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英雄本色是剑侠 -- 第三十四章 震天九诀
达摩洞里光线并不明亮，甚至有些阴暗压抑，风乘月忽然惊叫一声，柳三变顺着风乘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达摩洞最深处一个石台上，端坐着一个僧人，一动也不动，身高不及四尺，多说七八岁孩童的骨架，光着脊背，身虽在暗处，却通体光亮，周身泛着洁白的光辉，因背对洞口，所以看不清面容。饶是柳三变艺高胆大，见此怪异僧人，也不禁毛骨悚然，脊背生寒。风乘月更是紧紧抓住柳三变胸前的衣衫，紧靠在他身上，忐忑不安地看着台子上浑身发光的僧人。
一苇大师？难道这就是一苇大师？
可是，若不是一苇大师，还会有谁有资格在达摩洞闭关？
柳三变心想定是一苇大师无疑，于是拉乘月恭恭敬敬深施一礼，道：“晚生柳三变，有扰大师清修。”
一苇大师一动不动，一声不应。
柳三变忽然想起，凡得道的高僧圆寂后真身不化，甚至数十年后仍栩栩如生。看此情形，一苇大师怕已圆寂多时了。只是为什么尸身如此矮小、通体又绽放光华？
原来柳三变有所不知，僧人道行越高修行越深，他的尸身便缩得越矮越小，真身的光华便越亮越柔和。从尸身情况来看，一苇大师显然修行甚高。
柳三变见一苇大师已然仙逝，心道这一趟少林竟是白跑了，不胜惆怅，无奈的摇头叹了一口气。
二人缓步走到一苇大师身后，柳三变看着如佛的一苇大师，想着他生前的辉煌业绩，景仰之情油然而生，从背后看去，只能看到面部的半个轮廓，却也线条柔和，想来圆寂时一定从容又平静。柳三变跪下身去，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合十轻声道：“晚生此来，本欲求神僧相助，却不知神僧已经仙去，有扰神僧真身，还请神僧见谅。”
柳三变磕过头，站起身来，刚要转身退出，蓦然发现大师身前的洞壁上竟似有一些字画，顿时大感意外，急忙运目力仔细辨析。风乘月也发现了洞壁上的字，一拉柳三变的衣襟，却见他已经专注地瞪眼看着洞壁，便不再作声，也在一旁默默地辨析。
洞壁上果然写有文字。
洞内光线虽暗，但柳三变运足目力，却也看得清清楚楚。但见一笔一画，粗细一样，并无变化，笔画柔和，深入石壁约寸许，所有笔画，深浅完全一致，显然是以极高深的内力用食指写上去的。柳三变自信也可以指刻字，但笔画如此均匀却绝难做到，怀着无限景仰，见石壁上写道：“震天九诀！”
柳三变见此四字，心中一凛：“莫非这就是‘震天吼’的口诀？”当下一阵欣喜，凝神仔细看下去：
“先天有真气，其名曰浩然。
得自混沌中，聚以万物生。
有质却无形，无影又无踪。
沛然如汪洋，其坚可逾金。
…………
阴阳相通时，天目为之开。
意念微动处，浩然正气来。
天人合为一，随其心所欲。
呼气可成风，怒吼势如雷。
…………
六气有变化，御之游无穷。
七情若相谐，我佛求般若。
八音响天外，九天传天籁。
天籁声起处，心魔可荡决。”
柳三变看到最后两句，心里早已雪亮，知道这果真便是“震天吼”的口诀，于是用心默记。柳三变本来冰雪聪明，过目不忘，默念两遍后，便已全部记下。心里甚喜，再次对着一苇大师的真身深深作了一揖。
柳三变直起身，忽然觉得口诀有些奇怪，这口诀明显不仅是佛家的武学观念，儒、道的思想也尽在其中了。
莫非这至高无上的神功，竟是儒道佛三家的综合？
柳三变见口诀后面还有文字，好奇心起，便又接着看下去。
“余面壁数十年，终于悟得无上心法，只可惜当年当年血战不能重来，终成一大憾事。邪魔既已驱除，余所悟心法便失去了用武之地，然不忍随余并逝，故以指力刻于石壁，等待有缘人得之。若能于世有所裨益，则余心可稍安矣。少林一苇亲笔。”
柳三变看了，果然是一苇大师所写。但他既已悟得震天吼心法，竟不告知其他僧众，却“等待有缘人”，可见佛法终究讲求一个“缘”字，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柳三变转身再看一苇大师的真身，已经不觉得可怕，相反，现在只觉得无限景仰，甚至竟有一分亲近之感，或许是得到了他面壁数十年所得的无上心法之故吧。
不起眼的石洞，却足以改变武林的命运。一尊光芒四射的佛身，足以让后人景仰。柳三变再次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与风乘月退出了达摩洞。
其时天已向晚，山风阵阵，如刀似割。
柳三变拉了风乘月，迤俪下山，经过方才与两位老僧争斗之处，却见两僧早已不知去向，山林深处，隐隐露出一角石屋。二人脚不停步，直往山下少林寺而去。
风乘月仍在寺外等候，柳三变见了方丈玄空大师，玄空大师并无吃惊之色，想来所有情况他早已知晓。
柳三变把一苇大师圆寂的消息也告诉了玄空大师。这一次，玄空大师却是十分吃惊，猛然扬起眉毛，急声问：“一苇大师已经圆寂了？”
柳三变点头道：“千真万确。”
玄空大师道：“柳施主可知道，一苇大师圆寂多年，少林众僧为什么一无所知么？”
不待柳三变回答，玄空大师接着道：“那是因为达摩洞乃是少林圣地，当年少林祖师达摩禅师曾在洞内闭关九年，故此成为圣地。一般少林弟子是决难进入的，所以施主要见一苇大师，自然引起众僧共愤。”
柳三变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玄空大师道：“柳施主，老衲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施主能够答应。”
柳三变正色道：“方丈请讲。”
“老衲恳请施主不要将一苇大师圆寂的消息传出去。”
“方丈请放心，晚生定为保守秘密。却不知方丈用意何在？”
“邪魔中人若得知一苇大师已经圆寂，必定更加猖獗，怕更难收拾。”
“晚生明白了。请大师放心。晚生若有食言，便如此石。”柳三变说话之间，脚下一用力，一块花冈巨石立时断裂数截。玄空大惊，道：“施主神力，老衲佩服。”
“大师，今日晚生有扰贵刹，冒犯之处，还请海涵。晚生告辞。”
柳三变出了少林寺，见到风乘月，二人携手下山而去。
“柳大哥，眼下既已得到了‘震天吼’的口诀，是否可以救醒武小宽？”风乘月虽然在感情上不接受武小宽，但毕竟是很好的朋友，今他有难，自然难免关心。
柳三变笑道：“乘月，哪有那么容易呢？我只得到了口诀，若要修成‘震天吼’，还不知要多少时日。唉——”说毕，长叹了一口气，显是很无奈的样子。
“柳大哥，你肯定可以的。我想依你目前功力，不需多久便可以修成了。”
柳三变笑道：“但愿吧。”
二人下山，天已晚，便在山下小镇上住了一晚，晚上，风乘月儿女情长，想起那一夜的激情，便想重温那种美妙无比的感觉。可是柳三变觉得还没有正式结亲，岂可再亲近？风乘月见柳三变并无此意，也怕柳三变看轻了她，只好脉脉含情地道了晚安，独自去睡了。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第二天二人便乘马车直奔京师而去。
又有谁能料到，仅仅一天的时间，京师竟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