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摩尔镇之行 -- 第五章

“朴中乐”客栈三楼头等客房。

本来忙乎了一天早该蒙头大睡才对，可是翼却心猿意马的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坐到窗边拄着下巴看群星争艳。雾正在一个做工十分讲究的澡桶里泡澡，整个房间弥漫着浓浓地茉莉花香气。这就是翼虽倦但却无法入睡的直接原因。

从小到大，翼只见过和碰过雾这一个女人的身体，这么多年以来非但没有腻相反还一直很迷恋。雾的身材高挑、丰满，但没有一丝赘肉，就连女人最容易有赘肉的小腹那里都没有。翼认为天下间只有雾的身材才是最完美的。而且……而且在床榻上时，雾娴熟的技巧和丝毫不加掩饰的表现让翼每一次都有直上云霄的巨大快感。

想到兴奋之处，翼回头看了看正在澡桶里爽歪歪的雾，蝎子形面具依旧罩在她的左脸上。唉——翼顿时郁闷得两条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他从没见过雾的左脸，是的，任何时候都没有见过。

翼的思绪不知不觉陷入回忆之中……记得八岁那年冬天，父亲带回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一个左脸戴着蝎子形面具的女孩。翼问父亲那是谁，父亲说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队遭抢劫的车队，人都死光了，小女孩是在一具尸体下面发现的，看样子是那个人断气之前故意把女孩藏在身下的。

由于女孩的名字无从得知，父亲给她起名为雾。父亲很心疼这个意外收养的女儿，他曾经问过雾一次，为什么左脸要戴着蝎子形的面具。那年只有六岁的雾回答道：谁看到我的左脸谁就得死……从那以后，雾每一年随着年龄而更换的蝎子形面具都是父亲不知在哪里打造回来的。

既然说到这里，那就和大家讲讲翼的父亲吧。翼的父亲宙也是一个流浪杀手。母亲银霜在生翼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生下翼之后只看了孩子一眼便撒手人寰了。所以翼是父亲在流浪生活中又当爹又当妈一手带大的，他对母亲虽也无比思念但却没有任何可以回忆的东西。有时候父亲对雾的偏爱让幼小的翼觉得委屈，但父亲说身为哥哥不应该和妹妹计较那么多，要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照顾女人。那时的翼当然无法理解何为“从男人的角度”，不过他慢慢学会了在有危险来临的时候把雾挡在自己的身后。

翼十岁、雾八岁那年，父亲宙在通灵郡一带完成了一个难度极高的委托。一个人单枪匹马斩杀了近三十个马贼！拿到可观的酬金后，宙兴奋之余喝得酊酩大醉。深夜回往驻地的途中由于酒精作怪，本来前方是一断崖，可在宙眼里却是条笔直的大道。结果可想而知，宙同学以一个优美的姿势嗖的一声就掉了下去。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煞宽刀就是这样被翼的父亲发现的。当宙被一阵剧痛激醒后，发现自己已身处断崖最底部。大概是在掉下来的时候被崖体上生长的树木担了一下，所以很狗屎运没有摔成肉饼，只是一条腿摔了个粉碎性骨折。

宙哭笑不得，过了一辈子刀光剑影的日子，最后却是自己差点把自己给整死，这简直也太荒唐了！不断传来的剧痛告诉宙，这条腿已经完全废了，杀手生涯至此结束了。腿废了理智还没有废，宙封住腿上的穴道不让其继续流血免得失血过多死在这崖底。两个孩子还在盼着父亲归家呢，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自救。

忍住剧痛踉踉跄跄站起来借着月色望向四周，宙才猛然发现这崖底竟然是个大坟场！刚才躺着的地方是个黄土堆起的大坟包，怪不得除了腿之外身上无其它伤迹。大半夜的掉进一坟场这不免让宙头皮发麻，万一跑出来不干净的东西，那此时的自己还不是死翘翘的货。可是目及之处除了坟墓就是坟墓，宙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一瘸一拐的向外挪动。

挪着挪着，地上渐渐多了好多看上去被丢弃的武器和盔甲，看它们的款式很古老根本就不是现今江湖人士所用的东西。带着不解宙继续向前挪动，走出大概不到一百米的时候，宙看到一个非常奇特的场景：很多小坟围成一个圆圈，而坟圈中心处则有一个大坟，大坟前立有石碑——目前为止在这个诡异的坟场只看到了这一块儿石碑，石碑两侧插有物体，由于距离和光线问题宙看不清楚是什么。

最终，人类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和疼痛。宙拖着残腿走进了那个坟圈。晃悠到大坟的石碑前才发现，这算不是真正的石碑，严格的讲其实就是一块儿形如石碑的大且长的石头。宙惊喜的发现碑前插着两个火把，他赶紧从怀里掏出刚才一直都不舍得用的火石点燃了火把。火光照亮了周边，也让宙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在火光的帮助下，宙发现大石头上刻有碑文同时也看清了两侧所插之物。那是两把长约一百五十公分的巨型宽刀，刀身钝厚通体乌黑没有一丝光泽。这还是宙头一回见到这么个性的兵器，不过这两把破铁片子插在这里也许只是这座大坟的装饰物吧。见这俩铁物没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了，宙扭回头开始阅读大石头上的内容——幸好刻的不是稀奇古怪的天书符文。碑文的第一句话写道：中天纪元615年……娘的，现在可是中天纪元1752年，原来这个大坟场还是一千多年前的产物啊！

