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雪月传奇 -- 第十二章 奈何祸起萧墙
但是还没等明聪出手，对方已经抛过来一样物事，缓缓地送到冯夕阳的面前，光是这一份暗器和内功的本领，已经足以傲视群雄了。
冯夕阳伸手接过，竟然是一枚黑黝黝的令牌——“阎王令”，他忍不住冷笑道：“一见生财，阎王之令。不错啊，老夫我活了整整七十一年，现在终于碰见活鬼了，真是痛快呀！”
那鬼使阴阳怪气的说道：“冯夕阳，阎君敬重你是德高望重的武林耆宿，特意给你网开一面，只要你肯乖乖的交出《锦绣谱》，和秘密珍藏的那七七四十九枚金针，阎君就赦免你一死。否则，阎君一旦震怒，你们王屋山就会玉石俱焚，寸草不生。”
白晓月冷笑道：“尊驾好大的口气，你的阎君不但能操纵人类的生死，居然还能令整座山寸草不生，本事真大啊，那不是比玉皇大帝还要厉害。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意区区的一本武功秘籍，和一堆毫无用益的废铜烂铁呢？”
鬼使哼道：“阎君有命，谁敢不从？冯夕阳，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是个信使，既然你已收下阎王令，消息算是传到了。任务完成，我也该走了。”
他正要飞身而去时，明聪陡然间冲天而起，口中笑道：“阁下远道而来，肯定很辛苦，说什么也得留下来喝杯茶吧，不然身为主人的冯大侠面子却往哪里搁。”
自从听到“阎王令”和“金针”两个词汇之后，天性敏感的明聪就已经决意将这鬼使拿下，作为破案的突破口。
那鬼使狂笑道：“想不到世上还真有不怕鬼的人啊！佩服佩服，那我就先把你送上西天吧。不过阎君并没有要我在今夜杀人，你死了只是个冤魂。冯掌门，你可要记得给这位不怕鬼的朋友做做法事，好好的超度一下他的冤魂啊。”
他嘴上不停地说话，已经在半空中同明聪交手了数十招，这鬼使的武功当真不弱，一时间竟是丝毫也不露破绽。
但是明聪很快就摸清了他的武功底细，慢条斯理的笑道：“想不到堂堂鬼使，用的却是长白山‘雪花郎君’的飘雪功，嘿嘿，不知你可害怕我的‘赤焰掌’么？”手掌吞吐之际，突然火光四起，火焰冲天，通红的火光照耀在那鬼使脸上，只见他身穿白袍，头戴白帽，化妆得是个白无常。
但是从外貌上看，丝毫也看不出他就是雪花郎君，不过他的身形和掌法，确实是飘雪功的路子，冯夕阳一眼就能看出的。
世上的事物，都是一物降一物，既然有诡异莫测、阴寒冷毒的飘雪功，自然就有光明正大、热情奔放的赤焰掌，专门克制它。
那鬼使似乎只会飘雪功一门武学，这下子登时惊慌失措，他的武功本就远不如明聪，这下便吃了大亏，三招两式就抵挡不住明聪的攻击，不敢恋战，夺路就欲逃跑。
明聪轻笑道：“你给我留下吧。”弹指一挥间，一枚小石子正中那鬼使右腿上的膝关穴，他登时摔倒在地。明聪轻轻一飘，就站到了他的面前，道：“阁下远道而来，还是先在此地歇息一晚吧，如何？”
那鬼使紧紧地盯着他，嘶声道：“你到底是谁？”
明聪悠悠的道：“我叫明聪，是专门对付你们阎君的‘人’，你可以告诉我，阎君现在身居何处吗？我很仰慕他啊，很想亲身拜访一下他。”
那鬼使冷冷的道：“你是想从我身上套问出口供吗？”
明聪哼道：“随便你怎么想，弃暗投明只能是你唯一的选择。”
那鬼使喉头间发出几声短促的怪笑，桀桀的道：“世上只有怕死的人，你可曾听说过，世上还有怕死的鬼……”
明聪缓缓地道：“阁下明明是人，为何非要以鬼自居呢？难道……”他的脸色突然一变，慌忙的俯下身子去触摸那鬼使的鼻端，却忍不住一顿足，叹息一声道：“糟糕！他竟然已经自杀了。”
众人莫不骇然，可以想象出那阎君是何等的令人可畏可怖，他竟然能如心使臂一般的，任意驱使一大批武功高强的属下，甘心情愿的为他卖命，这是多么的令人感到恐怖啊。所谓的鬼使，生前当然都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但是他们一旦成为阎君奴役的走狗，那就成了视死如归的厉鬼，也成了人间最凶最恶的杀人工具。在那高深莫测的阎君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魅力，他竟然能牢牢地掌控住这么多“鬼”的生死存亡，真的是太可怕了。
