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卷 -- 祭殇（上）
祭殇（上）
1.
浓黑的悲凉在夜里被无穷的释放，死寂的天空下被欲望塞满。天外不断划过几颗瞬间而逝的流星，载着寂寞，用瞬间演绎了永恒。
嘟嘟，志安的手机在床边震动了起来。志安迷糊着眼，用手抓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一看是依依发来的，心里有了些许的失落。原以为会是月儿发来的，可屏幕上却是依依这两个字。唉，那就算了，明天若是她问起来就说是关机了吧。志安想了想，便抓起手机，看都没看便直接关了机。
时间，刚好十二点整。
2.
林月儿正趴在床上用手机聊着QQ，突然间手机屏幕上显示说有短信来了。不情不愿的，林月儿退出QQ，打开了收件箱。
刚打开收件箱，秦枫两个字便映入眼帘。林月儿一看这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她的眼孔收缩了起来，仿佛是遇到了莫大的恐慌一样。颤抖的双手点开短信，屏幕上的汉字便如恶魔一般狰狞的向她扑面而来。
“月儿，我给你点了首歌，你等会拨打一零三三五听听。
月儿，你过得好吗？你，是我秦枫一生中最爱的人；同样，你也是我一生中最恨的人。今生，我为你而生，为你而灭。
月儿，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死也不会忘却你，对我的背叛！”
林月儿的手顿时一松，手机也随即跌落地面。砰的一声，手机重重摔在了地上。窗外，狂风大作，万物凋零。
林月儿捡起手机，眼角有了闪烁的泪光。她低声抽泣得哭道：“呜呜，秦枫。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么恨我！难道只许你对我抛弃，就不准我对你离弃吗？你凭什么！
初中两年，我给你写了多少封信，可你呢，为了你那些固有的尊严，不屈的傲气，从不曾对我展现过些许爱意。初中，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花季啊。我把我的青春都给了你，可你，除了冷漠，除了沉默，你给过我什么。
一个女孩子，被那么多人嘲笑着对你追逐。你倒潇洒，对我若即若离；高兴了，与我说上几句；不高兴了，便把我一脚踢开。你把我林月儿当什么了，我是你的足球，是你的洋娃娃吗？
呜呜，秦枫。上了高中后。我把对你的爱沉淀在了我的心底，用无数的枷锁将它铐牢。我不停的自我催眠，催眠我没有爱过你，没有追求过你。你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是念念不忘得自我催眠才睡着的吗；你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会突然梦到你与我交往而大喜，接着突然惊醒后大悲的情形吗；你知道，我那三年的夜晚我是怎么孤单的入睡的吗？你不知道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着说着，林月儿脸庞上的泪水越来越多，越来越遏制不住。她站在窗边，轻轻打开窗帘，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无边的夜色吞噬着整个世界，她的心房瞬间决堤，禁锢的心再也遮挡不住浓厚的爱意，哽咽的话语越来越多。
“呵呵，你完全不懂，完全不懂女孩的心思。上了高二后，你可能后悔了，可能是羡慕别人了。你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公园里晃荡，然后便遇到了我。你的神色还是那么的漠然，你对我的表白依然有你那特有的理性。仅仅是简单的几个字，完全没有别人的花言巧语，完全没有任何修饰与铅华。也许，那是你的风格；那是你的傲气。可你知道吗？我是个女孩啊，我是个渴望浪漫的女孩啊。我一直幻想着你能踩着五彩云朵，飞到我的身边，对我深情的说着那无数次在我心里咀嚼的情话。我就像《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一样，那么的傻，那么的蠢。我竟然会相信童话，相信你就是童话里的王子。相信童话里的场景会发生在我身边。
可即便如此，即便你对我的表白是那么的冷漠。我还是不顾一切的点头答应。因为我怕，我怕这感情会稍纵即逝，我怕我握不住这段我等了三年的感情。我不顾别人诧异而鄙视的目光，我不顾那白天阳关的刺眼；我扑到你的怀里，紧紧的贴着你的胸脯，感受你的温暖。你知道吗，你那简简单单的表白我等了多久吗？三年啊，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女孩来说，有多少个三年值得去挥霍啊。呵呵，你好厉害啊。”
林月儿的话语里已经有了疯狂的意境，她就那么的坐在床边。在这个只属于她的空间里，她向她的影子倾诉着她心底的一切。那么的真，那么的痛！
