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混沌无知 -- 第十章 强如师尊（上）
“住手！”就在那剑锋正要向着隐锋头上劈去的时候。众人忽然就听到了一声浑厚的制止声，这声音其实并不大，而且十分的平和，然而每一个字眼却无比清晰的落入了在场的几千弟子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那伸到隐锋面前的剑也浑然被一种突然而来的强大的能力困住，竟然一时定住，再也不能向下多行进一寸。
众人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远处的人只看到个黑影，那离得近的人便在蒙蒙黑夜之中辨出了来人的基本容貌，只见他须长及胸，脸上一片慈和，那双目在黑夜里竟然发出炯炯光芒。
“啊，师尊！”“师尊出关了？”“师尊！”~~~~~顿时看清来人容貌的门人不由得议论纷纷，还有一些入门晚的弟子虽然没见过师尊，却也听过师尊的大名！此刻听到旁边的人的讨论，不由得垫着脚向那个方向努力的看去，想一睹传言中师尊的风貌！来人不是本门辈分最高，威望最重的师尊却又是谁？
“参见师尊！”先是那些反应快的前辈们大呼师尊之后就拜了下来，接着那些小辈们见自己的师父师祖们先拜了下去，不管快慢也都忙学着他们一样，一边跪下去一边大声高呼：“参见师尊！”。因为声音不统一，所以先叫呼的人跟着后面的人也一遍遍重复的叫着，顿时一声声“参见世尊”的呼叫声在兀崛山上的每一个山谷每一个山峰传扬开来，那风雨的怒吼声在这样的不断高呼中竟然也被比了下去。弟子们的虔诚拜谒，宣告着这位师尊在修心门的绝对地位。
“众弟子快起”师尊的声音依旧不大，然而依旧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这下众弟子再不像前面那样发出参差不齐的呼声了，而是很齐整的发出一声雄壮有力的呼声：“多谢师尊！”然后便在一片响逾雷声的呼喊声中缓缓站了起来，复又看向了师尊的方向。
“空洞，先带众弟子回门！”寂修来到掌门空洞的面前吩咐道。
“是！”空洞不用考虑也自然一口答应。
寂修慢慢走到隐锋边上，而隐锋却早已晕死过去，他在这凄风冷雨的夜晚里被折磨了一夜，再经过刚刚的一吓疲惫的心神再也无法生出更多支持他清醒的力量了，只能任由疲倦感把他带入一片沉睡中。
寂修走过去，弯下腰把他轻轻地抱到了怀里。那隐锋的师叔忙上去阻止：“师尊，这是个逆徒！”
寂修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他，而他一见师尊那在夜晚里依旧明亮的目光，顿时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向他迎面而来，让他禁不住头皮发麻。那原本怒火沸腾的身子一下子凉了半截，在冷风的吹动下，竟然止不住的打了个寒战，然后急忙低下头去请罪道：“师尊慧眼如炬，徒孙多嘴了！”
师尊这才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然后抱着隐锋向着山门的方向走去，众门人纷纷让道，都跟着他去了。
一夜风雨吹落几多人间芳菲，终于在接近凌晨的时候像耗尽了全部力量的隐锋一样，安静了下来。
“你说这个孩子是救世星下凡？”空洞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这个老而弥坚，面色沉稳的师尊。
“嗯！”师尊很是肯定的点点头：“虽然我无法直接算出救世星是谁，但是我可以凭我半仙之体的灵力和一百多年来的经验来确定他就是救世星！”
“哦！”空洞也不敢再多说其他，尽管他心中还有疑问，却不能不相信师尊的话，毕竟无论是本事还是资格，就算在总个修真界能出其右的人也是不多，在本门那更是绝对的权威，自己拿什么怀疑他的话呢？最惊讶的是师尊竟然告诉自己他已经修成半仙之体，那究竟达到何种境界，实在是自己不能想象的。
“那蛇妖？”空洞心中仍有顾虑？
“他一个孩童之身竟能在你们的如此严密的防守下救走蛇妖，那定是天意！”师尊说道这里忽然笑了：“何况这蛇妖竟没有对你们动手，想必也有悔悟，就由她去吧！”
“是！”空洞听了师尊的话觉得有理，何况师尊已经是半仙之体，又何惧那蛇妖再来造次。
想到这里他再次看向了躺在那里正在接受治疗的隐锋，心里仍然觉得瘆的慌。虽然说身体已经因为师尊亲自换了一身新的衣服，遮住了大部分的伤口，然而一些因为正接受治疗，而摊开来的伤痕累累的肌肤，和那张八成以上都被刮花的脸，也足够让看的人除了心疼就是发瘮了：已经结疤的伤口已经被血模糊了，翻卷出来的伤口上面流着浓浓的黄水，还有一些地方鼓得明晃晃的，里面是白色的脓，只要一戳破就会流出粘稠的青白色液体。发着高烧的正处于迷糊之中的他，嘴巴里一边胡乱的喊着，一边还因为胃里不舒服而向外吐着脓水·····
虽然修心门九院之中会医术的人不在少数，然而几个小辈看见这景象就已经呕吐了，哪里还谈的上下手治疗，现在给他治疗的是本门公认医术最精湛的心院执事空霁。以他六七十岁的年龄，见过的病人也不在少数，然而这样内外交伤得如此厉害的病例还真的不多见，孩童当中更是绝无仅有。别说是别人不敢救，就是别人敢动手自己也还是必须出手————这样严重的伤情就是自己小心翼翼这孩子也还是命在旦夕，稍有不慎这孩子就有可能命断黄泉，又怎么能放心让别人来？
