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 -- 第七章 回忆
滴答，滴答，滴答，有水滴从高空低落的声音。一只老鼠从废弃的铁管后面警惕的探出了头来，小眼骨碌一转，然后“咻”地一声窜出很远，跑向了更阴暗的地方。
白曳厌恶的瞥了一眼锈铁堆里躺着的尸体，伸手从衣服里层掏出了单只纯白色的手套。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伸向了尸体。虽然隔着手套，感受不到尸体仍然存留的些许温度，但是从尸体的僵硬程度上依旧可以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很果断的杀人手段，一枪洞穿头盖骨。白曳的手在探向死者左耳朵的时候，豁然用力，硬生生的扯下了死者的耳朵。很诡异的是，被扯下耳朵的部位，并没有丝毫血液流出，甚至连一点血肉剥离的痕迹也没有。
这是一只人造右耳，里面，装着组织绝对不能暴露秘密。白曳的动作干脆利落，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玻璃瓶，抽开瓶盖，对着尸体微微的倾斜了一点……
白曳知道，当他走到那个地方的出口时，里面的那具正“嗤嗤”作响的尸体绝对已经彻底的融进了空气。这是那个男人给的药物，只分解尸体，对依然有生命的东西不起任何作用。
“老板，三号任务失败，”漆黑的空间，散发着死亡的诱惑，空气在寂静中凝固，幻化成无形的双手，扼着人的喉咙。
“你也失败了？”黑暗里有声音传出，带着慑人的威压。
“对不起，失败了。”，白曳低着头，这个男人的命令没有完成，他知道将会是什么后果。一是立刻死亡，二是变成他研究成果下的牺牲品，替代上一个三号。忽然，白曳的手里多了一把银色的手枪，快速的对准自己的脑门。
“砰！”有子弹射出的声音，挟着风，一路划破空气。
子弹打在了墙上，手枪落地，发出很沉闷的声音。
“你想死？”黑暗里的空气在颤抖，充塞着那个男人的愤怒。
白曳没有回答他，剧痛使他无法回答。右手已经被一道红光射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恐怖的流着紫红色的血液。是的，他的血液是紫红色的，从他有记忆开始便如此。
“哼哈哈……哈哈……”男人怒极而笑，骨子里透露出阴森的疯狂。陡然，笑声戛然而止。
“去实验室挑一个人，替代三号。”
夜风微凉，心如霜
沙尘寂寞白夜殇
灰鬓断千肠
背上有灼热感，从皮肤一直烧到内脏，甚至盖过了先前的剧痛。白曳痛苦的在草地上翻滚着，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用力的扯开，露出来了伤痕累累的肌肤。每一条伤疤似乎都带着一种嘲笑，狰狞而丑陋。额上有液体渗出，似乎不是汗，是血，蔓延着紫红色的诡异。
牙齿咬破了嘴皮，双手无助的抓扯着血肉模糊的肌肤。这就是白曳么？双眼完全被血丝覆盖，剧烈的痛苦使他现在变得像一条嗜血的狼，任何人的逼近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猎杀对象。多少年了，那个男人一直这样的折磨着他。
因为那个男人知道，无论怎样伤害白曳，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很快的恢复，只是这个恢复却是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给他带来过刻骨铭心的记忆。
时间在流逝，有月辉洒落在这个草坪上，安抚着苟延残喘的生命。身上的灼热感渐渐没了，此时的白曳就像一个木偶，仿佛躯体里的东西什么也不属于自己。就那么呆呆的躺在草地上，看着那遥远星空里，月华银色的伤。
任飘飘高二那年，白曳被派去了保护这样一个女孩。他藏在暮色里，看着她每夜都会推开窗，然后呆呆的望着天空，一望有时候就是几个小时。白曳每晚都会等到任飘飘关了窗，熄了灯以后才爬上她们家的窗台，然后坐在窗台上，直到次日。
凌晨两点，屋里的灯没有亮，窗户却被呼啦一下打开。双目对视，白曳眼里依旧平静，非常理所当然的接受任飘飘的注视。
“你叫什么名字？”
“白……”
“白是你的姓么？”
“……”
“你是怎么爬上我们家阳台的？”
“……”
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任飘飘和白曳就那么在阳台上坐了一晚，白曳为了守护，任飘飘为了消却孤独。
任飘飘要给白取名，夜与曳同音，便取作了白曳，任飘飘说她喜欢夜。白曳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后来，后来任飘飘遇到了危险。他把那些伤害过任飘飘的人全都杀死了，他第一次，在任飘飘面前杀人了，而且还是用最残暴的方式。
他让受保护者遇到了危险，这是组织里绝对不允许的。那个男人好像惩罚了他，某些伤，是他愿意承受的，因为他没能保护好她。
草丛里有血腥的味道，一股又一股的夜风把味道散远。白曳动了动身子，感受到手上受伤的肌肉都恢复得差不多后，站了起来。这样的夜，她应该是孤独的。
任飘飘蹲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猛然一阵颤栗，回头，看到的却是安以沫。
“飘飘，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哪里不舒服么？”安以沫十分关心的去扶起蹲下去的任飘飘。
“你怎么在这里？”任飘飘似乎忘记了应该保持适当的尊重，警惕的问道。
“啊！呵呵，我出来走走，里面空气太闷了。”安以沫十分尴尬的解释着自己的出现。
“奥！我也是，沫沫姐你先进去吧，你是今晚的主角，我没事的，里面好吵，想安静一下。”任飘飘也觉得自己一时的失礼非常欠妥，尽量的掩藏着疲惫，一脸笑意的说道。
“真的没事么？”安以沫依旧很担心的样子。
“没事，我在外面的藤椅上坐坐，一会儿就好的。”任飘飘说着就朝藤椅的方向走去。
“嗯，那你先坐会儿，我进去找人，送你回去，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实在不怎么放心。”安以沫也不再废话，离开的时候还多次担心的回头看任飘飘的状况。
任飘飘被安以沫叫的司机提前送回了家，任飘飘实在不适合某些喧闹的场合。回到那个熟悉的家，推开窗户，故意的不开灯，静静的托着腮，回忆着从前的那片温暖。
可是故人不在，这样的夜，似乎显得特别的殇。
“蹬，蹬，蹬……”
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老板，”韩秘书甜甜软软的声音传来。
“进来！”张健最近心情好得很，事业与爱情双丰收，昨晚，他终于解决了自己商业上最大的一个竞争对手，而且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10个亿的净赚机会啊！为达目的，总是会有人牺牲在财富铺垫的路上。
“怎么了？不是刚刚才把今天的工作情况汇报给了我吗？还有什么事。”张健发现今天的女秘书走路有点腿软，不由得有些不高兴。
“老……老板!我……”韩秘书还没来得及尖叫，眉心处已经多出了一个血洞。子弹从后面贯穿。
饶是大胆如张健，见惯了太多血雨腥风的人在这时候也会被吓得腿软，更何况韩秘书倒下去后，张健看到了那张做梦都想他死掉的男人的脸。
“你……你没……”死字还没说出口，张健的脑袋便已经开了花。或许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说出一个死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