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悲伤旅行 -- Chapter 84 空虚，在此刻沸腾！
虽然上天的启示是不能随便告诉任何人的：神说过不能将自己拥有选择天堂子民的权利这件事泄漏出去。
但焱非常想要让上官依晨更认识自己。
想像她宛如一只小动物一样仓皇发抖，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等她回来看见自己家里的模样，应该会大吃一惊吧。
回到自己的公寓后，焱觉得心情格外地好。
焱的住处是一间附有厨房的小房间，位于一栋老旧公寓的一楼。像这样的地方多半是来到都市追梦的乡下人在搞得遍体鳞伤后的栖身之处。
原本靠在补习班教书勉强还能糊口，但明天起得开始找新工作了，真是一件麻烦事。
焱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中转动，在踏进家中以前谨慎地再往门外看了几眼。
这时焱发现对面公共电话亭附近有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年纪不到三十岁。戴着眼镜，穿着西装，看起来相当平凡。男人在与焱视线相交的瞬间，刻意转过了头，拿起手机拼命打起电子邮件。
虽然举止有点可疑，但这家伙看起来不像有跟踪的本事。
这个男人的事马上便在焱的脑海中遭到遗忘。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便是“触摸神的光辉”夜间巡逻组的一员。
陶醉于优越感中的焱马上便尝到了苦果。短短几个小时之后，房间的旧式黑色电话机响了起来。
像这样的旧式黑色电话机，现在大概只剩下史科馆中才能看得到，但在这栋公寓里却依然没有被淘汰。在手机兴盛的现代，这样的景象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焱一边在屁股上搔痒，一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不客气的说话声。
“我逮到你了，夏沫，是你输了。”
“什么？”
焱高声大叫，甚至忘了自己的讲话带着鼻音。
一句话就让焱跌落了地狱深渊。宛如在黑暗中挣扎之时，恶梦朝着自己袭击而来一般。是我输了？迟了片刻，身体才开始发抖。
——Silence，是你！
最令人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第一次接触的时候，焱便觉得Silence这个人不但神秘而且高深莫测。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如果你愚蠢地想要反抗我的话，我就把你的身分告诉警察。”
焱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先自首的时候，对方说了句语带玄机的话。
“……什么意思？难道只要我乖乖听话，你就可以不通知警察？”
“你的理解能力不差，说穿了就是这样没错。”
“……你想叫我做什么？”
“你只要跟往常一样继续杀人就可以了。”
电话中的声音似乎显得老神在在。焱用力握着话筒，几乎要把电话线扯断，从牙齿缝隙中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在开玩笑吗？”焱正打算开口这么说，对方却又抢先开口了：“不过你必须将你手中所有受害者的照片及影片都交给我，而且从今天开始你必须依照我的命令杀人。这两个条件你都必须遵守。”
Silence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可不是杀手！”
焱愤怒地大吼。
“不妥协，我就把你的身分告诉警察。但你别忘了，你现在只要被逮捕，绝对是死刑无疑。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如果你想死得有尊严，我不会阻止你。”
“……！”
说得好像自己拥有选择的权利，但其实这根本是恶劣的恐吓行为。
在理解到选择天国子民的权利被Silence夺走了的瞬间，焱耳中那些神的祝福声似乎也都消失了。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平安达成任务，所以神也遗弃我了吗？焱为自己感到无比可耻。
“我说过，我已经“逮到”你了。”
绝望与后悔的滋味在口中扩散。
“你要我杀谁？”
“你愿意接受条件了？”
焱没有回答。对方不厌其烦地再度询问，焱只好自暴自弃地应了一声“嗯”。
“很好……我在你的邮筒中放了一封信，你看完之后就把信给烧掉吧。”
“你说什么？”
对方没有再回应，悲伤的挂断音在耳中响起。
一放下话筒，焱感到全身疲累。
堕落只在转瞬之间。从明天开始，我就是Silence的走狗了。
折断了自由的翅膀，成为被人饲养的笼中兽。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焱拖着沉重的步履走向屋外，从半月型的邮筒中将各种广告信函及缴费通知书抓起来丢在地上。没多久便看见一个颇厚的素面信封袋。应该就是这个吧。
焱漫无目的地走向附近的喷水池公园。
喷水已经停了，现在的景象连水池都称不上。
在绿色漆早已斑斓剥落的水银灯映照下，焱坐在长椅上，扯破了信封。
里面有二十多张A5尺寸的印刷纸被摺在一起，纸上印着横式的黑体字。虽然摺得整齐，但由于毫无修饰，看起来简直像是一般事务性联系。从这一点便可看出Silence的为人风格。
一天头是这么写的：既然你现在正在读这封信，就表示你愿意接受我的请求了……
焱哼了一声，这种恭谨的语气反而令人大为反胃。
但是当看到下一行的时候，焱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我的第一道命令是杀了上官依晨。我会在深夜里将她引诱到幽冥森林的入口，你必须依照下面所列的方式将也杀害，过程全程录影，放血之后将她肢解，并带走她的两百根头发、两只眼珠、右、左手手肘以下部位、右脚大腿以下部位。事后我会跟你拿这些东西。”
焱一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接着怀疑自己脑袋出问题了，他半疯狂地翻到下一张。
接下来密密麻麻的内容全部都是关于抓到上官依晨后的凌虐方式、杀害之前的过程、杀害之后的肢解方式、若有意外状况发生时的因应对策等等，就连第一刀要从哪里刺进去都写得钜细靡遗。
虽然焱自认为要比残忍的话自己绝对不输给任何人，但信中的残忍手法却是焱连作梦都没想到的。
如果可以照这个方式把那个女的杀死的话，拍出来的杀人影片绝对可以让全世界的虐待癖好者喜极而泣吧。
文章的最后是这么写的：“反正迟早也会被你知道，所以我就先把我的本名告诉你吧。我的本名是索菲。”
“索菲？”
焱即使不看笔记本也记得，他就是经常走在上官依晨身边的男人。他的细长眼睛即使是在跟上官依晨谈笑的过程中也宛如正从远处冷静地看着一切。他的冰冷眼神似乎可以撕裂所有被他看见的东西。
“原来是那个男人……”
这么说来，确实没有任何一个人物比那个男人更像Silence了。
但是上官依晨跟索菲不是朋友或朋友以上的关系吗？为什么他可以毫不留情地对焱下令杀死上官依晨？
焱发现自己太小看Silence这号人物了。
焱面对的这个敌手，可能根本不是人。他是一个真正的怪物，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Silence这个生物在任何方面都优于焱，是一个无可比拟的怪物。
焱感觉自己好愚蠢，就跟雾散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攻击的是一座风车的唐吉诃德一样。
焱终于理解为什么在「触摸神的光辉」上，Silence这号人物会受到如此狂热的崇拜。焱心中突然对这个人物涌起了崇敬与恐惧，两股互相矛盾的感情。
好一阵子忘了呼吸的焱此时开始用力喘气。
空虚，在此刻沸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