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天下不乱—战犯之卷 -- 第九章 原来如此（五）—情为何物
“咔嚓~”一声两响，关英一身煞气从天而降，头上脚下，一双星眸之中利光如芒，将两个愕然昂首的杀手在惊骇之中，双拳擂出，生生把一颗五阳魁首砸进了胸腔之中，毙命当场。
“恩……恩……恩公……”
似乎那夺命的两刀将成熙从痛失所爱的打击疯狂中拉了回来，关英满身血迹，一身煞气向他走来，他艰难的扭过头来，满嘴血污的呼唤着。
他挣扎着想从被自己压着的成曦身上起来，却无力为继，只能将乞求希翼的目光向关英投去，蠕动的嘴唇想解释点什么，却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夹杂着内腑碎块不停的涌出来，将他的话声都噎死在喉腔之中。
“你和你家小姐营帐里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趁早交代吧。”却原来，先前关英败走之后竟然是绕了个圈，暗中悄悄的跟上了成熙，躲在营帐之外将一切都窃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肃容站定在垂死的成熙身前，垂下目光来，平静的没有一丝垂怜。
陷人者，人恒陷之。
多行不义必自毙，对于这个可怜的痴心人，关英经过刚才的陷害心下已经对他没有多少怜悯之情。
只是鉴于成曦的节烈与悲壮，一时还不想对他痛下杀手。
“恩公……还请，你……大人大量……莫要让我这个污秽……之人玷污了，小姐……的清白贞洁之躯。”一片痴心的成熙，到了这种时刻，想到的，依然是他家的小姐，他心中倾慕的佳人，宁死不愿让自己的血污沾染了成曦的高贵。
“哎~”关英轻叹一声，看着这个匍匐着压在佳人尸躯上，重伤垂死，向自己投来祈求，徒劳的挣扎着想滚过一边的男子，终于是脸上肃容一缓，蹲下身来将他自佳人身上挪了开来，仰面平放在地上。
“谢谢。”透过帐篷裂缝，幽暗的灯光幽幽的照到成熙的身上，被从佳人身上挪开，他口中涌出一大口大口浓浓的瘀血，他向关英道谢，神色却因为大量瘀血的涌出而轻松了下来，原本因垂死而暗淡的目光忽然变得炯炯有神起来，他大口喘息几下，仰望着关英，急切的开始交代他的遗言。
“我知道自己串通歹人陷害恩公，罪大恶极，也不求恩公谅解。只是我成熙一生痴恋小姐，抛弃了自己的所有，到头来却行差踏错一步，反误了小姐性命，一片痴心通通化作竹篮打水一场，再懊恨却以是无有回头路可走。”
关英只是蹲伏在成熙面前不声不响，倾听着他回光返照的最后忏悔与遗愿。
“恩公慈悲，成熙无言要求恩公看在我一片痴心有所乞求，但还请念在我家小姐节烈的份上，等我死后将我与我家小姐寻一处人迹罕至风景秀丽的山谷合葬。我成熙生前既然得不到小姐，死后也不敢再有什么奢望，只求能在地狱祈得小姐原谅，再守护在小姐身旁便了无遗憾。”
“恩公慈悲，还望不计较成熙陷害之罪，如有来生，成熙必当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以偿还。”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回光返照之下，成熙一口气道出自己最后的遗愿，炯炯的目光再次涣散，渐渐迷离，目光注视的焦点也从关英身上移开，望向了秋夜繁星如撒的长空，口中又开始涌出了夹杂内腑的鲜血，渐弱的声息不住的呼唤，“小姐，小姐，小姐……”
“哎~”看着成熙至死不渝的痴狂，关英又是一声叹息，摇了摇头，心中那最后一点恨意也消散了开去。
问人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虽恶他陷害，虽恶他狡诈，但是人死如灯灭，便让这一切都随风而化吧。
“小姐！”便在关英感慨之际，本以仰望夜空迷离至弥留的成熙却忽然惊醒，一双眸子迸射出两道凶光，大吼一声“休害我家小姐！我跟你拼了！”弹坐而起，双手就往关英脖颈掐去，却又半途僵硬在空中，做怒目金刚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却是成熙弥留恍惚之际看到了什么可怖的幻象。
“你这是何必，又是何苦来哉。”看着死不瞑目的成熙，心感他痴狂至此，关英心下有了些许的黯然。
说到底，这件事情似乎也是因为他而起，即使不是，恐怕也和关家脱不了干系，而他即使不愿意承认，但是确确实实的是关家的血脉，直系血脉。
这样想着，关英看着横尸在眼前的这一对苦命鸳鸯，心里却再也提不起被陷害出卖的恨意，虽不是感同身受，心底却也是涟漪迭起。
“也罢，人死生前事，都让随风去吧，今日暂且留下那刘奎狗头，先觅一处山清水秀福地遂了你的遗愿，也算是一场功德。”心下有了主意，关英自身上扯下些碎布，将身上的伤口草草包扎了一番，抱起安详而去的成曦，夹着死不闭眸的成熙，消失在了山丘之后的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营地前沿传来一阵呼喝声，刘奎的彪壮身躯隆隆而至，只是留给他的却只有一地身首异处的尸体横陈眼前。
“该死的小杂种，竟然敢杀我八个心腹，定不饶你！”
秋夜黑暗之中，发觉不对却来迟一步的刘奎举着他的鬼头大刀，幻动摇曳的火光照在他狰狞的脸上更添凶暴，他狂怒的咆哮声在寂静夜色下雷滚不绝，却只能气极败坏，无从宣泄。
……
山坳，东方已经泛起朦朦的天白，将灭未灭，已经燃尽柴薪的篝火在晨风中袅起一缕烟雾，散发着些许微热。
关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徐徐的吐出一口浊气，将刘奎残留在身体之中的劲力散了出来，周身骨节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豆声响，缠绕在身的包扎带崩裂开来，继而一抖身子，伤口上的血痂纷纷脱落，露出了下面光滑粉嫩的皮肤。
“苦修十二年，三十三重不灭天躯终于算是入门了。”
仰望远天白云悠然，关英站起身来，一时之间不禁感慨颇多。
厚积而薄发，昨夜舍身一场大战，困顿了多年的功力终于精进一步，迈入了正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