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 最初的开始
说明：（单数为敖冰璃，双数为澹台溪）
1
世事无常，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在没有任何准备下,我狼狈地逃出了水晶宫。父王母后的吟啸声在整个南海翻滚，然后沉寂。整个龙宫被封印，成了禁地。
我是南海龙王的小女儿敖冰璃，下一任的龙神候选人。可是谁知，玉帝听信巫禅道师的谗言,说我南海准备叛变。为了免除后患,玉帝下旨封印整个南海的龙族！百口莫辩的我们，被困在南海里，等着被封印。绝望中我成了他们的希望，于是母后冒死为我开启了另一条通往地面的路，相信着我若有一天成为龙神,定能解开他们的封印。
我走在那幽暗的路上，忍不住回头,龙宫俨然成了化石。封印的力量还在不断扩散，连我都被影响，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不行，得快一点逃，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这是他们给我的机会，我不能浪费。卑鄙！我暗骂自己,却只剩逃走的力气……
巫禅，若我有一朝成为龙神,你就得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我以南海龙公主的身份起誓。
2
“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已是三更，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我点了灯,叫醒家丁去开门。
“这孩子不知为什么一直哭闹不止，还抓破了皮肤…”孩子的母亲焦急地说道。
“我明白了……”稍稍把了一下脉，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是吃了有疫病的东西后产生的不良反应。
我给他熬了药，见他吃了恢复正常，才让他们离去。他们都是贫苦人家，我不收医药费，还另开了几服药给他们。毕竟孩子还小，抵抗力不好。
“澹台大夫你真是个好人！”孩子的母亲感激地说道，谢了又谢，
我微笑，天已经亮了。人们的谈笑声,小商小贩的吆喝声,驱逐了夜的美好……
我是澹台溪，[相生堂]的大夫，在江南这一带小有名气……
3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太阳。耀眼夺目，让人心里觉得暖烘烘的。可是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堆积的白雪,寸步难行，身上的寒冷,时刻提醒着我这不争的残酷现实。我不能飞，在成为龙神之前,我不能暴露行迹，我也不能去找师父，不能拖累他，毕竟这是我南海的恩怨。
这是什么地方？迷茫地望着前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没来过人间。把我养在深海里，不问世事几何，父王母后也有一定的过错。
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身后除了孤零零的脚印和被雪覆压的枯木残枝，什么都没有……
好累……意识渐渐模糊……在倒下的瞬间，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很不甘心，不想就这么简单地结束。我明明、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怎么可以……
4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显得特别阴冷萧瑟……母亲突然来了兴致,成天往相生堂跑,本来忙碌的我清闲不少……
东南方的那座龙崖山，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呼唤着我。
不顾母亲的反对，我背了个篓子独自出发。
有传说，龙崖山上的玄冰池每十二年在极寒中会绽放一种叫冰絮莲的罕见植物。它可以治百病，驻容颜,起死回生……是太上老君炼金丹的一剂配方……总之，那是世间的珍品,只可惜它的花期只有十二个时辰。
呃，好冷,我缩了缩脖子…远远看去，龙崖山有一种神圣之美。
上山的路有点难走。好不容易才走上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却被脚下隆起的雪堆绊倒。
在我爬起来后，我发现了件不得了的事:那雪堆露出一裾裙角!这意味着有人被雪埋住了!我连忙把雪拨开。竟是一个姑娘！
她苍白的脸开始泛紫,冰冷的身体没有一丝温度,只是还好,她还有鼻息。我扔掉篓子，疯了一般把她背回去……
5
谁？眼前有模糊的人影在晃动。父王，母后……不对！我蓦地睁开眼睛。
一个温文儒雅的书生拿着毛巾站在床边。
看见我醒了，他先是一愣,然后温柔地笑,拿起放在桌上的一碗黑呼呼的药递到我的面前。
我茫然，看着他,他的表情既温柔又认真。我把那看起来很苦的药接过来，皱着眉喝下去,真的好苦!