而此刻隐凤那一路人却正在县衙看着县令开堂审案，只见郑永山端坐在正中的朝堂之上，头顶上顶着个“明镜高悬”的牌匾，十二个衙役拿着大板子面色严肃身材笔直的排在两边，那样子自然是相当神气。待十二个衙役齐声用那特有的浑厚的拖音喊了声很威武的“威武”后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囚衣的犯人便被两个官差狭夹着带了上来，仔细一看这人不是别人，却是那死了老婆的积善。接着另一个衣裳褴褛的人也被带了上来，看那身打扮和那分不清面目的脏脸想必是个乞丐。
“堂下跪的二人是谁？”郑永山等到二人行了跪礼后便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的朝下面的人问道。待二人战战兢兢的各自报了姓名过后，郑永山复又朝着那个乞丐模样的人大声的问道：“王小三，你状告积善杀死与你同住城隍庙的二癞子可有证据？”
“禀大人，”那个被称为王小三的乞丐连头也没敢抬便颤抖着声音回答道：“那陈家少爷和他老婆偷情，不想被他看到。这一幕也恰好被二癞子看到,”说道这里他又顿了一下，看了眼那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的积善，全身打了一个激灵，而后低头继续回道：“二癞子见他没有捉奸，知道他是害怕门风败露所以不敢大声张扬。于是跟小人说决定，决定~~~~”说道这里他又支支吾吾的不说了，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不敢。
“决定什么？！”郑永山听他说的那么吞吞吐吐，知道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必须要刺激一下当事人，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于是再次怒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斥责道：“快说！”
“是，小人这就说。”果然经过这么一吓，那王小三匆忙中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什么话都一下子脱口而出：“决定利用他们的这个弱点就去敲诈陈家少爷和积善，然后他先去了陈少爷家去勒索，得了五十两金子后回来后向我炫耀。接着就说要去积善家敲诈，最后最后~~~~”众人说道这里知道他势必要得出一个结论了，所以郑永山就没有再刺激他，任由他缓了口气后继续说道：“结果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胡说，你胡说，你冤枉我！”那一直沉默着的积善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举起戴着枷锁的手指着他大声的骂道：“你胡说，你胡说！”
“住口，谁敢咆哮公堂？”郑永山再一次大声拍了一下惊堂木。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实在是冤枉啊，大人明鉴~~~~”那积善自然不敢再冲着王小三大声发脾气了，只是心里似乎仍旧觉得委屈，朝着郑永山哭了个涕泗横流：“大人我冤枉啊！”
“住口，本官自会秉公处理。”斥责了一声积善后便不再管他，然后他微笑着看向王小三说道：“小三抬头看着我！”
“是。”王小三诚惶诚恐的慢慢抬起头看向了郑永山，见他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只觉得心里都快被他看穿了，一时不由觉得十分紧张，却又不敢低头。忽然却见郑永山的笑脸骤然变色，一脸怒色的大声喝道：“来人啊，将积善打入死牢，秋后处斩！”
“是，”两衙役左右一夹便要带他下去，积善吓得连忙大声惊呼：“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小人实在冤枉~~~~”
“我知道你是冤枉的。”郑永山此刻那张怒脸又变成了一脸微笑，于是他示意衙役将积善放下。片刻中如此多的变化，旁观的那些民众不由得都是一惊，一旁看着的道士们也不由得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觑，只有隐凤的脸上露出一抹敬佩的笑容。
“王小三，你此刻还不交代还要何时交代？”郑永山忽然又大怒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圆睁双目看向了满脸惊讶的王小三：“快说！”
“小人不知道说什么啊！”王小三还在企图抵赖。
“你不说，我替你说了。”郑永山冷冷的笑看了一下，然后便用一种别人学不来的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二癞子死的那一晚，你去‘卿荣堂’买了一包蒙汗药，请问你一个乞丐哪里来的闲钱买蒙汗药？二癞子被那种残忍的办法杀死，面容却没有一点扭曲，为什么？因为他死的时候完全不知情！”而后他顿了一下又看向王小三，见他那张脏乎乎的脸上黑汗直流，不由得觉得好笑：“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将积善定刑吗？”
“为什么？”王小三说完这句话后就后悔了，这一问不明摆着承认是自己下的黑手吗？
“因为本官要看你脸上的表情，来确定一下”他依旧冷冷的看着王小三，发出一声声冷哼：“很多人在那一瞬间都是一脸错愕，觉得这结果来的也太唐突了一点。可是你只是一瞬间的错愕，接着脸上便露出一瞬间的笑容！”然后他再次陡的大呼一声：“你以为本官要看你的脏脸吗？本官的是要看到你脸上因为有人替你背黑锅而产生的比那积垢更脏的笑容！”
