打电话问他在干嘛？

他说他在怀旧。

她闻弦知雅意，问哪部动画？

魔神坛斗士，他说。

她说她跟周围的人提起这部片，可是没人有印象，可是她却记得那么清楚。

他说这是童年的印记，该记得终究会成为传奇。

她表示赞同，即使是片段，也会成为永恒。

她问他有什么值得看的动漫吗，生活很无聊。

他想了想说火影，快一年多了，一直在追看。

他和她都没有意识到火影会拖了很多年都没有结束的趋势，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和她依然互相调侃，周二的犬夜叉完结篇，周五的火影，当然，犬夜叉完结篇出了26集就彻底结束了。

他说，这算不算一个时代的终结。

很多年了，他一直不愿意去看死神，虽然她一直推荐他去看，他都不愿意，他说他不喜欢那画风，若是可能，他希望看的是风云动漫版本。

她沉默，这或许是有生之年都不知道看不看得上的了。

那年，他还是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在玩单机游戏半年以后，他在假期来临之前把电脑托运回了家，留着毫无意义，四五个人、费了很大的劲，抬着那么重的东西，那年代的电脑出奇的重，这个他深有体会，公车不让上，只好走地铁，中途又打车，费了很大劲才到火车站找了个快递公司托运，完了还得请哥们吃饭，都累坏了。那时候他真的有些哭笑不得，都什么跟什么啊，真是浪费钱瞎折腾。

他跟她说，有的时候真好玩，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做蠢事。

她跟他说，只要不后悔就成，再说了，反正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后悔。

太过理智也很可怕，有的时候他这么感觉。

虽然他一直都希望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场景都可以处变不惊，他一追都在培养自己能够这样的镇定，或许就是为了在她出嫁的那一刻保持如水的镇定。

很早就知道终究会到来的痛，仿若看着沙漏中的沙一点点流尽等待定格的那一刻，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来应对。那年，他惦记的马尾辫女孩答应跟他交往的时候，他跟她说，我们可以同一天举行婚礼。当马尾辫女孩离他而去的时候也只有她安慰他很多年。或许，他真的太傻了吧，什么人才是真的对他好而有最理解他，很多年后他只能哀叹自己的一叶障目，当然这本就没有意义了。

他在很多年后才去看铠传的两部OVA，多么悲惨的结局，他想，不过反而是这样的结局他会欣赏吧，都死了反而都解脱了，武士军人的悲惨命运。

自然，他是不会让她去看这两部OVA的，生命中还是多一些开心的好，她毕竟是个女人，没必要接触那么多伤感。

大学的那些年，他真真正正是在混吃等死，经常没日没夜的跟狐朋狗友的同学们泡在网吧玩网游，日夜不分，若不是她每晚都打电话让他回去睡觉，他很怀疑他的身体早就垮掉了，那几年里，他记得自己迷上了单机版的三国志9和11，每当深夜网游玩累了就换换口味调剂下打发时间，偶尔还会深夜突然爬起出去逛街，时常在凄冷的灯光中他陷入迷茫，他来读大学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久，他吃惊的发现，她在线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盘问后才知道，她在另个遥远的城市也是疯狂的翘课，没事就泡在网吧，先是大片，然后是美剧，日剧，韩剧，她说她在远处真的觉得一个人很孤独，不过她会每晚准时回寝室，她说她希望他也每天晚上能按时休息。他在电话的那一段只能苦笑，唯唯诺诺的说，好的。

她说她开始留头发，他说，好啊，等了很多年了，终于。

在她的长发稍具雏形的时候，她就拍了些大头贴邮寄给他。那时候头文字D刚刚上映，他不会忘记在灼热烈日的刺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依然喜欢一个穿着拖鞋、短袖、马裤在近乎没有人迹的宽阔马路上行走的感觉，走的久了，他感觉整个人都近乎要燃烧起来，于是躲进了电影院。这也是他强迫自己不去玩网游的自虐方式吧，虽然不久后就固态萌发，每次课后都有不少的男同学招呼他一起出去玩，自然是去玩网游，从传世到跑跑卡丁车再到WOW，有的时候他甚至于打开网吧电脑的网络游戏文件夹，他所有的游戏都有账号，他走火入魔了。

那年寒假回去，她惊叹的问他，怎么瘦成这样。

他无语。

她想了想说，那个女人对你的伤害真的这么严重吗。

你要好好的，她说。

在大学的岁月，他和她每半年才能见那么一两次，偶尔他跟她开玩笑，这算不算监狱探亲。

遥远的距离、陌生的城市这分明就是牢笼。

他说他很少说话了。

她说她也是。

真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生命中他和她要耗费数年时间呆在遥远的地方，一个人独自忍受一切，却什么都未曾得到。

是他太愚蠢了，他跟她说，他以为只要爱就可以超脱距离，超脱时间和空间，他说的是他跟马尾辫女孩。

她说她不太了解那个女人，不过她一点也不喜欢那女人，他居然会喜欢上那女人她很惊讶。

他很无语，或许是出现早晚的关系吧，既然错了那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