最最令人感觉到恐怖的，还是那位阎君的神秘，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和容貌，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告诉明聪，阎君到底在哪里。做人最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到底藏在哪里。
所以他流汗了，明聪的脑海里，布满了杂乱无章的思绪，他一边在很努力的动脑子，想要将这几天发生过的一系列怪异事件，串联到一起，好理出一条关键的线索，但是另一边，他也终于流下了苦涩的汗水。
每当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浮现出他的师父慕容愁，那满含微笑的表情似乎又在说着那句话：“聪儿，你记住，世上并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真正可怕的敌人，往往就隐藏在你的内心深处！”
心魔便是你心灵上的阴影，往往就是你最可怕、最强大的敌人，因为它是隐藏在你灵魂深处的恶魔，如果你不能战胜它，势必会成为它的手下败将。心魔的奴隶，就是失败的人。而战胜心魔的唯一武器，就是你的自信心。
冯夕阳当然也没闲着，他悄悄的将牡丹夫人拉到一旁，向她询问明聪的身份和来头，弄清楚情况后，他走到明聪身前，抱拳说道：“这位明相公，你可有什么发现么？这个‘鬼’可是那雪花郎君吗？”
明聪摇头，道：“当然不是，如果是雪花郎君，事情反而简单了。这人的武功虽然源自于雪花郎君独门的‘飘雪功’，但是驳杂不纯，能发挥出来的威力还不到雪花郎君的三成，倒像是偷学过来的。况且，我比较了解雪花郎君，那是个生性高傲的人，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只在关外一代逍遥快活，很少踏足中原。由此我敢断定，这‘鬼’绝非雪花郎君。”
冯夕阳点头，很是赞同他的推断，他便转过头去吩咐徒弟们，分别照顾好各位贺客去用餐休息，将养好身体，以便参加明日的寿宴之礼。
经过此次劫祸，上王屋山的贺客中，有一大半人早生出惧意，惟恐惹祸上身，便动了偷偷溜下山去的念头。至于那些别有用心的武林高手，诸如清闲道人等辈，虽然内心对那阎君也很忌惮，但是抱着事不关己的情绪，夺取《锦绣谱》的图谋反倒更加坚定了。人类贪婪的欲望，往往能控制住一个人的灵魂，甚至连生死都能置之度外。有时候，欲望也能遏止住人性中的恐惧。
例如谋财害命的人，即使他明明知道自己最终也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但是他宁愿死，也要冒险去追求自己的贪婪欲望，你说这是愚蠢呢，还是人类本就隐藏着的悲哀天性。清闲道人他们的心思也大致如此，他们打定主意，留在王屋山静观其变，趁着冯夕阳和阎君争斗的紧要关头，好坐收渔翁之利。
对于明聪而言，这些人相比阎君而言，还是微不足道的，唯一的谜团就是，他们怎么得知王屋山中藏着《锦绣谱》的，这才是最大的秘密。
不论如何，散去的人群总算是宁静下来了，人多了，烦恼也就多了。宁静是解决烦恼的第一要素，安静的环境对动脑子而言很重要。
此时闲杂人等已经全部离开，室内只剩下冯氏夫妇和王屋山诸弟子，以及牡丹夫人和三个随行者。
众人先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些题外话，牡丹夫人将山下遇险的经历，详细的告诉了母亲白晓月。
冯夕阳道：“阿绣，幸亏你在啊，有你和明聪、叶大侠三个好帮手在，我就不至于落难了。哎，老了，真是不中用了，遇见这么多头疼的事，我可连一点主意都没了。”
白晓月道：“是啊，明聪是刑部的人，还是当是最杰出的青年神探，有你在，我们真的少动好多脑子。以后王屋山上的大局，就任你主持吧。”他们夫妇两个德高望重，却如此相信明聪，主要还是冲着明贤的金字招牌，要知道，那时候的九州华夏，把明贤这个名字拿到当铺，都可以当上几两银子的。
明聪正要谦逊几句，牡丹夫人却说道：“明聪，最近发生这么多怪事，简直是莫名其妙，我脑袋都大了。当初我探听出你和叶大侠的身份后，可就抱定主意，让你帮我破案的啊，你可别让我失望。”她说着得意的一笑，言下之意却是：“我知道你是明聪之后，就设下桃花运美人计给你，为的就是让你乖乖的为我效力，你可别想偷懒啊。”别看牡丹夫人已经是人到中年，但是性情却也不比魏无知复杂多少。