“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大人饶命啊~~~~~”那王小三知道再辩解也没有用，慌忙求饶。
“我郑永山虽然官不大，倒还轮不到一个乞丐来检验我的智商！”郑永山黑着一张脸说道这里就再也没有说其他了，直接从桌子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根令箭，这才丢出了令箭进行了最后真正公正的宣判：“根据大明律例，诬陷他人者先打八十大板！打完后直接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是，”众衙役得令，便执行起县令的命令来。任由那王小山再怎么挣扎告饶也无济于事。
“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倚树哀猿弄云间。”是夜，郑永山和隐凤站在县衙的院子里看着亮不起一点星辰的天空，不由得感慨颇多：“这个世界人们为了自己的私欲，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二癞子虽被王小三所杀，终究是死于一个贪字！而王小三自己也即将因为贪而死！那小云和陈家少爷，也因为一味淫念死在心魔的手上。唉，这世界上什么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心魔！”
“谁说不是呢？血华啼杜宇，阴洞吼飞廉。比人心山未险！”隐凤联系起自己的经历起来更是感慨连连。而后他想起什么似的，朝着郑永山深深一恭：“大人如此明察秋毫，实乃百姓之福！”
“兄台这般化外之人都会在此案上认真，何况是我们呢？”而后他用一种颇为欣赏的目光看向了隐凤：“兄台年纪轻轻却满腹经纶，对这类案件比仵作更为熟悉，想必有一段不平凡的过往吧！”他见隐凤神情在此刻略微一变，也知他心里必有苦衷，这两天他与隐凤多有接触，见他谈吐才识皆是一流，对他也多了一种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所以也不等他答话，便当即淡然一笑替他开解道：“兄台也不必多解释，这个浑浊的世界里，能求得一身之宁静。伴虎溪僧、鹤林友、龙山客;似杜工部、陶渊明、李太白；有洞庭柑、东阳酒、西湖蟹又如何不美。为兄倒是羡慕的紧啊！哈~~~~~~~~~~~”笑声中羡慕倒是没有看出来，只是疲惫之情却忍不住抒发出来，看来对这官场他也是身不由己，心神憔悴啊。还没有等到隐凤回他的话，便听一声惊慌而刺耳的叫声划破了浓重的夜空：“报大人，出事了！”
“怎么了？”郑永山竟也不怪他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因为对于他来说还有比享受宁静更重要的事情：“快说。”
“那王小三在狱中死了！”那张脸上满是惊慌。
“什么？”郑永山和隐凤面面相觑后呆了一下后，慌忙起身向着牢狱的方向走去。
二人急匆匆来到了关押那王小三的牢狱，而隐凤看到那副面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死亡的样子和小云死的样子一摸一样。他忍不住咬牙恨恨的说道：“心魔！”
“哈~~~~~~~~~~~~~~~~~~~~~~~~~~”就在隐凤话音刚落的时候，牢狱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猖狂而混乱的笑声，看来应该不止是一个人发出来的，接着那强烈喷涌的妖气让隐凤腰里的黑玉猛烈的铮鸣了起来。隐凤向着郑永山急急道：“此是妖物作祟，待我出去斩妖除魔，大人切莫出来！”说完也等不上他回答便急匆匆的赶了出去。
隐凤到了外面抬头一看，只见头上五六丈高的地方有一团巨大的黑色旋涡在翻滚沸腾，得意忘形的笑声不断从里面发了出来，最可怕的是那澎湃的妖气，比第一次遇见心魔的时候，那可是强了多少倍。看来剩下的八大心魔都来齐了。这时其他四个道士也都赶来来，五人有点紧张的面面相觑，师门的援手似乎还没有到，而如此强大的力量绝对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看来今晚凶多吉少，有的一搏了。
“何方妖魔，敢在此放肆？”众人正在快速的思考着对策时，忽然听到一声巨吼传来，那声音雄厚有力，中气十足，把众人和那半空中的心魔都吓得一愣一愣的，众人以为是师门强援已到，不由得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一看之后五人心中全都是一脸惊讶，不是别人竟是那县令郑永山，只见他看着五人不解的神情一脸正色的说道：“我堂堂一县之令，岂能容此等魑魅魍魉威胁百姓的安全？”而后他也不顾众人依旧茫然的表情，继续言正词厉的向着空中大声斥责道：“还不快快退去？这人寰之地，岂是尔等可以撒野的地方？”别看百无一处是书生，读书人认真起来那也是相当可怕的。
“找死！”众心魔一听不由得恼羞成怒，几道刺目的光线便激射而下。众道士心中一慌，情势危急之下连一个简单的口诀也捏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光芒当头罩向郑永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