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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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一班的教室里，肖老师在发期中考的数学考卷。
“笔耕。”
“在。”
“95分。他考我们班最高，大家为他鼓掌。”
罗笔耕在同学的掌声中接过老师的手中的考卷。
“笔耕同学，你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
“是，老师。”
“好，下面我们开始讲考卷。”
……
“你成绩好，又谦虚。是个不错的学生，不过，我发现你不怎么跟班上同学讲话。”
“有啊，我跟班上同学相处的很好的。”
“我怎么看不出来……”
“是真的，我没骗您。”
“我是老师，我懂，老师的眼睛很厉害的。”
“是真的。”
“你这样就不诚实了，来，跟老师说实话。”
“我……”
“是不是班上那些调皮的同学欺负你了？”
“嗯……”罗笔耕哭了起来。
“男子汉可不能乱哭。”
“老师我不哭。”可泪水依旧不能自己的静静地流着。
“这才是男子汉，来跟老师讲讲。”
“他们说……我是没爸爸的孩子。”
“笔耕，你要记住一个优秀的人是不怕他们的胡言乱语，我们当作没听见，不要因为他们而使你原本的生活受到干扰。你要懂得，生活是自己的。自己的生活要自己去把握，去创造。老师希望你能够回到从前一样快乐，与同学们一起玩，一起读书。一个人的生活太孤独，和同学们一起过才会过得精彩。知道不。”
“知道了，谢谢老师。”
“回去上课吧，一定要记住老师的话，不管什么时候。”肖老师拍拍罗笔耕的肩膀和蔼的说。
“嗯。”
“老师跟你说什么了。”放学的路上，跟他同班的罗笔梁边跑边问。
“没什么，老师叫我继续努力读书，不要让他失望。”
“真的呀？没给你奖品啊？”
“这能有什么奖品只是一个半期考。”
“明天就是星期六了，要去哪里玩。”
“明天家里有活，我没空后天吧。”
“好啊，那到时候再说。”
“好。”
路依着小河而走。一路上河水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像一群顽皮的孩子正在戏水似的。浅滩里的小鱼在无忧无虑的悠着。
一只翠鸟停在河边的树上，眼睛死死盯着浅滩中的游鱼，蓄势待发。
被雨水冲刷过的路面，痕迹无数，像无数条河床一样并排着，交错着。
“妈妈我来帮你。”看见罗秀蓝拎着一大捆的地瓜藤罗笔耕迎上去。
“不要，妈妈不会累。”
“我能拿一点也是一点。”
“不要。”
“您不拿给我我就自己拿了。”
“好好好，妈妈给你一些。”
“妈妈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呀……”
“您猜猜……”
“妈妈怎么会知道。”
“您猜猜吗。”
“好我猜猜……你被老师夸奖了。”
“你怎么知道。”
“我乱猜的，为什么呀？”
“我数学考了班上第一名，考了95分。”
“儿子真厉害。”
“不过老师还是要叫我继续努力，考更好的成绩给他看看。”
“那妈妈也奖励你一下，晚上给你煮个鸡蛋。”
“好哟好哟。”罗笔耕高兴的说。
“等你下次再考好了，妈妈就煮两个。”
“我会的。”
时间送走白昼，于是黄昏来救世，可黄昏终究躲不过黑夜的来临。蛋黄的灯光下，罗笔耕手中寸长的笔头在方格纸上不停的移动。他把这首早就学过的诗，抄了又抄，好像对这首《锄禾》的诗有天生的亲近一样，或许他真的离土地太近了。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农村的安静，只有天籁的声音：猪圈里持续的猪鼾声，鸡窝里的偶尔鸡喔声，以及山里那些分不太清的时不时的动物的叫声。
厨房里的水槽，被水管里流出来的山泉打得叮咚作响，同时也把安静的空气响得更深邃，更幽远。
大厅里的黄灯照着清净的空气，与黑夜唱着绝对的反调，远远看去这盏灯就是一片黑幕中可有可无的一点，是这么的无足轻重。
早晨学校的操场上排着整齐的队伍，风中的五星红旗荡荡漾漾，《义勇军进行曲》的播放，五星红旗冉冉上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澎湃。无以名状。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曾经的年代，在歌声中历历在目，岁月的峥嵘。
