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锋芒初露 -- 第十章 石匠
当罗南回到家中，掀开那扇木板门的时候，首先迎接他的便是一阵扑鼻的肉香味，进到屋内，罗南便发现老爹和老娘已经围坐在了木桌旁，桌上已经放了满满的一盆烤肉，外焦里嫩，甚是诱人，而且老爹的手旁已经多了一壶带着清香味的果酒，似乎在自斟自饮。
此种状况倒是让罗南感觉到有些意外，记忆中的罗大刚，很少饮酒，家中自酿的那些果酒，也只有等到入冬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享用，如今乃是秋中，显然还未到饮酒的时日，莫非今儿个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成？
罗南本想多嘴问上一句，不过见父母二人脸色与往日有些不同，便合上了嘴，简单的洗了洗手，来到罗大刚身侧的位置，心中有些忐忑的坐了下去。
罗南刚一入座，罗母便紧忙用小刀割了一块烤肉，放入了他面前的石碗内，眼波流转，饱含着慈母之爱。
罗南道了声谢，扯起一块烤肉放入了口中，大嚼了几下。
“唔，娘，这是上好的角鹿腿肉，平时您可是不给我吃上一口的，今儿个怎么舍得拿出来了？”罗南一抹嘴边的油星子，看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罗母笑一下，却是牵强的很，低头又割了几块鹿肉，放到了罗南的碗内。
罗大刚倒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过人的心思，只当他是嘴馋，也不多讲，为自己斟满了一碗紫红色的果酒，如同喝药般的沾了一口。
平时罗大刚喝酒都讲究一个灌字，今日却是大不相同，只是这浅浅的一沾，便说明他心思完全不在酒上，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果不其然，就在罗南连续吃了几块烤肉之后，罗大刚终于在罗母眼神的鼓励下，机械般的张了张嘴，出言对罗南说道：“儿子，再过四年，你便成年了，不知如今对未来有何打算？”
罗大刚这番话说的倒也顺溜，似乎事先演练了许多遍，只可惜此话并非出自本心，听起来倒是十分的别扭。
罗南早已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便暂时放下手中的烤肉，语气平缓的说道：“爹，我能有什么打算，无非是跟着您继续狩猎罢了，林子里逍遥自在，过得倒也快活，只是爹爹为何这么问？”
罗大刚哈哈一笑，不过随即被罗母瞪了两眼，这才板起了面孔，一本正经的说道：“儿子，爹与你娘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不应该窝在小小的凤霞村里，趁着年少，多出去转转，闯荡一番，也算是长了见识，不要像你娘和我一样，这般地平庸，不知你是如何想的呢？”
罗大刚这番话说的实在是违心，似乎还带着一番不舍的情绪，听他这口话，如果罗南一口回绝自己的提议，倒是一件令他十分欢心之事。
听了这话，罗南心头一紧，再次不由自主的瞧了母亲一眼，却发现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饱含鼓励的同时也还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不舍。
读懂了父母二人的意思，罗南同时也长舒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自己离家一事要费些口舌，现在看来是多余了，父母心中已然有了将自己送出去的念头，唯一欠缺的就是征求一下他个人的意愿。
说句肺腑之言，罗南着实的不想离开村子，外面那些所谓的贵族嘴脸，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如果不是为了与向天的‘一臂之约’，再加上自己想要让父母过上奢华的日子，他是决计不会离开这小小的凤霞村。
只不过事到如今，多想什么也是毫无意义了，罗南整理了一下思绪，对父母说道：“爹，娘，你们真的想好了？南儿除了狩猎之外，其他的可是一窍不通，出去之后，难免会碰壁！”
罗大刚一听，连忙说道：“儿子啊，我也是这么想地”
“咳！”还未等罗大刚说完，罗母已经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顺便还白了他一眼，悠悠的对罗南说道：“南儿，你爹爹不是说城中正在招收匠人学徒嘛，这倒是个不错的活计，若是他日有所成就，也会高人一等，不必做低下的贱民，你觉得呢？”
罗母的话正好与罗南的本意不谋而合，做匠人一不用冲锋陷阵，二来还有个颇高的收入，正是一个折中的好法子，想起以后父母衣食无忧，罗南也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只是罗南有些奇怪，平时家中大小事务都是爹爹做主，今儿个怎么改朝换代了？莫非老娘才是家中的正主？
