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与肉 --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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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也不可避免地使要自强受到沉重的伤害。本就收入微薄得有如一张钞票那样薄的他，无疑是雪上加霜。因为原本一个瓶子可以卖到五毛钱，但是现在却只能获得两毛钱。看着屋里满满的瓶瓶罐罐，要自强陷入无底洞的沉思，而陈兰花则不由伤心落泪。这样困窘的生活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的生活受到生无前例的考验。而他们还有一个上高三的孩子，而他们想到“大学”这两个字，想到大学昂贵得会令他们窒息的学费，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

陈兰花突然感觉屋里一片漆黑，黑极了，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现实好比一口煮饭用的铁锅重重地砸在来不及闪躲，不，根本躲不了的他们的脑袋上，他们一下子闷了，也昏厥了过去。只是他们又不得不重新醒来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生活，把那只铁锅安回灶上。

而他们的儿子并不可能因为金融危机的发生而不再写信给他们。每个月末，那封信一如既往地会被送到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手中，然后他们就不得不把那一屋子的瓶瓶罐罐打包起来，一袋袋地运出那条又窄又深又暗又脏的巷子。

“这些可以多给我们一些价格吗？”要自强几乎是央求。

“我没办法，我拿去也是卖给别人的。”

“你就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吧？”

“我认识的人可多了，如果每个人都给他加价，我不就饿死了。”

“每斤加一分钱也行。”要自强再次央求道。

“你到底卖不卖！”收购瓶罐的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烦起来，恐吓道。

“卖卖卖……”要自强却有些害怕起来，生怕它们卖不出去，那么就无法给自己的儿子寄生活费了。

最后，要自强怀着千千万万个不舍把那一袋袋瓶瓶罐罐装上车。看着远去的车，他的眼神透出深刻的悲凉，他几近想哭，但他强忍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哭。他告诉自己：“我不能哭，我是这个家的柱子；我不能哭，我要坚强；我不能哭，我是个男人，我是个丈夫，我是个父亲。”

车消失在他们所熟悉的墙角，陈兰花看着被自己紧紧握着的几张百元大钞，忍不住地流下了泪水。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抛弃了她，她是孤独的，是无助的。一滴泪水不小心滴在钞票上，她心疼地拭了拭……

吃过午饭后，要自强一如既往地拉着他的生命之车走出又窄又深又暗又脏的巷子，到马路上艰辛地挣钱。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近来他拾到的瓶瓶罐罐越来越少了，但他除了听说金融危机的降临外，他把更多的原因归咎于与他争食的拾荒者。

“为什么你们还要和我争饭碗，为什么你们还要和我作对……”要自强站在一个垃圾箱边悲叹道。

他并不知道是那金融危机导致了市民消费的缩减，他只知道自己那些瓶瓶罐罐便卖的价格变少了，他只认为和他争食的拾荒者多了，他只觉得自己是被这个社会抛弃的人……

他满怀希望地在一个垃圾箱边停下，然后朝垃圾箱里看去，但他憧憬的表情随之转为了失落，接着他拖着重重的“生命之车”继续往前走，而又一个垃圾箱出现在他面前，又带给他一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