她的心思明聪自然听得出，肚子里只有暗暗地苦笑一下，说道：“不瞒冯前辈，明聪来这里的本意，是为了调查另一件悬案。不过，捉拿‘阎王令主’的案子，也是朝廷和刑部目下的首要之务，既然有幸被我撞上，就是肝脑涂地也要追查到底的。明聪肯定与梅花针门共同进退，但是希望你们也能相信我，真诚的帮助我，咱们配合好了才有胜算。”
冯夕阳以掌拍案而起，道：“有老夫在，王屋山上所有的人，肯定都以你马首是瞻，以后你尽管吩咐就是。”
牡丹夫人道：“关于阎王令的桩桩惊天大案，我们也都耳闻过不少。明聪，你最近可有什么发现啊？”
明聪想了想，道：“先拿今天发生的怪事来分析吧，你们有没有发现许多疑点。第一，夫人打算去山脚下的饭铺里喝牛肉汤，这只是临时起意，绝对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事情，为什么饭铺里却早已埋伏好了杀手？难道杀手的幕后主使人能未卜先知，早就算定我们会去那里用餐。”
魏无知道：“对啊，真的是好奇怪哦。那帮杀手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啊，就等着我们进入后便动手的。怪不得那时明聪哥哥就看出，那家饭铺是黑店了。”
牡丹夫人道：“说来也是，明聪，你是怎么看出那家饭铺不正常的？”
明聪微笑道：“这很简单，王屋山方圆数百里之内，以冯前辈的名气最大，当地的老百姓又怎么会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当我向那店小二打听时，他神色慌张，随口几句应付便溜走了，这只能说明他是内心有鬼，害怕自己多嘴说错话，招来没必要的祸端。当时并不是饭点，饭铺里却坐着几个默默无闻的带刀客，这当然就引起了我的怀疑，所以我提醒大家都小心。这从外表就可以推断出，算不得什么，真正费解的是，那安排杀手的人，肯定很了解夫人的心意，早已料定你会去那里吃饭，所以早在那里做好了周密的部署，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这是不是很怪异呢？”
他说到这里，众人都点点头，牡丹夫人更是陷入了沉思中。
明聪又道：“第二点费解之处，就是那丑女和胖瘦二人的对话，他们的每句话里都包含着锦绣谱，并为此而发生冲突，其实他们本是一伙的，目的也是为了暗害我们，但是杀我们同锦绣谱有何相关呢？他们何必要多弄出一条毫不相干的玄机呢？现在连‘阎王令主’都开始打起锦绣谱的主意，是不是也听信了最近风行于江湖的流言呢？这种流言到底是谁在江湖上散播出的呢？”
叶孤雪忽然说道：“冯前辈，在下要问你一句话，不知你可否赐告？”
冯夕阳道：“你是想问我，锦绣谱到底在不在我们夫妇手上对吧？”
叶孤雪点点头，明聪也道：“这一点对于破案而言，确实很重要，前辈你……”
冯夕阳摆摆手，接口道：“实话告诉你，装载《锦绣谱》的宝盒子确实在我的手中，但这十多年以来，我们夫妇从未打开过那个盒子，里面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锦绣谱，我们确实也不知道。”
众人闻言，皆为之愕然。
白晓月这才说道：“唉，事到如今，为了让你们听得更加明白，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你们吧，反正这已经算不上是秘密了。”她的眼光突然变得深如海水，似乎勾起了无限的心事，顿了一顿，才又续道：“我小时候就被抱进了锦绣宫，那里是蓬莱仙岛，凡夫俗子是根本无法进入的，锦绣宫能够成为百余年来武林中的圣地、禁地，当然也有它至为神秘的一面，关于它的神秘一面，对你们而言并不重要，我也不想多提。我所要说的，就是关于锦绣谱的一些秘密。
“锦绣宫中分为男女两宗，一旦某个弟子在宫中学艺到了一定境界，在得到师尊的允许下，就可以去江湖上游历。当初我就是那样的情形，在武林中混出了‘神针织女’的虚名，又遇见了……这个老冯头。我们两个情投意合，定下山盟海誓之后，却遭到锦绣宫主人的激烈反对，她甚至要把我逐出门墙。锦绣宫最严厉的宫规处罚，就是将弟子逐出门墙，当然也会是被处罚者一生中最大的伤痛和耻辱。