中天纪元615年，天外飞石降临通灵大都，御用工匠在其中发现稀世玄铁并取之淬炼。百日之后，一对巨型宽刀现身于世。开刀大典之时，巫王耗尽毕生修为为此物开封，然因功力耗尽驾鹤西去。行前告之：此物乃天神所赐，故命名天煞宽刀。若想用其保家卫国，必先已鸳鸯之血在有月之夜滋养神物，连续三百一十三日，待刀魂完全苏醒之时亦是驾驭神物之日。神物供血者永世成为天煞灵媒，刀人合一，唯有放干全身血液方能与神物分体。天煞神威非凡夫俗子所能想象，望在世之人利用其造福一方百姓……

吾谨遵巫王遗训，携妻以本体之血滋养神物三百一十三日。次年，天煞刀魂醒于人世，吾和妻拔刀而起永世成为天煞灵媒。620年，中天国主闻得神兵之事，命大军前来抢夺。吾等率部拼死反抗，激战数十天，杀敌无数，终因寡不敌众彻底溃败。城破，中天大军几乎将城中百姓屠杀殆尽，通灵大都已然亡国。吾率残部冲出重围一路拼杀至此，然手下兵将仅剩两百余人。叹苍天，得天煞却国亡，通灵百姓生灵涂炭，百年基业在吾等之手毁于一旦，吾身为一国之主已无颜苟活于世。此崖颇深，终年不见人气，吾特此建造简易墓穴，后携妻双双割腕放血，天煞刀魂眠之……

禁卫都统附之：大王携贵人仙升之后，吾等无一人弃主而去，皆誓死保卫大王与贵人之灵柩。天煞神物亦插于灵柩两侧，庇佑大王与贵人升仙入佛。冬去春来、夏过秋至，吾等如野人般隐没于这阴风崖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若非肩有重任，吾等何以残喘苟活。前者死，后者埋之；后者死，后后者埋之。终究，两百余人亡尽。吾等奉献毕生守护大王与天煞神物，然已心安。日后若有缘人到此，见此碑文当顶礼膜拜。吾等虽死但魂尚在，如见有缘人确是诚心之人，定不会加以为难。望有缘人善待天煞神物，持其多行善事造福世间苍生……

中天纪元683年字

一千多年前的碑文把宙看得目瞪口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大坟两侧的破铁片子竟然就是民间代代相传的旷世神兵天煞宽刀啊！一直认为那只是唬人的传说罢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原来，古时候的中天帝国也是因为神兵的缘故才举兵吞并通灵国的啊，肯定是占领之后才又将其改名为通灵郡的。宙不禁乐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废了一条腿却换来了绝世神兵。

正屁颠屁颠的独自偷乐，突起一阵阴风刮得宙立刻想到了什么。吾等虽死但魂尚在……宙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瞅瞅周遭，生怕会钻出什么骷髅兵之类的怪物干掉自己。他顾不上腿部钻心的疼痛，赶紧跪下诚心膜拜。心里念道：在下是因醉酒意外落入崖底，并非有意闯入先者安眠之地，望各位先者不要怪罪。按先者所言，在下也算有缘之人，但天煞神物在下已无能力用之，倘若日后需要在下自当回之取物。在下对天发誓，今夜所见之事绝不向外透露一字一语，否则在下定会不得好死。各位先者如若在天有灵，就保佑在下能顺利归家与子女团聚吧。

三跪九叩之后，宙拿起火把走出坟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模糊不清的墓场，心中的感觉此起彼伏。有了火把的帮助，宙这才看清楚在坟场有一条很细很细的小道一直延伸到外界，要不是发现这条小道他还打算要攀爬悬崖重回崖顶呢。用了一夜的时间，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宙才死里逃生回到了驻地。翼和雾看到久出不回的父亲归来，冲上去就是一顿大哭。

几个月后腿伤痊愈。宙再次沿原路走回那条通向崖底的小道。他这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毁路，古坟场与天煞神兵的秘密绝对不能被他人发现。他把轰天雷塞在悬崖半腰之上，随着轰得一声巨响，滚落的石块碎土瞬间掩埋了进出崖底的唯一出口。至此，要想再进入古坟场只有从崖顶攀岩而下，不过谁也不会嫌着没事儿跑来这悬崖玩攀岩，更不会再有第二个傻鸟像他那样径直的往下跳。做完这一切后，宙带着翼和雾去了百鸣村。腿废了杀手生涯结束了，他决定隐退江湖全心全力栽培两个孩子，待十年之后他心中所想便能付诸于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