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梦 -- 第八十七章 重逢

何稀苑对着林佳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佳佳，朝着你坚持的方向去办事，没错的。”

林佳对于何稀苑的这番话一头雾水，皱着眉头把目光移向别处，不语。

推开病房的刹那，林佳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她不知道自己的双腿是否还有力去支撑自己离开这里。那个男人，那个自己牢牢的锁在记忆深处的男人，此刻居然冲破了记忆，硬生生的撕扯开自己的伤疤，他就那么笔直的站在那里，那模糊而不容忽视的脸庞现在又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林佳此刻，真切的体会到了，腿软的滋味。

何稀苑也有些错愕，不，不只是一些。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上？何稀苑本来走在林佳身后，见到林佳呆在那里，嘴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艰难的迈步走到了林佳的前面，作为林佳的长辈，这是何稀苑现在必须承担的责任。

“孙……孙……”何稀苑吐了好久，还是吐不出那个字。

“孙松。”男人淡定而沉稳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很久不见了，你还好吧？稀苑？”

还是那张脸，苍老了许多，鬓间已有少许斑白。好久不曾说出过这个名字了，到了嘴边的称呼却怎么也逃不出记忆的茧，何稀苑看着这个男人的眼光，依旧逃不出恐惧的阴影。嘴角抽动了几下，却不知道怎样去回答。

“呵！你应该过得很好吧。”孙松并没有打算在何稀苑身上浪费多少时间，简短问候了一下，目光陡然移动到林佳的身上，顿时眼神一亮，眉尾微翘，“佳佳？”

林佳没有回答，倒是何稀突然清醒了很多，心里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自己的懦弱，不由得问道，“你怎么来了？”话里有很明显的不欢迎的意味。

“是我叫他来的。”床上的林楚东此刻终于出声了，话声有气无力,像是经过了长久的折磨般。

“楚东！”何稀苑猛地扑到床沿，“你醒啦？”

林楚东抬着眼皮，看了一眼何稀苑，然后微微点头，上身似是吃力的仰了一下，无济于事，叹了口气，说道，“扶我坐起来吧。”何稀苑连忙将之慢慢的扶起，动作那般的轻柔。孙松看在眼里，心里的一处死角荡起了丝丝悸动。

寂静，死寂。

窗外有风，吹进来的是恐惧。小小的房间内，两男三女分别静默的坐着，记忆保存的隔阂，漏在叹息的细沙里，一点点，被时间吞噬。

林佳和何稀苑两人挨着坐在陪护床上，林佳低垂着脑袋，心里的恐惧渐渐被愤怒熄灭，额头上垂下的刘海恰到好处的掩盖了眼睛里迸射出的怒光。林佳的身体在颤抖，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斗了那么多年，斗了那么多年，竟然比不上人家在别人面前的几句话。这算什么？算什么！

何稀苑把手以一种别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的放在林佳的后背上，她知道自己身旁的这个女孩所受的苦，她在尽量的抚平这个女孩的痛。

夏子涵依旧尽心尽责的站在林楚东的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孙松。此时，在这个屋子里，孙松，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怪人，他的存在，让所有人都尴尬。

“佳佳……”孙松终于是忍不住，向前迈近了一步，此时的他，只是一个父亲，只是一个想念自己的女人的父亲，仅此而已。

“孙松，你坐吧。”林楚东出声提醒道，对于今天，是迟早都会来的。思考了许久，终于还是出口了。

林楚东的一句话，把孙松拉回了现实。孙松突然站直了身子，镇静的后退两步，走到椅子前，坐下了。这个男人的稳重，是曾经多少处在奋斗中的男人们望尘莫及的。

“佳佳，你先冷静一下，以前我们做的，都错了……”林楚东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忏悔。

“错了？”林佳豁然抬头，惶恐的眼睛里有一丝不安，“什么错？我没错。”

“佳佳，我的意思是，我们搞错了敌人，或许孙松……或许你的爸爸，并不是我们的敌人。”林楚东说出了林佳最难以置信的话。

“搞错了？呵，笑话，我怎会搞错，你想让我，向这个男人低头，然后再伸出我的双手，祈求他，让他来伤害他的亲身女儿？我没有那么伟大！”林佳的情绪很大，然后又恶狠狠的掉转头，眼睛的波动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还有你，别以为用一些谎话就可以瞒天过海，你对我的伤害，对飘飘的伤害，一幕幕，我永远都记在了脑子里，我要把这一切都一点点的全部送还到你的身上！”

说完了这些话，林佳突然觉得自己多年的苦一下子腾出了不少，多少年前，当何稀苑把自己从那个肮脏的科研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她是多想大骂那个男人的狠，可是，她知道，她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个胆量。那么多年了，而今，终于把心中的话吐了出来，至少，她让他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恨他。

“佳佳！这一切不是孙松的错，是你爷爷的错，是冯明安的错！我也没想到，原来那晚，他们毅然的选择离去，竟然是有这般的秘密。”林楚东的气息不是很稳定，说话声音不大，但这样的句子，却吸引了林佳的注意力。

“你说什么？”林佳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朝林楚东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