“当时我面临着两难，是要师门，还是要爱情，这两样我都不想失去，但是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我本打算归顺宫主，放弃对……老冯头的盟誓，谁知宫主却偷偷的化妆了一番，她找到我，还把我送出了锦绣宫。那时我被囚禁在锦绣宫的云牢中，也就只有宫主的神通，才能把我救出。我真的很奇怪，直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说，她很佩服我的勇气，敢为一个心爱的男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反抗自己的师门……但是作为锦绣宫的主人，她又不能打破祖师制定的宫规，任由我嫁给锦绣宫外的男人，所以她要我逃走，逃得远远的，只要不再踏足山东境内，她可以保证锦绣宫从此不去干扰我的生活。我……我对她真的好感激，同时又很是不理解。最后她交给我一个宝盒子，说那里面珍藏着锦绣宫世代相传的圣物，也就是只有锦绣宫主才能打开看的《锦绣谱》，她要我拿好那个盒子，到红尘中为她寻找一个人，等找到那个男人后，再把这个盒子亲手交给他，这样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我虽然一点也搞不懂她的心思，但是她等于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了报恩，我也该为她完成那个心愿的。于是我就郑重的答应了，不幸的是，等我离开锦绣宫不久的几年后，就听说宫主她……已经去世了，而我始终都没找到，她想要见到的那个男人。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夫妇为了完成那个寻人的任务，已经不知道浪费过多少心血，却始终是一无所获。不过，我们恪守承诺，始终都没打开过那个宝盒子，里面到底有没有锦绣谱，确实无可奉告。只要我们夫妻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那盒子落到别人手上。”
明聪点头，道：“想不到这里面居然隐藏着如此曲折的秘密，那么，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应该很少了？”
白晓月道：“应该只有我们夫妻两个和宫主知情，宫主早已去世，新任的宫主即使知情，也绝对不会对外宣布的。当年我们听到噩耗，深感愧对宫主，就煞费苦心的铸造了七七四十九枚金针，托人送往锦绣宫中，却被新任的宫主原封不动给退回，这件事知情人却不少。”
明聪忙取出自己保存的那两枚金针，问道：“可有这两枚金针吗？”
白晓月接过一瞧，脸上变色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两枚金针虽然跟我铸造的一模一样，但却不是出自我手的产品。”
明聪这才吃了一惊，道：“何以见得？”
白晓月道：“我打造的七七四十九枚金针，针上都有锦绣二字，不用心去瞧是根本瞧不见的。针上造字本就是很难的事，世上就只有我们夫妻两个有这样的手艺，这两枚金针是仿造品，不过质地丝毫也不在我们的金针之下。”
明聪的嘴巴良久都合不拢，半晌才道：“那么，我可以亲眼见见你们的金针么？”
“当然可以。”于是白晓月就去自己的密室中，取过来一只制作的很精巧的小箱子，打开箱锁后，众人便都欣赏到了七七四十九枚金针，金光灿烂，历久弥新。当年去蓬莱仙岛上走过一遭的金针，依然是小巧而可爱，七七四十九枚，一根也不多，一根也不少。
看来，明聪手中的“物证”，竟然是不折不扣的仿制品，他的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就仿佛一条在大海中突然失去了方向的舵手一样，感到眼前一片迷茫。
仿制品，那就意味着茫茫人海中，随时随地都会有人铸造出这样独特的金针，并用它来杀人。这让明聪从何去查起，真好似大海捞“针”哪。即使是“金针”，一旦落入大海，也就黯然失色、微乎渺茫了。
