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十九章 表白
呼呼的风声中，黄沙不断扑在窗帘上，筛出的尘烟灌进了破烂的寺庙里。
这样的破庙，确实催人回忆。
但杨明不想回忆那些不堪的往事，如今的他，已经自食其力，已经练了一些入门的皮毛。甚至，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他的积蓄，只有几个硬币，但他却毫不在吝啬地用来买些小礼物。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这种情无法自主的冲动。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哪怕，那将要付出自己的一切……
雅儿比杨明更早地来到了破庙，眼前恰似熟悉的环境，却催她想起多少与杨明相处的往事。
还记得，第一次与杨明相遇，便是这种破旧不堪的庙里。
跳动的火焰，杨明用木炭写在板上的文字。
还有，那次雨夜，破旧的小屋里……
这一切，究竟是甜蜜，还是青涩？
她仰慕的人，是传说中的英雄独孤久行，可是，杨明的出现，却让她情不自禁。
杨明当然比不上独孤久行，可是雅儿，又怎能忍心将杨明去与别人相比？
或许杨明以后会发迹，或许杨明以后也能像独孤久行一样？
“对不起，我迟到了。”
杨明背手藏着礼物，尽管刚才赶来的路上，并没耗费他多少体力，但他现在确实紧张得喘气。
“没关系，是我早到了。”
雅儿虽然也期待杨明能够早点来到，可是在杨明已经来到的时候，却感觉他来得有点突然。
“呃，我，这个，送你。”
杨明吞吞吐吐地说着，就在这句话被碎碎说完的时候，不禁有种紧张得将要窒息的感觉。
“谢谢。这是什么？”
雅儿看着这被牛皮纸简陋包装起来的小盒子，心里充满了猜测。
尽管她并没有嫌弃，但是又有几个女孩子，不期待着收到的礼物，是个包装精致的？
“你说过，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只可惜，我没什么钱，买不起像样的礼物送你。”
杨明当然送不起像样的东西，就算把自己卖掉，也休想送出一个在千金大小姐面前还能算贵重物品的东西来。
“嗯！只有这个盒子？”
雅儿看着空荡荡的小盒子，是失望，还是嫌弃？
石膏制成的小盒子，平淡无奇的小盒子。但是上面，却有杨明精心刻画的图案，以及细小文字的祝愿。
杨明惭愧地挠着头，“我们那里，管这东西叫许愿盒。就是，把你的愿望装进这个盒子里，然后，有天在你打开的时候，你的愿望就能现了。”
雅儿如获珍宝地捧在手里，很是喜欢地把玩着。
“那，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愿望装进去呢？”
雅儿当然想知道杨明的愿望，但她更想知道的是，杨明的愿望，是否和她有关？
杨明笑了笑，“我的愿望，已经不用装进去了。”
“为什么？”
雅儿惊讶而不解地看着杨明，是他的愿望无法实现，还是，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杨明低下了头，鼓足勇气之后，这才抬起了头，含情地看着雅儿的双眼。
“因为，我只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
“……”
雅儿低下了头，手里却紧紧地捂着许愿盒。
“怎么了，我，我说错什么了么？”
杨明紧张了起来，雅儿的反应告诉他，事情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不是。”
雅儿依然低着头，“只是，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的。”
杨明就像突然受了一计电击，浑身发麻，头顶上似乎痛得要爆开。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爸爸是绝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解释，多余的解释！
杨明什么也听不进去，被拒绝就是被拒绝，难道还需要什么安慰人的理由么？
他只能苦笑，一边苦笑一边倒退。
“……”
雅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确实也没有什么能说的。
谁让她天生就是镇长的千金，谁让杨明只是个流浪的寒酸小子。
命，是没得选的。也是最让人无可奈何的。
生命中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的悲哀和痛苦。
无可奈何这四字看来虽平淡，其实却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最大的痛苦。
杨明的感情，注定只能被辜负。
她不愿伤害杨明，可是，她又如何能够选择？
一个人要伤害另一个人，也许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错，而是一种“无可奈何”。
杨明突然转身跑了出去，发疯地嘶叫着，狂奔着。
“……”
雅儿没有喊他，更没有拦住他。
她只能让杨明痛痛快快地发泄一番，哪怕，最后只能忘掉她……
雅儿捧着许愿盒，无声地哭泣起来。
或许，她在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或许，她应该像以前一样，离家出走。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把自己的一辈子，赌在杨明这只筹码上。
至少，现在的杨明，还不值得她这么做。
杨明像逃一般奔到荒地里，忽然绊到了石块，“噗”的一声跌了下来。
他就这样平平的跌了下来，就这样平平的伏在地上，既没有动，也没有爬起，甚至什么都没有去想。
在这种时候，他脑子里竟会突然变成一片空白。
杨明捶打着泥土，发狠地捶打着。
此时此刻，他似乎只是一个空虚的壳子，空虚得一无所有。
杨明用嘴啃着泥土，一口口咽了下去。
粗涩干燥的泥土，慢慢的经过他的咽喉，流入他的肠胃。
他似乎想用泥土来将自己填满。
因为他整个人都已变成空的，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血肉，没有灵魂，白白活了十几年，到现在竟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还能怎样去生活。
但他必须站起来，他的人生，绝不能在这里就停止。
杨明缓缓地站了起来，不屈地站了起来。
“唔……哇！”
杨明突然弯下腰，呕吐起来。
泪水，口水，还有胃里装着的东西。
杨明看着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双手紧紧握拳，发出一连串坚强的声音。
原本自欺欺人的渺茫的希望，此时此刻，竟是这般的破碎。
但杨明绝不会在跌倒的时候不敢爬起来，也绝不会因为失败而从此庸碌地活着。
他所坚持的信念，足以让他站起来。
越不可能的事情，他越要去做。
只有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才能摆脱失败的阴影。
杨明已经迈出了步伐，虚弱而踉跄的步伐。
他似乎在找一样东西，一样看不到，也摸不着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东西，却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找到的。
风沙起，尘土飞扬。
灼热的土地上，只剩下一抹虚弱的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