他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我很好奇……猜测着……是他救了我的吧？！
“姑娘好生休息……”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善解人意。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谢公子救命之恩！”我轻声说。然后，我看见了他那比阳光还明媚的笑容。
掩上门。
我知道，他是懂我的。虽然，仅是初次见面……
6
母亲很喜欢她―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姑娘。她说她叫冰璃。一个冷艳的名字，正如她的人那样,冰雪美丽。
她很少说话，对我们总是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防备。我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事，也不便过问。不过从她的谈吐中,我感觉她身份尊贵，常常让我有种莫名的压力。
母亲很照顾她，为了让她安心住下,她吩咐所有的下人称呼她为“表小姐”。她也欣然接受了母亲对她的好，偶尔会露出倾城的微笑。她谁都不认识,什么地方也不认识,像一个初涉尘世的仙子。我们知道，她真的无处可去。
我要忙于相生堂，很多时候都无法照顾母亲，也常遭到母亲的抱怨。可是，自从她来了以后，母亲的生活有趣了很多。教她基本的社会知识,教她下厨，教她女工,每天母亲都忙得不亦乐乎。她也常常抚琴讨母亲开心。事实证明,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在外人的眼中，她们就像是真正的两母女。连我都有点吃醋了。
只是，她的眼底那化不去的悲伤,时常缠绕着我，令我无时不牵挂着，想去探究。
7
离开南海已经两个月了,我已渐渐融入人的生活中。澹台家对我很好，收留了无处可去的我,给我小姐的待遇,老夫人更是对我宠爱有加。可是没人懂得我的心情，也没人知道我的痛苦。而我，又怎能因为这些而停留?我的父王母后,我南海的龙族,怎么可以忘掉这样的耻辱,这样的仇恨?
我知道,就算玉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巫禅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也许是父王在无意间得罪了他吧，他只想斩草除根。可是世人都被他道貌岸然的模样所欺骗，奉他为仙道。我们之间，总有一天要算算这笔账。
我的道行、法术远远高于父王母后，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的师父是现任司命龙神，他对我的期望远远高于其他龙子龙女。可以说,是注定的龙神。我能做的，只有不令他失望。也许，只有到那时，我才能自豪地说是他的徒弟。
每天深夜，我都会回龙崖山,潜在玄冰池静修，回顾师父教的口诀，练习术法。运气有点好的我在池底深处，意外发现了一个石盒，里面似乎是人间的武功秘籍。我把它融入贯通到我的术法中，自创了【天舞】。不得不说，这里真的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不仅离南海源脉最近,而且池水有南海没有的灵气。感觉被封印抽去的力量再次重生了，而且有新的收获。
巫禅，我期待与你碰面的那天，那时你就好好地觉悟吧
8
春寒料峭，春雨淅沥。
出诊回来，已经很晚了，母亲早已歇下。
把药箱交给下人后,我直接过去书房。我的书房在比较僻静的角落,要穿过花园。
雨有点大了，溅湿了靴子。身上的棉衫挡不住风的刺骨,阴冷。我,体质畏寒。
意外地,我看见花园秋千架上坐了一个人。是她!冰璃姑娘!
她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全湿了,在雨中看来,是那样的弱不禁风,那样的苍白,那样的需要人呵护。我不懂她一直看天的倔强。可正因为这样,我才想去了解她啊!
