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炼狱寻门） -- 第四章（炼狱寻门）/第2节：开颅前的煎熬

第四章（炼狱寻门）/第2节：开颅前的煎熬

番梦冉觉得有必要把实情告之郝奀，不管是明是暗，这只是迟早的事。作为一个研究心理疾病的医生，极想观察到一个男人或者是一个体魄骠悍的男人，如何面对避无可避的劣境来临或者说是灭顶之灾，他的心态会是全面崩溃吗？还是坚强不屈？

但随着手术的深度进行，所有的坚强不屈都将被抛诸脑后，永远消失在这个人的记忆细胞里。其实治疗精神病原理一样，洗脑的是药物而不是手术刀。

（0）孤注一掷破坏报复（1）痛哭汍澜，捵地撒赖（2）表示乖巧，愿意以劳动换取同情[为病区搞卫生洗厕所之类]（3）服输，通过向病友借钱卖礼物与医生通通融融（4）痛哭流涕，求爷爷告奶奶，跪地请求宽赦。（5）颟顸懵懂（6）坚持不变郝奀听到这个噩耗后，眼睛闪出一道亮光，瞬逝，恍若明烛殆尽那一霎时。

番梦冉心里草拟的情况都没有出现，她忖度，亮点的泯灭，在今后漫长的日子里，再难看到若流星这样绚丽的心灵反照：郝奀，对此手术方案，你就没有意见？或是默许？

郝奀依然没有出声，只是摇头。

冉冉再追责：还认出我是谁？

知道，妳就是番医生。

番梦冉失望之余，还顿感怪异，接收到噩耗后的郝奀，是大智若愚还是逆来顺受？

继续观察。

傍晚，梦冉来到第2病区，她要告诉郝奀，自己正是他的商场死敌何佛之女何冉冉诸如此类。

在最里的开放式病区，番梦冉开锁进入，查了各间病房，却不见郝奀，她问正好走来的宋侃，宋侃反而向她提要求：替我向区长美言几句。

梦冉重申：只能是3句，否则多了，会没完没了緾人。

区长放过我吧，出去我照样能工作能食饭。在这里你又医不好我，服药后很痛……

梦冉马上：打住，已经超出3句，只负责传达前3句。

宋侃赞叹：番医生果然天资聪慧，OK。

宋侃带番医生到了厕所门口，番梦冉在唇前摆摆手指：嘘，你先走。

这里面唯一的厕所，全是病人所用。门里果然传出抽泣声，是郝奀躲在里面。

番梦冉在门口忍着强烈的阿麽尼亚味，缜密监听。

却听到另外一把声音：算了，现在才知道唯恐迟了，从容面对啦，看我的头疤，在陆军医院做了同样的开颅手术，照样活得好好的。

郝奀郁闷：张忠林少来对我说教，像你，住院无数次，连自己说出来都不好意思，推搪讲自己住院次数都记不起来，42年华，住院次数其实多到成天文数字而记不起来。你做开颅手术顺理成章，但我不能哦，呜呜。

就是反反复复发作，自己痛苦家属也痛苦，做了开颅手术，病就好了。

烧喇叭，做完手术你艰的吗？你何故又再次进来？

就服仙舟80％就已经属特效药，偶有一两次，实不为过。

郝奀汍澜：“偶有1~2次”你去死喽，烧喇叭，一次我就顶不住了，呜呜。

张忠林开解：这样痛哭没有能理解你是出于哀泣，最好不要让你的主治医生看到，否则翌日就会做ECT或者加药，快快收声。

我痛苦不痛苦与他人无关，我情绪低落就想哭。哭，行不行？表示一个强悍的男人惨烈至极。

坚强点，要对自己笑，你看病人918，整天唱歌，歌声悲惨脸却带笑靥。南京屠城，面对死亡，大部分人没有掉泪，特别是男人！你一个人为自己掉泪，值得吗？

笑？我要是笑只能是傻笑！战争环境与和平环境截然不同，战争环境里，没有食没有穿没有住，本来就像行尸走肉，死与活并无多大区别，也没人能避免这种惨烈，有人陪着自己死，总比孤身上路要宽松从容。但现在是和平环境，美好的生活等待着我诱惑着我，我不应该受的痛苦突然要我面对和承受，我能从容面得起？天呀，开开眼吧。把眼泪流干再去飞蛾扑火，呵。

张忠林启发：我能理解你是出于极度伤感，但医务人员决不会像我这样理解，他们会以医疗理论的方法套解你的悲恸，是由于极度兴奋激动的结果，是病态。

番梦冉暗赞张忠林，医疗理论的确是这样解释，但现时的郝奀情况与众不同，他正遭遇有生以来惨绝人寰的开颅挖脑，比“点天灯”还要残酷。

她还记父亲带着参加一场豪宴，席间有服务员推出一部小车，小餐车上摆着一只镬盖，有位厨子当众打开镬盖露出一个灰色的圆球，在场很多人似乎知道随后将要发生的事情，纷纷鼓掌，那厨子手起斧落，冉冉听到一丝丝嘶叫，却被巨大的掌声淹没，灰色的球被劈开，里面挖出豆腐一样的胶质体，一一分派给在场客人。

何佛对女儿冉冉讲：这绝对是好东东，我还舍不得食，全给妳。

冉冉一头雾水，食后喉咙爽滑如丝：爸，就是可乐广告词说的，“味道好极了”。

何佛：当然，食生猴子脑。

年少的冉冉还不信这事实，当厨子扯开小餐车的布，一只小猕猴郝然在目，含冤的明眸对于突然出现的强烈光线，回光返照地眨了一下，随即一切都魂殆魄失。

小冉冉当场呕吐至胃血涌出，直至晕厥。

这件事情影响到她成长过程，加速了对父亲形像的恶化程度，并形成阴影，原本只对血腥环境产生联想幻觉，至23岁医大毕业，严重至只要是近期记忆深刻的事件都会在她脑海循环重复。由环境应激至心因性逆向思维，已经表面化到日常的生活与工作中来。直到后来与何国柱成为伉俪，病情才有所收敛，为何国柱诞下“香炉趸”（男婴），夫君才告诉她，当年她的情况是比较严重的癔症，婚后冉冉一直没有发病，不是算命先生所说“两人生晨八字合拍”，而是他在食物里放了她要的药。

郝奀开颅又会是个何等模样？主刀医生熊尧老教授会像当年那厨子一样，高举神圣的手术刀子，狠狠劈下去？

番梦冉医生走入厕所，见到郝奀就趺坐内里一嵎，罔顾地面满是污秽。

她要瞭解：何佛讲你欠他百万？

郝奀愤忾：我现在才知道，烧喇叭！何佛在赌场戴着光栅眼镜，难怪他总要常抺镜片，再用手指把液晶质在扑克背面划记号，原来他不停搽风油精就是为了这个，他赢了也不光彩。冉冉追问：所以你输了百万？

郝奀叹气：多讲无用。此时此刻，让我有时间考虑一下日后的生活，再从手术出来，我就任何事情都因失忆而想不起来。

至此，冉冉惊悸，原来一切皆因父亲何佛作祟，如果真的要郝奀做开颅手术，那就真的冤屈了他。但她又能怎样帮助郝奀呢？

突然改变初衷，她还不能露自己的身份，万一郝奀把她当作是何佛的影子追着她报复，那将是“黄鳝上砂滩，残生一身潺”。自己不明不白成了攻击目标，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