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生注定不寻常 -- 第二十二章 三变拜师
中秋时节，天高云淡。
去往武夷山的大道上，两匹骏马缓辔而行。
马上两个青年后生，正谈笑风生，二人都是一身白衣，超凡脱俗。其中一个自然是柳柳三变，另一个却是娘子柳春，原来是为了出行方便，打扮了男妆。
今天，柳三变要去武夷山金佛寺，找当年的红衣老僧。一来感谢当年相赠神书，二来专程拜访，请教武学，三来即将奔赴京师，也算前来告别。本来柳三变是要独自前来，无奈柳春不允，非要跟随，于是便一起前来。
从柳家庄到武夷山，也就几里路程。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山口。路上行人仍然络绎不绝，都是有说有笑，看来当年的那场惊变早成云烟，在人们的记忆中散得无影无踪了。
“娘子可知，当年就在这里，一个虬髯大汉，突然挟走了一位前来上香的姑娘。”柳三变缓缓道来，四年前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
“哦？就在这里？”狭窄的山路上，仅容下两匹马并排向前，马前马后，都是香客，柳春有些吃惊地问。
“娘子幸亏打扮了男妆，否则说不定又有虬髯客挟了你去了。”柳三变开起了玩笑。
柳春微微一笑，脸红无语，心里却甜甜的。
二人随着众香客，迤俪来到金佛寺，下马，进寺。
来到正殿，高大的三足威武地矗立着，鼎里面香烟缭绕，袅袅飘升，让人见了忘俗。
一个高大的红衣僧人，古树一样默立一旁，一动也不动。柳三变看时，却不是当年的神僧，顿时有些失望。
柳三变上香完毕，柳春接着上香。趁此间隙，柳三变向一旁僧人拱手问道：“有劳神僧，请问灵慧法师在否？”
红衣僧人见问，陡然睁开双眼，精光射出，见是一个青年后生，顿时心下起疑，问：“不知施主见敝寺住持是为何事？”
“数年前，晚生得遇法师，蒙赐神书，今天特来道谢。”
“请施主往后院走，灵慧住持正在后院。”红衣僧人说完，又闭上双眼，收敛了精光。
柳三变拉了柳春，绕过正殿，来到后院。
正殿前面，人流不断，后院却是空空荡荡，一片宁静。
二人拾级而上，便见一个老僧，一身红衣，眼神内敛，盘膝坐在殿中蒲团上，正是当年红衣神僧——灵慧法师。
柳三变顿时肃然起敬，未经允许，不敢迈步进门，便在殿外深深作了一揖，朗声说道：“晚生柳柳三变，拜见神僧。”
灵慧法师缓缓睁眼，两道极其柔和的目光拂过，柳三变觉得暖洋洋的，仿佛是春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又仿佛在温泉中沐浴过，通体舒服。柳三变心里诧异：这目光，与数年之前截然不同！
柳三变不知道，这目光，正是武学修为登峰造极的标志。
数年之间，灵慧法师已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通天境界！
所谓通天，就是天人合一，是深不可测的境界，是滚滚奔腾的长江大河汇入浩瀚大海的宁静，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到达通天境界，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皆可为我所驱动，为我所用，意念到处，随手一挥，就可以产生摧枯拉朽的神力。
灵慧法师微笑起来，缓缓说道：“柳施主请进，这位女施主，也请进。”
柳三变柳春同时惊诧，相视片刻，都在心里说：“一眼就看出了女儿之相，果然是神僧。”
二人道了谢，进门，在神僧下首两个蒲团上坐下。
柳三变刚想开口道谢，灵慧法师微笑着先开口了：“恭喜二位施主。”
法师一开口，柳三变柳春就全摸不着头脑了。柳三变疑惑地问：“不知晚生何喜之有，请神僧赐教。”
“这位女施主有喜了，岂不要恭喜二位？”灵慧法师依然微笑着，声音柔和，就象三月的春风。
二人听了，顿时又惊又喜。柳春更是喜出望外，但是在神僧面前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欠身谢道：“小女子感谢神僧见告。”
“施主不必客气。”