白晓月锐利的目光，好像看破了明聪内心的失意和懊恼，她微笑道：“你却也不必灰心，铸造金针的技术很难，普天之下能跟我比肩的‘针匠’屈指可数，你查案的范围其实并不大呀。”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明聪眼前登时一亮，拱手说道：“前辈可有什么能指点我的地方？”
白晓月斜睨了一眼冯夕阳，见他微笑不语，就道：“老头子，你说世上能仿造出金针的高人，还会有谁呢？”
冯夕阳笑道：“你的毕生所学，都是出自于锦绣宫，除非是锦绣宫中一等一的高人，才能打造出如此精巧的金针。明聪啊，金针本是用来刺绣的工具，份量最轻，倘若不用机括来控制，就很难用作杀人的暗器，即使我夫妇两个也没那种手段。只有当年的锦绣宫主，或者是已故的蝴蝶教主，才能有此本领。”
叶孤雪忽道：“那么，梅花针也是名扬四海的暗器，冯前辈一手‘漫天花雨’可以在一瞬间发出数十枚梅花针，伤人立死，难道金针的威力还不如梅花针吗？”
明聪接口道：“我明白了，能以一根金针刺入眉心，并致人于死命的人，确实算得上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
叶孤雪脑子一转，当即恍然大悟，不由得也笑了。
须知梅花针这种暗器向来都是一发多枚的，而且它的体积轻小，杀伤力并不大，除非有机括操纵，或者是涂上了剧毒，才有致人死命的威力。冯夕阳出身于“梅花针门”，武术所学始终都以梅花拳为主，很少用梅花针来克敌制胜，但是武林中的惯例，对于暗器总是怀有敬畏之心的，是以梅花针的威名，反而胜过了梅花拳，这也是常理。
明聪道：“看起来，我们还得去趟锦绣宫了。”
牡丹夫人皱皱眉头，道：“你拿的金针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明聪也不再隐瞒，就把龙虎大将军府的两桩血案说了出来。讲完后，冯夕阳脸色铁青，哼道：“姓段那小子报应不爽啊，当年他贪图荣华富贵，抛弃我的阿锦，害得她跳崖自尽，让我尝到了丧女之痛，想不到……哼哼，这才叫风水轮流转哪。”
叶孤雪心里听着很不是滋味，却也不想说出有伤和气的难听话，他突然觉得室内好闷，就独自走了出去，到外面去喝闷酒。明聪向魏无知丢了个颜色，那鬼灵精的小丫头就吐下舌头扮个鬼脸，也跟随着叶孤雪去了。
牡丹夫人道：“明聪，原来你千里迢迢的跑到王屋山，就是为了帮段别离破案啊，哼……那短命无情的负心人，我恨不得一剑砍死他，为我姐姐报仇。以后你休在我面前提起他啊！”
他们正在谈话时，冯夕阳的二徒弟丁盛突然道：“师父，弟子去解个手啊。”等冯夕阳点过头后，他才快步的去了。白晓月就招呼大家一起用餐，过了很久，也不见丁盛返回。正在议论间，突然听到自远方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呼，尖锐而恐怖，顷刻就划破了原本寂静的夜色。
室内的众人相顾变色，急忙跑出屋子，冲着发声的方向跑去。冯夕阳仔细听了听，大声道：“是厕所那里发出的声音，我们快去。”
当他们跑到距离厕所还有数米之遥处时，就已发现了丁盛正满脸恐惧的趴在地上，毫无平素那种嬉笑自若的神色，他的脸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变形，似乎是见到了世上最最可怕的景物。
冯夕阳一马当先冲到他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身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啊？”
丁盛沙哑着嗓子，伸出手指，指着厕所一边的阴影，颤声道：“鬼，有鬼，有鬼啊……”
冯夕阳眉头一皱，正想责骂这脓包的徒弟几句，忽然鼻端闻到一股臭气，料想丁盛早已被骇得屎尿齐流，他肚子里苦笑一下，正要发作，突然又听到一个女徒弟失声尖叫道：“你……你们快看……有……有鬼……真的有鬼啊！”
众人随着她的手指一起去瞧，只见厕所外的一棵郁郁苍苍的古槐树上，随风飘荡着一个白影子，远远望去，那白影子的身体上，还在流淌着一道红光。
夜色，鬼魂，诡秘的夜色，凄厉的鬼魂。
这些都不再是幻觉，就摆在了人们的眼前。此时循声赶过来的人越聚越多，连叶孤雪和魏无知也都来了，他们也都被眼前的景物所骇住。
第十二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