我轻轻走过去，用伞遮住了她头上的那片天。
她看向我,呆呆的。漂亮的眼睛看起来很空洞。然后，她大哭着抱住我。我慌了，不知所措，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助!我心悸……
9
我想，我疯了。
在他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理智都崩溃了，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我像个无助的孩子，抱着他恸哭。
他只是默默的，用他那并不宽广的胸怀给我安慰。
油纸伞掉落地上，打了个滚，被风吹得很远很远……
送我到“昕雅小筑”，他并没有进去的意思。我知道他的顾虑，半夜男子进入女子的闺房有伤风化。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我于心不忍，硬把他拉进屋里。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惊慌尴尬的神情,我觉得很可爱，忍不住笑了。
走进内室换了衣服，出来发现他还傻站住那里。点了炉火，叫他过来，却发现他无动于衷。
怎么回事？
全身冰冷。我一惊，连忙把炉子放到他身边。然后把被子扔向他。
“你想冷死啊？”第一次用那么高调的声音说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他没有给我反应，直接倒在了地上。
那个呆子！我知道是我的任性，可是不要这样子啊！看他昏倒在地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额头好烫，脸上的潮红久久不退。我不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药。
天快亮了，没办法了。我咬破手指,想将血滴到他的口中，可他紧闭着嘴唇，无奈，只能……我管不了那么多,用嘴将血送到他口中……这样，我不欠你了……
10
日上三竿，我才悠悠醒来,看着身边熟悉的话摆设,我知道我在自己的睡房。可是，怎么会?我记得昨晚……难道是梦？大概吧！我自嘲地笑了笑。
洗漱完毕,我照常去中庭给母亲请安。路上撞见了冰璃姑娘。她有点憔悴，脸色显得越发的苍白。
我向她点头致意，她慌乱地应道,有点局促地逃离我的身边。发生什么了？身为医者该有的直觉，我肯定她有心事。
母亲总是做出让人始料未及的决定。今天也是，心血来潮就叫我带她出去逛逛。
我说:“那相生堂怎么办？”并不是我要找借口，只是她看起来不大愿意。
母亲吃吃一笑,“你忘了你娘我也是一代名医吗？阿璃来我们家那么久了，还没出去玩过。牺牲你一些时候陪她，不可以吗?”
我无语。父母之命不可违，我和她只能心照不喧地答应着。
一起走着,有种奇怪的感觉。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就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
11
外面的世界真有趣,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那么新鲜那么有吸引力!虽然澹台公子像木头人那般无趣,但那琳琅满目的玩意足以让我欢喜……
站在捏糖人的小贩面前，看着那趣致可爱的糖人,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那时父王每次路过人间，都会小心翼翼带回几个来哄在闹脾气的我……
那是很幸福的时光……只是已经无法回去了……
“老板，捏两个糖人……喜欢甚样的？”澹台公子难得地开口了，带着几分宠爱。
我愣了愣,指着孙悟空和猪八戒……
他哑然失笑。
我扁嘴，“笑甚？他们都是上界的名人！”这是父王告诉我的。
他不语，替我把那两个糖人收好，然后在我身边静静地陪我闲逛。
我从来不知道有“出门遇贵人”之说，不过,我真的遇到了――东海的龙太子，我的未婚夫。我真的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老实说，我不想遇见谁。
他老远就看到我了……我很冷静，我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想与他相认。所以，我漠然地,走向他,然后从他面前走过…装作并不认识。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唤了我的名字……
没有回头，他也没追上来。这样就好……我不想被打扰……
澹台公子虽然心存疑惑，却是什么也没问……
12
很少能看到她率真的表情，心里微暖,如沐春风。
我真的不想追问她的任何事，倘若可以,我希望是她来告诉我们。就算她隐瞒了什么，只要她能开心,什么都没关系。
几天后，我正在相生堂给乡亲看诊,母亲派人传话,叫我回府一趟。什么事？我猜，大概是母亲心血来潮又想到了什么罢,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待到最后一位病患离开，我才悠然踱步回去。
母亲大怒。
“你可知今日璃儿差点被掳走？”
什么？我震惊。喃喃道:“怎么会……”
“……”母亲不再理我，挥袖回房。
我是不肖子。记忆中母亲从没如此生气……在不知不觉中，她变得如此重要！
敲开了她的房门，发现她正在收拾细软。不由得吃了一惊，她这是要走吗?为什么?
她淡淡一笑,“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知道我得留住她，也许是为了母亲,也许是为了自己。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明白……
“不，为什么?”我木然问道。
她看着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不想把你们卷进麻烦中……”
这算什么？如果怕麻烦当初怎肯收留你？笨蛋！我从她手上抢过包袱,“不要想太多，这里是你家，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咬了咬下唇，所有的不安都写在脸上。我只能给她我的坚持。
僵持了一刻钟，她才转身回房。
“……谢谢……”
似有千言万语，她却始终没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