“晚生前来，是要感谢神僧，数年前相赠神书，眼下晚生已按书中记载，练成先天真气。所以专程前来，向神僧道谢。”柳三变说话的语气恭恭敬敬，他觉得眼前的老僧几乎就是一个神人，尤其是当年亲眼所见神僧施展神功，奔跑如飞，令自己神往不已。
“柳施主禀赋异常，又得天时，练成先天真气自然不奇怪。”灵慧法师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施主可否知道，普通人即使修炼一生，也难得练成。”
“晚生明白。”柳柳三变想起诗仙李太白的话来，李太白也是这样说的，只是灵慧法师的修为还没有达到诗仙的境界，对于诗仙早就告诉过柳三变，他并不知道。
“柳施主既然练成了先天真气，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自从四年前晚生见到神僧的神功，就深深印在脑海中。从此，晚生便渴望能象神僧那样，练成出神入化的神功，行侠仗义，铲锄世间的不平。只是晚生出身于书香门第，考取功名自然天经地义，所以晚生还要去京师，参加来年的进士大选。今日前来，既是道谢，也是辞行。”
“如若进士不中，柳施主将又作何打算？”
“如若不中，晚生也不会自暴自弃。晚生当学习神僧，潜心修炼神功，行侠仗义，铲锄世间的不平。”柳三变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柳施主年纪轻轻，却心怀天下，的确难能可贵，将来必定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多谢神僧夸奖，晚生定会全力以赴。只是晚生修为尚浅，恐怕将来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恳请神僧赐教。”
灵慧法师见柳三变言辞恳切，且心胸宽广，心下甚喜，微笑着点了点头。
柳三变是何等聪明，见神僧点头，赶紧跪下，“咚咚咚恫”连磕了四个响头，高声叫道：“师傅在上，徒弟柳柳三变拜上。”
灵慧法师坦然接受了柳三变的叩拜礼，笑道：“徒儿，起来吧。”一边说，一边在心里乐。原来法师云游天下多年，有心寻一个衣钵传人，竟无一人中意。不料今日却遇到一个天资过人禀赋异常的好料子，心里如何不喜？
柳三变起身，不肯坐下，灵慧法师见徒儿如此有礼，越发高兴起来，只轻轻点头，运出神功，柳三变不由自主地又坐下了。
“徒儿，为师要感谢那东海的蛇精。你可知道，如果不是那蛇精，你今日便成不了为师的徒弟了。”
柳三变早就知道了东海蛇精的事，于是点头答道：“徒儿知道，徒儿也要感谢那蛇精，得以拜得名师。”
柳三变于是把遇到诗仙李太白的经过详细地讲了出来。灵慧法师听了，大喜过望，说道：“徒儿将来必定能成大事！今日为师便将通地神功传授与你。”
“徒儿可知道武学修为的八大境界？”灵慧法师一脸祥和，正是得道高僧的本相。
“小徒曾听诗仙李太白说起过。分别是通肤、通肌、通脉、通筋、通骨、通意、通地和通天八个境界。”
“诗仙所言正是。徒儿可知道，你现在是哪个境界？”
“小徒已练成先天真气，似乎已经达到第六境界——通意。只是小徒只具备真气，武功招式却是一无所知。”
“招式只是花拳绣腿而已。只要真气强劲，随手一挥便胜过千招万式。”
“师傅所言极是，诗仙李太白也是这样说。”
“虽然如此，但是如果真气不强，反不如有招式了，所以还要修炼真气，一旦真气如长江大河源源不断，大功即可告成。”
“请师傅指点迷津。”说话时，柳三变始终恭恭敬敬。
“要想加强真气，只靠自身的先天真气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还要修炼通地之法，借助大地的真气，来强化先天真气，让大地真气成为先天真气的永不枯竭的源头。”
“请师傅教导小徒。”
“徒儿可知，天有天气，地有地气，人有人气。这里的‘气’也就是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师傅，小徒多读圣贤之书，儒家亚圣孟柯曾说过‘浩然正气’，不知是不是一回事？”
“正是。浩然正气刚正强劲，有质无形，正是有了它，天地才得以分离，再也回不到一片混沌中去，可见这浩然正气的神奇力量。而通地之法，正是要把大地的浩然正气，与人体内的先天真气打通，所以这个境界才叫做通地。”
