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龙抬头 -- 第三章 伟大的宣言
腊肉、鸡、自酿酒很快便上了桌，白曦轩双眼发光的看着桌子上的好菜，那亮晶晶的眼睛证明这几个月把他谗坏了，就差没口若悬河。
接过清儿递过来的大腕，白汉丰依次为白恩四人把碗摆好，白恩还好，不过他的三个兄弟可急忙站起来接过碗，他们可早就听过白恩有这么一个打心底敬重的大哥；白汉丰憨厚的笑了笑，拿起桌上那个比脑袋还大的酒坛倒酒，对灰熊三人笑道：“山里的酒没有城市里的酒那么清亮，我们山里也就只能拿出这些东西，大兄弟不要见笑啊。”
“我也是山里人，这浑浊的五谷酒久没喝都不自在，好酒！。”灰熊这酒桌上的顶尖好汉拿起那脸一般的大碗便牛饮的一口喝干，眼中的回味只真不假。
“大兄弟好酒量！”白家村一向好酒，几百年下来都是如此，白汉丰这白家村人人笑赞的酒仙自然也是个海量的主，山里的酒虽然浑浊，但是绝对够劲儿，二话不说又给灰熊满上，城里的那套倒酒七分满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用白汉丰的话说便是，喝酒就喝酒，哪里搞那么多的礼节，那样喝着别扭！
其余二人可不敢像灰熊那样牛饮，皆浅浅可了一口后大赞够劲！白恩微笑的将一块又一块鸡肉或者腊肉夹在白曦轩的碗里，白曦轩可不管那么多，大嚼特嚼，甚至没彻底咬烂就咽了下去，笑问道：“好吃吗？”
白曦轩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咽下口中的鸡肉，可爱的笑道：“好吃，等会儿我拉的屎都会带着油，而且屁股也不会拉疼！”
错然之色立刻展现在白恩的脸上，白曦轩的言语虽然夸张，却反应了白家村这些年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白汉丰轻轻拍了一下白曦轩的小脑袋，笑骂道：“吃饭的时候屎啊尿的，没见二叔刚回来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白曦轩脑袋搭耸了下去，眼睛偷偷的瞄了一下自己旁边那个突然出现的二叔。白恩深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难过，想到这些年自己在外山珍海味高酿洋酒，再次埋怨自己回来的太迟了，又给白曦轩夹了几块鸡肉，摸了摸白曦轩的脑袋，白曦轩见没事又开始吃了起来，只是那把鸡肉当成唐僧肉的劲儿少了许多。
见白汉丰给自己敬酒，白恩拿起面前的大酒碗一饮而尽，脸色也渐渐浮现出一抹红晕，白汉丰见了笑道：“小恩，瞧你，出去八年，现在喝点自家酿的酒就脸红，我们白家村的男人可都是酒里的神仙，老实说，你出去有没有在酒里给我们白家村抹黑了？”
几年的熏陶，白恩文雅的一笑，放下手中的大酒碗，另起一个话题道：“大哥，当年为了我用尽了自己所能，我没有让你们失望，我大学四年年年拿奖学金，毕业后还出国深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让村里的人富裕起来，家家过上好日子，天天有肉吃。”
大学四年年年拿奖学金是真，但是出国深造确是骗白汉丰的，有些事不能让白汉丰知道，不然白汉丰铁定第一个反对自己，思想的禁锢摆在那里的。
听白恩说出国深造，白汉丰来劲儿了，虽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但是还是能模糊的理解到，他没有问外国人是不是如已经在黄土里的长辈说的洋鬼子是不是真的蓝眼睛黄头发，“你打算怎么做？体力活给大哥我说一声就行，只要村里的人能过上好日子，赔上我这条命都可以。”
白汉丰的真性子在全村是出了名的，对于白汉丰的话大学生完全相信，他感动道：“大哥，你从来没为自己想过，你的朴实和善良影响着整个白家村的品德，你永远是我白恩的榜样。”
憨厚的白汉丰难得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次问道：“你打算怎做？”
沉思一会儿后，白恩看了一眼一脸好奇看着自己的白曦轩又看着白汉丰问道：“大哥打算怎么安排曦轩的将来？”
白汉丰放下筷子看着白曦轩认真道：“轩娃子长大点我会教他种田，等他十七八岁后给他找个老婆，然后等我死了我自己把所有的田给他，等他有了娃后也像我这样做。”此话一出，灰熊三人也惊愕的看着白汉丰。
