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锋芒初露 -- 第八章 莫老
罗南来到莫老头家门前的时候已是下午，整了整衣衫之后，便敲响了面前的木板门。
没多久，木板门后便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吱呀’一声的打开了，从门里露出了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
此人，便是罗南口中的莫爷爷！
一见眼前人是罗南，莫老头登时露出了一口的白牙，笑容虽然古怪，但看在罗南的眼中却是十分的亲切。
“小子，怎地回来许久不来看我这个老不死的，是不是从城里带来了什么好玩意，过于贪玩了！”莫老头干笑了几声，将罗南让进了屋内。
罗南倒也不急于回答莫老头的问题，而是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内，舒舒服服的靠在了一张黑熊皮上，这才不紧不慢的答道：“莫爷爷，那城中并未有什么稀罕物，只不过是比咱们村子大了点，人多了一些罢了！”
莫老头又是一阵轻笑，也不理会罗南话中的真假，径自的坐到了熊皮垫子上，抽出了一只老烟枪，熟练的装好了烟丝，用火引着，深深的吸了一口，登时云雾缭绕。
罗南很是厌烦地扇了扇手，将鼻前的烟味赶走，虽然与莫老头相处了几年，他还是不习惯这刺鼻的烟味。
莫老头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倔，村子里尽人皆知，唯独在罗南面前，才表现出那份老者应有的慈祥，对于罗南这般举动，他倒也已经习惯了。
心满意足的抽了一袋烟，莫老头将烟锅子在桌边磕了几下，擦拭干净，懒洋洋的别在了后腰上，这才咧嘴对罗南说道：“小子，我听说你们爷俩在进城的途中遇到了一群雪狼，可是真有此事？”
对于此事，罗南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的将遇到雪狼的过程讲给了莫老头，只是讲到遇着向天的时候却突然顿了一下，用迷惑的口气问道：“莫爷，你可知道何为武斗士？”
罗南此话一出口，但见莫老头的脸在瞬间变成了一张驴脸，面色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愠色，语气低沉的问道：“你从哪听到的？”
罗南跟在莫老头的身边怎么也有五六年了，他那点脾气，已经被罗南摸了个透彻，如今见他这般脸色，便深知事有不妥，很有可能是触及到了莫老头的软肋。
在一个百岁老人精面前扯谎是极其不明智的，罗南也自知瞒不过莫老头，便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这以后遇到向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可是没料到莫老头听了此话之后，脸色更是大变，那只枯手挥了几下，沉声说道：“速去，速去，将那东西给我拿来，莫要耽误！”
罗南没想到这老头张口就要那腕刀，也不好推脱，匆匆的赶回家中，趁着父母不注意，将那腕刀裹了出来。
就在莫老头打开兽皮看到腕刀的那一刻，眼中分明流露出了一丝不安之色，不过随即便压了下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坐在了熊皮垫子上。
莫非这里还有什么故事不成？罗南搔了搔头，百思不得其解。
莫老头全然不去理会罗南，只是用手细细的摩挲着腕刀上的每一处花纹，反倒像是在缅怀什么，良久，才狠心似的将那腕刀扔在了桌上，再也不去理会。
罗南被莫老头弄得迷迷糊糊，实在是搞不懂他的用意，见他情绪有些稳定住，这才脱口问道：“莫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莫老头再次点起了一袋烟，扭头看了罗南一眼，道：“小子，我问你，你可曾想过离开村子？”
“离开村子？”罗南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也是他的家，天地虽大，可是也只有此处能够安身，去外面闯荡，他也曾想过，不过终究是舍不得父母和莫爷。
莫老头眼见罗南态度如此的坚定，凄然笑问道：“我再问你，你与那向天说过的话可曾算数？是否真的打算赔他一条手臂？”
“这是自然！”罗南仍旧没有犹豫，脱口道：“莫爷，打小你就告诉我，做男人要顶天立地，一诺千金，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那汉子，自然不会反悔，若是如此，我罗南还怎配做一个男子汉！”
瞧着罗南还有些稚嫩的身子骨，莫老头会心一笑，又问道：“说的虽好，可是你是否想过，若是窝在村子里一辈子，你又凭什么去还那汉子的手臂？一切，都只不过是空口白话罢了！”
罗南一怔，心情不免有些烦躁，从熊皮垫上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瞧了瞧那放在桌上的腕刀，对莫老头说道：“莫爷，依你之见，是要我离开村子？”