罗母显然没有注意到罗南变幻莫测的表情，见他点头，只当是同意了，莞尔一笑后，再次说道：“南儿，既然你同意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吧，过些时日，便叫你父亲带你进城，却参加那什么应试，凭咱家南儿的体格，应该不会被拒之门外，当家的，你说呢？”
心中虽有千万个不舍，不过罗大刚权衡再三，心中也已经打定了主意，此刻更是用力的点了点头，仿佛恢复了年轻时的几分霸气。
罗大刚拽过一只空碗，斟满了一杯果酒，推到了罗南的面前，语调低沉的说道：“儿子，从明儿个开始，就莫要当自己是小孩子了，外面不比家里，人心险恶，世道无常，你必须要多张几个心眼，趁着这几日的空当，多跟你莫爷爷学点东西，莫老虽然从未提过自己的身份，不过想来不简单，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个，爹还看得出来，干了这杯，明儿个爹去进城打听打听”
罗大刚不由分说，举起自己那剜酒，仰头便灌了下去，末了还吧唧了几下嘴，露出一副既享受又痛苦的表情。
罗南笑了一下，也学着父亲的模样，端起了眼前的那碗酒，一昂头，灌了下去，与此同时，他也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那紫色的酒水宛如一条浑身是刺的细蛇般钻入了胃中，带着一股子酸楚，也带着一股的爽意，让人浑身上下不觉的一番振奋。
罗大刚一见儿子那副享受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自己的年轻时的神韵，不禁哈哈大笑，又为自己斟满了一碗酒，原本有些压抑的心在此刻也豁然开朗，仿佛相通了不少的东西。
这果酒的口感虽然不是十分的辛辣，但是后劲却很足，罗南刚喝下没一会便觉得身体变热了不少，脑袋更是晕乎乎的，看着父母欣慰的笑容，罗南也开怀的笑了笑。
一个改变罗南命运的家庭会议就在罗父爽朗的笑声与罗母的埋怨声中愉快的收尾了，并没有罗南想象的那般难以启齿。
由于喝足了后劲大的果子酒，罗南还未熬到天黑便早早的睡去了，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才算是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当他起床的时候，却发现家中只有母亲一人，父亲罗大刚已经不见了踪影，询问过母亲之后，才知道罗大刚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已经进城了，自然是为罗南打听那匠人招收学徒之事。
用清水冲了冲脸上的倦意，又喝了一碗清粥，罗南总算是感觉好了些，头似乎不那么沉了。
罗母见儿子脸色好了许多，抱怨了罗大刚几句之后，便催促罗南去莫老伯那，多学些有用的东西，也好提早做好进城的准备。
天色此时已经不早，罗南不敢耽搁，匆匆出了门，直奔莫老头的小木屋。
到了莫老头的家中，他依然是以前那般模样，抱着烟袋猛抽个不停，唯一不同的便是罗南放在他这里的那柄腕刀已经不见了踪影。
罗南将父母的打算说给了莫老头之后，莫老头这才将烟袋熄灭，熟练的插在了腰间，似笑非笑的问道：“小子，看来你命该如此，不知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罗南并未听出这老头的话有弦外之音，笑道：“莫爷，今日你便教我那打煞气力的法子？我还真有些等不急了呢！”
莫老头听他这么一讲，眼中再次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精光，干笑了几声，道：“不急，不急，不过你爹叫你去做匠人学徒，可是你心甘情愿地？”
“自然，做匠人总比冲锋陷阵要强，至少不用随时担心丢了小命吧！若是日后有所成就，也可保我父母衣食无忧，有何不心甘的！”罗南这番话说的理所当然，在他心里早已经做好了打算。
“你怎地这般没有大志，以往我教你地东西算是白教了！”莫老头长吁短叹的说了一句。
罗南苦笑了两声，道：“莫爷，你以前好像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明哲保身，说是智者善于保全自己，按理讲，我做的可都没错吧，参军，的确有机会荣升为贵族，不过，这也太冒险了，我觉得划不来！”
莫老头死盯着罗南的脸，见他笑容有些诡异，这才恍悟，这小子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的，想必心中早已经明了自己的意图，况且自己这么死命的将他推出小村，早已失去了平时的稳重，漏了马脚。
“罢了，你小子，人精得很，骗你是骗不到了，匠人这活计也算是不错，你且出去锻炼几年，也是不迟的，现在，我便教你打熬气力的法子，只是能不能学到手，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喽！”莫老头摆了摆手，无奈的说了一句。
罗南会心一笑，兴奋的搓了搓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