年过五十的校长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讲话。
“一个学期又要过了，下次来报名就升了一个年级了，接下来要好好准备期末考试，争取个好成绩。下学期来，我们学校对成绩好的同学有一定的奖励。
“另外一件事是，我听到学校附近的农民说，我们同学有向他们家扔石头砸玻璃的。我们初步调查，已经知道是谁做的。在这里我不点名批评，希望这些同学能够改正，也希望他们课后能主动来找我。
同学们，我们的任务是学习，在学校你们其他的都别想，你们也不要想。你们现在把书读好了，就是对父母亲的最好回报，就是对学校的最好回报，就是对你们老师的最好回报，就是对你们的最好回报。
最后，我希望同学们能够向好的方面学习，不要在出现砸别人家玻璃的现象。
好了，解散。”
原本有序的队列一下子崩裂成一操场的人摊，纷杂。
“笔梁，你是不是有参加。”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看你刚才的紧张样，当时校长讲出来，我猜你当场哭了都会。”
“我才不会呢……”
“为什么要干坏事。”
“我看我们班的罗位单不爽，所以把他家的玻璃给砸了。”
“人家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他活他的你活你的真是的，真叫你赔你爸爸肯定打你一顿。”
“他当然不会知道咯。”
“刚才校长不是说了吗。”
“他是吓唬我们的，他这一招我都听过几百遍了，你还真当他那么神。”
“总之，这是你的不对，以后也别这样了。”
“我自己明白。”
“明白就好。”
“后天是圩天，你去不去乡里玩。”
“我们又没事做去农市场干么。”
“去兜兜么，天天都是学校的闷死了。”
“到时你来叫我吧，有空的话就一起去。”
“那到时我叫你了。”
木屋前的菜园里，十几畦的地瓜藤丰盛，脚踩上去绵绵的，一眼望去竟是绿油油的，好一片的生机无数。猪圈里感觉饿了的猪在叫，把木制的猪圈动的吱吱作响。另一个猪圈里十头小猪仔，在高兴的吸吮着来自母猪体内的奶汁。
中餐的饭桌上罗笔耕说。
“妈妈……我下学期就是六年级了……”
“怎么了？”
“初中我就得寄宿了，我不能回来做饭了给妈妈吃了。”
“到时候叫你姐姐回来。”
“姐姐不是一样在读书么。”
“这也没办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不行，不能叫罗笔琴辍学。”
“公公，那我要怎么办。”
“他们都寄宿，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吧，你以后早晨的饭菜多做一点，作一天吃。”
“可是以前余生吩咐过了不能这样，这样会对不起您。”
“都这个时候还说这个，谁叫我们的命苦呢。”
“那委屈您了。”罗秀蓝无可奈何的说。
“不会，我一辈子也是清苦过来的，我年轻的时候能吃得上白饭就很好了。”
“爸爸您怎么不回来，您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妈妈这样很累啊，爸爸。”罗笔耕想着模模糊糊中的罗余生哭了起来。
此时呆呆的罗秀蓝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眼睛不可克制的湿润了。
这么多年了，罗秀蓝对罗余生回来的期望，自己觉得越来越来渺茫了。她于是越来越相信罗余生已经被车撞死了。她想孩子慢慢长大，他们终究会知道自己的爸爸。这件事是瞒不过的。
想着往下的生活，罗秀蓝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身边要有一个男人来帮忙自己。一个人很难支撑这个家，自己的年龄慢慢上去，体力越来越不行。罗笔耕和罗笔琴的上学费用也越来越大，生活的负担越来越重了。
“表婶，笔耕在么？”一大早罗笔梁远远看见正在晒牛粪的罗秀蓝就喊。
“他在做作业，有什么事么。”
“没有，想找他玩。”
“他在大厅你进去找他吧。”
“知道了。”
“笔耕，我来了。”刚到家大门罗笔梁就朝屋里叫。
“我在这呢。”
“在做什么作业？”
“数学，快期末考了。”
“那你去不去了。”
“我先问问我妈。”
“你怎么什么事都要问你妈妈。”
“你不懂。”
“好，就你懂，去问吧，我在这等你。”
罗笔耕走出门外来到罗秀蓝的面前说。
“妈妈我想去乡里走走。”
“是笔梁叫你去的吧。”
“您怎么知道。”