白家村之所以只能是白家村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抱负，也很容易满足，只要天肯下雨，就够了。
一丝痛惜出现在白恩脸上，他一直都知道，白家村的人不比其他地方的人笨，虽然这里是穷山恶水，却蕴蓄着一个又一个的好苗子，白恩慢慢低下头，那种悲哀在心头越来越重，紧紧的捏着拳头，轻声道：“幼年在田里玩耍，中年在田里流汗，老年在田里叹息；儿子在田里刨土，爸爸在田里挖坑，爷爷在田里掘墓。大哥，这就是你的想法吧。”
白汉丰愣了愣，似懂非懂，不知道说什么，白恩抬起头看着白汉丰，眼中充满了悲凉，这悲凉的眼神不单单是为白汉丰，还为了整个白家村，他轻声而严肃道：“白家村要过上好日子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这个时间要十年或则二十年。”
天天面对泥土的白汉丰无法理解的看着白恩，压下心中的担忧，问道：“你说什么？你老师不是说了你书读完了我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吗？”
白恩摇了摇头，道：“读书？再过四年大学生真的还值钱吗？一个大学生真的能改变白家村吗？我不是金华百兴集团那个美国回来的MBA，更不是最近新兴的龙腾公司的那个变态的总裁，我也不想做，如果只是让白家村可以天天吃肉过小康生活，我现在都做的到，大哥，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我想让中国甚至整个亚洲都知道，白家村不是只有一个白恩。”
除了惊讶还是惊讶，白汉丰虽然不明白什么MBA什么总裁，但是后面他听懂了，一旁的清儿听了也是一片空白。许久之后，白汉丰一口喝光碗里的酒，白汉丰不是第一次这样喝酒，但是他从来没喝的这么快过，或许这是一种错觉，看着白恩问道：“小恩，这八年来你在外面做了什么？”
“大哥。”白恩歉意的看着白汉丰，歉意之下却掩藏着更加的坚定，道：“有些事我现在还不想让你知道，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一直是白家村人，更是大哥的小恩，一直都是。”
灰熊三人识趣的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坐在原处，白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没有牌子的烟，他很少抽烟，但是抽烟的时候一定会有重大的决策，一根完了又点一根，一年前生死存亡时刻他才抽了三根，而现在，直到第五根烟灭了他才转过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汉丰，道：“对不起大哥，我回来晚了。”
“小恩，大哥没读过书，不会说话，你不要笑大哥。”白汉丰伸手拿起白恩身前的烟盒，抽出一根学着白恩点上，他以前都是抽卷叶烟的，只是几年前戒了，久没抽烟让白汉丰刚抽一口酒不禁咳嗽起来，笑道：“这洋玩意儿也瞧不起我这个山里人。小恩啊，既然你不想说大哥也不会问，小恩长大了，有自己的意思（主见）了，小恩，放手去做吧，你永远都是白家村的人；小恩，还记得吗？你小时候问我山的那边是什么，我说是山，你又问山后面一直都是山吗？我指着天空的那只老鹰说老鹰才知道，从那以后，你总爱爬上山顶去看，直到你二十岁时，你就真的飞出去了，看到山的那边是什么了。大哥别的不知道，但是从你飞出去后，很多孩子都爱站在一座山顶上看山的那边，大哥知道，你要带他们到山的那边去对吗？”
两行泪水从白恩的眼框里涌出，八年后，他又流泪了；他从小父母双亡，一直受白家村的接济才能长大，在他九岁的时候，一个小镇里的老师来山里说让孩子读书才能让白家村出头，于是白汉丰说动村人出资让白恩去读书了，这一读就是十几年，白恩本不叫白恩，白恩是他读高中的时候给自己改的，意为白家村的恩，他早就告诉自己，这条命是白家村的，谁也拿不走，所以从大学开始的八年风云他活下来了，而且活的让人敬畏。
灰熊三人这时才真正明白白恩对白家村的情有多深，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白恩流泪，也明白，这世上能让白恩流泪的恐怕也只有白家村了，同时也知道，白恩也是性情中人，只是他的性情只会对白家村表露出来，在旁人眼中，他依然还是那样高不可攀。