莫老头古怪一笑，眼中闪出了一丝精光，道：“罗南，你本不凡，只可惜投错了胎，生在这穷乡僻壤之中，若是真的想有一番作为，就必须挣脱这束缚你的绳索，一日不挣，你便只能做得一日猎户，终究难成大器，想想吧，十年乃至二十年之后，你仍旧是一个低贱的猎户，你们老罗家祖祖辈辈也难以挣脱贱民的称号，做丈夫，也要有个大志向，纵然不能傲视天下，也要体体面面的活着，你说呢？”
罗南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有些想不通莫爷爷的用意，这老家伙定然不是个凡夫俗子，却也隐居在凤霞村五六年了，如今听了自己的经历，又见了这腕刀之后，竟然开了窍，开始撺掇自己离村了，难不成有阴谋？
摇摇头，罗南开始从自身琢磨起来，虽然如今的生活过得清苦些，倒也安逸，离了村之后，恐怕自己也要像那些城里人一样忙忙碌碌，一刻也得不到安生了。
胸有大志？笑话，哪个男儿不是志在四方，纵然不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也需要有一番作为才算是对得起列祖列祖，只可惜，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建功立业又如何？也只能算是别人的一块垫脚石罢了，成为他人的牺牲品，若是功成名就还好，若是战死沙场，那岂不是白来世间走了一遭？
最后，罗南想到了父母，突然间感觉到自己有些自私了，纵然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父母想想，父亲体质已经差到了极点，甚至没有钱去看大夫，只能每日硬扛着，母亲更是一介妇人，半辈子没出过大山，没享受过锦衣玉食，实在是枉为此生，他这个做儿子的，心中好受那是假的。
既想孝顺父母，又不想成为其他人的垫脚石，看来也只好选一个折中的法子，只需让父母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即可。
忽然，罗南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莫爷，你说的对，即便我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爹娘着想，让他们后半辈子过一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如此说来，我这当儿子的还真是不大孝顺了！”罗南讪讪说道。
这番话由罗南的口中说出，莫老头丝毫不觉得惊讶，别看对方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且从未走出过大山，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弱智，虽然在有些方面罗南可能算是个白痴，不过一旦触及到了他所擅长的领域，即便是莫老头也只能对他赞叹不已。
莫老头偷偷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似的笑容，然后说道：“好，如此一说，你是愿意离村喽？”
罗南轻点了几下脑袋，习惯性的挠了两下脖子，道：“离村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不明白，莫爷与我说这许多到底是何用意？难道这是为了劝我出村这么简单？”
明人不说暗话，莫老头一听罗南如此挑明，干咳了两声，道：“你莫要有所顾忌，莫爷做事，一向是为你好，不过你到底想不想听我给你讲解何为‘武斗士’？”
被莫老头这么一打岔，罗南登时来了兴趣，忙道：“当然想听，莫爷，为什么你之前从不愿意跟我提及此事？切莫告诉我那些人真的是什么神仙，南儿不信！”
“哦？不是神仙，那你说他们是什么？”莫老头很是意外的问道。
罗南露出了一个浅笑，道：“还能是什么？跟我们一样，是两条胳膊两条腿的人，只不过要比我们强上一些罢了！”
莫老头先是一呆，随即狂笑了两声，拍着大腿说道：“好，好，既然你这么理解，我也省了不少的口水，实话告诉你，这些人与我们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是通过一种修炼的手段，获得了一些神通罢了，这类人，叫做修者！”
“修者？”罗南沉吟片刻，突然昂头问道：“莫爷为何以前不告诉我这些，偏偏是遇到了向天之后才打算说？”
莫老头手捋长须，不急不缓的说道：“以前，时候未到，如今，时机成熟，仅此而已，你莫要多问，该讲的我自然会告诉你！”
罗南知道这老头的脾气，若是他想说的，不用你逼，自然会告诉你，若是不想说，只怕你找来十八名大汉也掰不开他那张铁嘴，遂不多问，恭敬的坐在一旁，等待着下文。
莫老头很在意的瞥了罗南一眼，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才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