“他除了会叫你去玩能干什么。”
“我能不能去。”
“天天呆在家里也够闷，出去走走看看也好，那你就跟他一起去吧。”
“谢谢妈妈，中午我会准时回来的。”
“农市场上人多事杂的你可要小心点儿。”
“知道了。”
熟悉的石经，熟悉的牛粪，熟悉的阴凉，通往的是陌生的农市场。
“我们去农市场到底做什么呀。”
“去看看吗，天天都是这块土地你不觉得呆得闷。”
“那倒也是。”
“笔耕，你说我们班的罗云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长得怎么样？”
“你又想什么了。”
“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好不好。”
“那你问人家长得漂不漂亮干么。”
“说真的，我有些喜欢她了。”
“才几岁啊。”
“不小了，我爸爸说他那一代的一些人，像我们这岁数都的已经结婚了。”
“那是时代不一样有什么好比的。”
“不是一样是人。”
“我不跟你谈这些，歪门邪道的一大堆。”
“真没劲。”
走出路口，走出丛林洞，再走过一座独木桥，最后走在土质的乡道上，走向农市场。
农市场杂乱无章，吆喝声漫天飞舞。一个五百多平方米的地面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场品。
野枇杷。小白菜。大包菜。地瓜。空心菜。土公鸡。土肉鸭。鸭蛋。鸡蛋。池鲤鱼。池草鱼……
农市场周围的小吃店忙得热火朝天。个个锅里一个劲的冒着白汽。好一幅农村繁荣的景象图。
没有人特别打扫的地面，见不到水泥的颜色，好像地面上铺了一层油似的，太阳找下去光亮有余。一些狗在恣意的闻着地面。
罗笔梁看见一只刚刚生完狗仔的母狗，拾起一块石子砸去，母狗吓惊的“旺”了一声，窜的一下消失在他们面前。
“你手怎么这么坏。”
“你看那母狗的丑样。”
“你可以不看它呀。”
“该它倒霉偏偏被我不小心看到了，我也没办法。”
罗笔耕超不远出看去，农市场里来来回回都是人。
“哎，你是不是时常来这里。”
“是啊，这里多热闹，要人有人要东西有东西。”
“这些东西又不是我们的。”
“但我可以让我想要的东西变成我的。”
“你敢偷东西。”
“要知道我可从来没被发现过。”
“会有万一的。”
“我不会的，真的被发现了，我有腿会跑，他们肯定追不上我的。”
“今天可别偷，我可是不会跑的。”
“你不偷又没关系，我偷时你给我做掩护，被知道了你就一口咬定不认识我。”
“不行，你怎么老是这么坏。”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在怎么说也不能亏待肚子。”
“我不干。”
“看见那个烧饼没，等会儿你说要买饼，把老板支开，我在另一头就可以把笼里的烧饼拿一些来，记住了，走。”罗笔梁不理会罗笔耕的拒绝，把罗笔耕拉向烧饼铺。
“慢着，不行，我不能做。”
“快点，男人一点。”
……
“老板……这烧饼怎么卖……”罗笔耕的声音有些颤抖着。
“五毛钱一个。”
“五毛钱一个……这么贵。”
“五毛钱哪里会贵。”
此时老板背面的罗笔梁已经拿了一些烧饼。罗笔梁向罗笔耕打了个手势后就偷偷的走了。
“五毛钱太贵了，我……我还是不要了。”
罗笔耕一下子脸红了起来，低着头离开。
“牛吧。”市场外的马路上罗笔梁高兴地说。
“给妈妈知道我一定被骂死了。”
“别傻了，谁认识你，你又不是什么名人，真是的，胆小鬼。”
“下次不跟你来了，你尽干这些。”
“不说了，先吃，没吃过吧。”
“是。”罗笔耕的口水已经吞了一口。
“拿着。”
“不行。”
“拿着吃，没有人会知道的。”
看看已经吃得津津有味的罗笔梁，又看看手中的烧饼，罗笔耕还是咬了烧饼。
“好吃吧。”
“好吃。”
“这叫享受生活。”
“哎我们要什么时候回去。”
“再玩会儿，我带你逛逛这里。”
农市场上的东西对于罗笔耕来讲大多是新奇的。他时不时的问罗笔梁他第一次看到的事物，罗笔梁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就当场问卖东西的农民。
这件事之后，罗笔耕对罗笔梁产生了好几分敬仰。原来他懂得这么多。虽然他的学习成绩不那么好，但他的生活过得比他充实，更有内容。他比他更会生活，更懂得生活。但始终明白自己的生活，他跟罗笔梁是不一样。他没有爸爸，他肩上的重量比罗笔梁重。不像罗笔梁的父亲是这个村的首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