“多谢师傅指点。不知那通地之法怎样修炼？”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灵慧法师见问，并没有回答，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柳三变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徒儿莫急。你别忘了，急功永远近利。急于求成永远不会大成。”
柳三变忽然脑海灵光一闪，有了顿悟，立即喜道：“多谢师傅点化，徒儿明白了。”
灵慧法师点头赞许道：“徒儿果然好悟性，为师果然没有走眼。”接着说道：“天地之间，万物都有生命，因而都有呼吸与脉搏。”
柳三变听到这里，早对师傅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心想：真正的道理总是简单，但是，理解参悟到什么程度，就是庸人与圣人的分别了。就拿师傅刚才所说的“万物都有生命”，又有几人能参悟到，大地本身也是有呼吸的、也有脉搏存在呢？
柳三变想的果然不错。
“脚下的大地，一样也有脉搏。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到大地的脉搏，调整体内气息，使体内气息与大地气息完全合拍，人体内先天真气便可与大地真气融会贯通了。”果然，灵慧法师讲的与柳三变想的完全一样，柳三变心里暗喜。
“所以，修炼通地之法的第一步，便是排除杂念，灵台彻底宁静。单就这一步，已是难上加难，数百人中难有一人。”
“师傅请放心，小徒可以做到。”柳三变回答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语气十分坚定。
“很好，很好。”灵慧法师颔首赞许。
“第二步，便是用心感受，找到大地的脉搏。这一步玄妙至极，许多修炼之人穷尽一生，可能也找不到。单就这一步，数万人中才仅可有一两人做到。”
“师傅请放心，小徒有信心找到。”柳三变再一次保证道。
“为师只能告诉你修炼的法门，真正去修炼的还是你。如何找到，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造化了。”
“徒儿明白。”
“第三步，便是根据大地脉搏，来调整自身体内脉搏，使两者完全吻合。人体脉搏，从一出生便已确定，要想调整，本已极难；再要调整到与大地脉搏丝毫不差，一百年难有三五人。”
“徒儿明白。但是徒儿有信心。”柳三变语气斩钉截铁。
“有这份决心就已经很好了。”灵慧法师再次颔首赞许。
“通地之法一旦练成，虽不能说随心所欲，无敌于天下，但是日行千里易如反掌，遁地缩地随心所欲，功力可以增强成千上万倍，与通意境界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为师也仅在十年之前刚刚达到这一境界。”
灵慧法师刚一说完，柳三变顿时佩服得象看到神仙一样了。听到师傅说起“日行千里”，忽然想起当年的一幕，忍不住问道：“请问师傅，当年在武夷山中，师傅追赶一个虬髯大汉，用的可就是这通地神功？”
“正是。徒儿可知道，那虬髯大汉是何许人？”
柳三变摇了摇头，道：“徒儿不知道。还请师傅见告。”
“那虬髯大汉，便是当朝宰相吕正手下八大金刚之一。”
“当朝宰相吕正？八大金刚？”柳三变又陷入了迷惑。
“对。八大金刚都是一样的虬髯大汉。那次，八大金刚到江南强搜美色，供宰相府歌舞之用。这八个武师，武学修为都很高，不料走的却上邪魔一途。其中之一跑到武夷山来，被为师抓到，铲除了他，又运法力驱散了他的元神，使他永远不能复生。这样，八大金刚只剩下了七个，这也算是给吕正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他继续为恶，为师定然要出手阻止，决不能让邪魔当道，铲除邪魔乃是我武学修炼的重要之义。将来你去了京师，务要好好观察宰相府。”
“是，师傅，徒儿谨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