“咱们白家村的男人怎么能这样流泪！来，喝酒喝酒！”白汉丰何尝不是眼中水雾，他提起酒坛就要往白恩碗里倒，白恩却止住白汉丰，擦去泪痕，笑道。
“大哥，白家村的酒我们有的是时间喝，我给大哥带了些酒，大哥你尝尝，灰熊，把酒拿出来。”看着灰熊去拿酒，白汉丰笑的很开心，白恩接过灰熊递过来的精装轩尼诗，黄色的酒体如注的倒进擦质地粗糙的大碗，让外人看到了恐怕会目瞪口呆，这上万的好酒可以这样“糟蹋”？
“大哥，这洋酒虽然不错，但是我还是喜欢白家村的五谷酒。”
端起大碗，白汉丰嘿嘿一笑，道：“那是，我尝尝这外国的酒是个啥味。”
话完便是牛饮，轩尼诗特有的丰厚如丝绸的质感被白汉丰这样喝自然体现不出来，不过即使再好的洋酒给白汉丰喝了怕也会说一句不如咱白家村的五谷酒。
“大哥。”见白汉丰一口气喝掉让外人肉疼的轩尼诗后，看着白曦轩道：“我一定会带着白家村走出去，我希望有一天白家村的人走到中国的每个地方都是一个人物，我也许不是最好的领路人，但是我会用尽我所能去完成这个目标，我只希望有一天白家村的人不要恨我。”
看着一脸认真的白恩，他不明白白恩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想起白恩那句‘让白家村的人走到中国每个地方都是一个人物’心里又是一阵澎湃，白汉丰想了一会儿，道：“大哥相信！这样吧，让轩娃子跟你学，以前我也想过让白家村好起来，我无法完成的事就让轩娃子带我完成好，为了白家村，就是让轩娃子去死都可以。”
“爹，我不要死，妈妈，我不要死！”白曦轩听到白汉丰话顿时哭了起来，清儿抱着把头埋在自己怀里白曦轩埋怨的看了白汉丰一眼，白汉丰嘿嘿一笑，知道吓到白曦轩了。
“曦轩。”白恩文雅的声音让白曦轩也不敢再看白恩，他刚才可听见自己的老爹和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二叔让自己去死，双手只把清儿的衣服抓的更紧；白恩温和的笑了笑，想到小时候白汉丰吓自己的情形，轻言道：“曦轩，二叔明天教你认字好吗？”
听到白恩要教自己认字，白曦轩扭过头看着露出温和的白恩，怯怯道：“可是你和爹要让我去死，我不要认字，认字要去死的。”
白曦轩稚嫩的声音让灰熊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先前的严肃气氛被白曦轩一语全部打散，白恩走到白曦轩面前蹲下来，道：“二叔不会让曦轩去死，二叔要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给曦轩，怎么会让曦轩去死呢。”
“你有很多本事吗？”白曦轩现在都还没叫白恩二叔，显然被白汉丰一语吓的不轻。
“很多。”
“厉害吗？”
“很厉害。”
“有多厉害？”
“万人敬仰，就是能让很多人敬重你。”白汉丰笑盈盈的看着白曦轩与白恩对话，他并不知道白恩说出的这万人敬仰是真的。
“那我要学。”
“那还不快叫二叔。”
“二叔。”
白恩摸了摸白曦轩的小脑袋，看着门外的天空，声音很小却清晰可闻，“大哥，我的一切都是白家村给的，当为白家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外面的天空是很宽广的，我们不能禁锢这些生机勃勃的小雄鹰，他们才是白家村的未来，所以我一定会竭尽我所有的能力，这些小鹰飞不出去我就对不起白家村，死也不会瞑目，我不能成为白家村不可原谅的罪人。”
今天激动了很多次的白汉丰的看着白恩背影，走到白恩身边用力的按着白恩的肩膀信誓旦旦道：“小恩，大哥一定支持你，大哥会把你教的娃子一个一个用独轮车送出大山，送到中国的每一个地方。”
白恩心中一颤，看着无比认真的白汉丰，那炙热的眼神，那憨厚的笑容让他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白恩做了一个深呼吸，他明白，现在不能再有任何顾忌，及时将来有真的有人恨他！
白曦轩疑惑的看着眼前两个泪眼朦胧的男人，不知道他们怎么了，直到懂事的时候他才明白，那叫做伟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