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漫漫江湖路 -- 第九章，她比烟花寂寞
秦墨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包间的门，内心里不断的疑问着。这，就是混混吗，这就是混混的生活吗？如此的放荡，如此的无耻。人性的欲望就这样被无穷的释放吗？秦墨不断的思考，同时也茫然的四处走动。黑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五彩灯光的照射下，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舞厅里疯狂的音乐正在播放着，而舞厅中央的人们也在不停的扭着身躯。那架势，仿佛是身体里被埋了几颗炸弹，而他们是在解除炸弹的危险而已。秦墨看着那些失去自我控制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刚才，秦墨心里已经暗自决定。虽然自己是混了，但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欲望。千万不能让斑斓妖异的欲望吞噬了自己的本心，千万不能使自己成为那些披着人类外表的非人。
只想逃避这烦恼的音乐与那纷乱的包间，秦墨直接走向了门外。门口的几个小姐见秦墨要出门，忙殷勤的跑过来问寒问暖，并为秦墨打开门。秦墨心里暗自苦笑，自己是靠宇朝扬的影响才能这样啊。这，有什么值得炫耀？
一开门，呼啸的寒风扑面而来。秦墨身躯猛然一震，赶紧裹紧了外衣，匆匆向对面走去。
突然，在前方大约百米左右，秦墨看到了一个全身穿着红衣的女人。那女人在寒风的侵蚀下，显得是那么的无助而凄惨。秦墨见后，心里不忍，便向着那女人走去。
走到大约只有二三十米时，秦墨才看清楚眼前这女人的轮廓。红色的披肩，红色的上衣与皮裤，还有红色的鞋子。这一身的红，在这无边的暗里显得是那么的出众。风吹着她的散发飘扬了起来，秦墨一瞬间看清了那女人的面孔。秦墨的心一下子震动了起来。
天啊，这是怎样的面孔啊。秦墨突然想起一首诗：黛眉凝华韵，秋水蕴诗菁。红唇柔妩媚，贝齿玉晶莹。此前的女人完全符合了诗中所符合的意境。柔弱与坚强并存，圣洁与妩媚齐飞。愣神间，几秒时光倏忽而过。
那女的回过头，看见呆住的秦墨，用手捂住小嘴，轻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笑声将秦墨从幻觉中惊醒，秦墨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脸红的和那女子红衣一般颜色。秦墨顿了顿，便说道：“你好，呃，姑娘。刚才看见你独自在寒风中，不忍……”说了半天也没有把下半句话说出来。
那女的用着轻、柔、淡的语气对秦墨道：“呵呵，没什么的。不冷的。”
秦墨听了眼前这女子的语气，内心更加震撼了起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调，竟然可以直击人的心灵，震撼人的灵魂。秦墨又走进几步，才彻底看清眼前的女子。秦墨心里算了一下，最大年龄19岁，不过应该在18岁左右。发型是古典美女的那种，身子不瘦也不胖。看似病如西子，实是勇如木兰。秦墨实在无法想象，怎么两股截然不同的气质竟然可以凝结在一个人身上。难道，真有完美的存在？
“呃，可是。对了，姑娘。这么晚为什么你还独自一人在外，不怕父母关心吗？还有，对面就是混混的集结地，你难道不怕遭遇什么不测吗？”说到这儿，秦墨想到自己现在也是属于混混了，顿时消散了说下去的勇气。
“呵呵，家里很乱。出来走走，看看月亮。对面的那些人，呵呵，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不过。唉，没办法，那我先走了。打扰了，对不起啊。”
“呵呵，没关系的。”说完便又望向了天空。天空上，有一轮淡黄的瘦小的月亮在孤单的悬着。
秦墨见那女子没有动静，便不再多言。他坐在了旁边的一个凉椅上，靠着石椅也想起心事。
而那女子，也没有半点动静。一分一秒的时间就那么消散了。
突然，正在冥想的秦墨又听到了那女子的声音。“唉，人生若只如初见……”没等那女子说完，秦墨脱口而出：“何事秋风悲画扇。”那女子惊讶的看着秦墨，黑色的眼眸里没有喜，也没有恼。
秦墨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错误。可是，错误已经铸成，再怎么弥补也无法成为完美。唉，秦墨此时忽然恨起自己的老子来，每天都逼自己背些唐诗宋词。看，现在自己都说的成习惯了。唐诗宋词，都成流水线的顺口溜了。
“你也知道纳兰容若？”女子轻柔的语气又在秦墨耳边响起。
秦墨立即站起身，挖了挖自己的头发。笑答道：“是啊。没办法，都是老爹逼的。反正只要是文学方面的知识他都是给我强灌的。”
“哦，好像他的成就很高的。王国维还给了他‘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的评价吧。”
秦墨苦笑道，看来又是一个被书本知识毒害的青年。秦墨答道：“你理解错了，事实上，王国维的原话是‘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他说得是那些满清的诗人而已。并不是说他的成就高到极致。纳兰容若只是保持了自己民族的鲜明风格里面最突出的一个。还有，在他的诗词里面，我最喜欢的是‘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这一句。”说到自己的特长，秦墨的口再也停不下来，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哦，原来如此。看来我以前一直理解错了。呵呵，你蛮不错麻，小弟弟。”
秦墨听到这女子现在话，突然感觉到一种怪异的感觉。他答道：“没什么的。只要多读点书就可以的。嘿嘿，只要是文学上的东西你就可以问我的。”
那女子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她慢慢走进秦墨，对秦墨道：“小弟弟，那你知道仓央嘉措吗？”
秦墨觉得无比的别扭，就好像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变成了芙蓉姐姐一样。他答道：“呃，姑娘。你可以叫我秦墨。但别叫我小弟弟好吗？我觉得很别扭。仓央嘉措吗，我老爹最推崇他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女子一听，仿似遇到知音一般。她凑向了秦墨，缓缓说道：“小弟弟，你可以给我背一次他的那篇最有名的诗作吗？”
秦墨心里彻底无语了。唉，这女人，神经病。可秦墨绝对不会和女人计较，也不会拒绝女人的请求。他无奈道：“当然可以了。你说的应该是那一世吧。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随着秦墨的背诵，那女子的眼光越来越亮，最后，当秦墨念完后她竟高兴的跳了起来。
“万岁，呵呵。知己啊。小弟弟，你真的很棒啊。”神经质的微笑又出现在脸上。秦墨又提醒道：“姑娘。我叫秦墨。请别叫我小弟弟！”“好的，小弟弟。”秦墨彻底的低下了头，这女人，惹不起。
突然间，那女子又停止了嬉笑。青丝三千，伊人红装。她慢慢移开对秦墨的注视，又望向了天上惨淡的月亮。
“我也曾如你般天真。”恍惚间，秦墨好似听到了红装女子这样的话语。秦墨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或许，这个神经质女人的背后，会有那么一段让人无法得知的故事。秦墨突然想起了安妮宝贝，她的小说里，每个女主人公仿佛都是这样的神经质女人。要不是红装女子看起来十分年轻，说不定秦墨真的会把她当作是安妮宝贝的。
“你说什么？”秦墨不经控制的问出了这句话。那女子回眸相望，嫣然一笑道：“呵呵，没什么的。你听错了。”秦墨觉得自己不应该产生幻觉的。这女子，不简单啊。
夜色越来越浓，寒风越来越冷。两人就那么无声的伫立在魁星的对头。沉默与喧哗，咫尺而天涯。淡月胧明，冷风袭人。秦墨裹着快被冻僵的身躯。脑海里忽然想到一句话来形容眼前这个女子。
“她，比烟花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