“你对我真的很好，真的很好。这些，我都知道。每天早上，你都会在我家门前等我；每天下学，你都会先一步在我教室门口等待。这些，我都有感受得到。
你对我疼爱，对我容忍，我都深切的感受的到。那时的我，真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啊。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情景终于在现实中上演，终于在我眼前出现。我是多么的喜不自禁啊。我也对你撒娇，对你疼爱。我竭尽全力的呵护着你。我知道你喜欢撒娇的我，于是我故意舍弃自己的本性去迎合你；我知道你喜欢文静的我，所以我抛弃朋友抛弃本心去做一个你眼中的乖乖女。为了你，我连性命都可以抛弃，这些改变，对我来说我根本没有认为是付出。
可你呢，你有替我想过吗？
若我和其他男生打闹一翻，你就会生气的怪我不懂你的付出；若我有一天没有等你，你就会对我冷眼相对，对我沉默一天；若我没有听你的话，你就会说我不懂，说我自私。秦枫，我林月儿，为你付出的少吗？你扪心自问，我为你改变了多少。
你对我的占有欲是那么的强，你完全把我当成是你一个人的宠物。我高二了，不小了，我不是孩子。你一点空间都不给我，一点时间都不容我。我是个人啊，我又不是猪，不是洋娃娃。我也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空间啊。可你呢，你完全将它们剥夺，你倔强的认为我是你一个人的。每天上学下学，你都会接我等我。秦枫，你知道吗？距离才能产生美啊，朦胧才能体现爱啊。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就像一只风筝，被你紧紧抓着线头。我没有自我，我不是被风吹就是被你拉着走。我想要自由，想要自己的空间啊！
呜呜……呜呜……
秦枫，你从不在意我的感受。你总是留下你愤怒的背影给我，你不知道你生气后我的恐慌有多么的剧烈。每次争吵后，首先道歉的一定是我。秦枫，你说说，凭什么啊！
你记得吗？有一天夜晚，你不停的给我发着短信，仅仅几分钟你就给我发了十多条。你知道当时我在干什么吗？那天我妈妈被车撞了啊，我们全家都在医院守候着妈妈啊。可即使是那样，我还是忍住自己的忧伤给你回了一条短信。
可你呢，第二天去了学校你便对我发火，说我完全不在乎你的感受。呵，你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便转身而去。那一次的沉默，是我对你苦苦哀求才打破的。秦枫，我的尊严在哪儿，我的幸福在哪儿？和你在一起，我就是一个被你操纵的木偶而已！”
说到这儿，林月儿的脸变得通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吼出来的。
“可我林月儿，不甘愿做你的风筝，不甘愿做你的木偶！
现在，我们已经分开了。提出分手的是我，不是你。是一个爱了三年的人，不是一个爱了三月的人。呵呵，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我不想让你承担罪孽，我把所有的罪都自己背着。别人都说你是痴情少年，都骂我是滥情少女。我林月儿，独自一个人承载着。既然，我已经无法再给你多余的爱，那么我就绝对不能让你对我有愧疚。你看，连分手我都是替你着想的，秦枫，你知道吗？
我让你的恨，恨的那么的彻底，那么的没有犹豫。
我让你的爱，爱的那么的凄美，那么的没有结局。
秦枫，对不起啊。”
林月儿说到这里，嘴角已经被她咬破。殷红的鲜血自嘴角留下，一缕香魂，在夜中凄凉的燃烧。
“现在，为了让你的形象更加的高大，我重新找了个对象。
他叫志安，追了我好久好久。和我追你一样久。
可我并不爱他。呵呵，和我在一起的，却是我不爱的人。
秦枫，这一切的罪孽就让我背吧；那满地的荆棘，就让我去踩吧。我的要求并不高，仅仅是希望你以后回忆的时候记得有个女孩深爱过你，然后又刺痛过你就好了。
时间会慢慢抚平你的伤痕的，你也会爱上另一个女孩的。
我也会和志安结婚，生子，然后麻木的走完一生。”
说到这儿，林月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她翻开手机，按下了秦枫给的号码。不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了话语与歌声。
“林月儿小姐您好，下面是秦枫男士为您点播的歌曲《过时的恋曲》希望您喜欢。
不愿再想你想到你离去
滴落心底的记忆
控制不了回忆的思绪
想起那天那一场雨
曾告诉自己不要再等你
心却不由我自己
让时间去忘记那段缠绵
独自守在空空屋里
曾经想回去曾经爱上你
曾经不过是曾经的回忆
收音机里面传出一首歌
只好这样倾听你的旋律
你又唱起新的恋曲曾经那么熟悉
我独自用眼泪去温习
静静的看着你就像看见过去
原来所有甜蜜在你眼里只是一出戏
你在唱着新的恋曲对我再无新意
这剧本的名字就叫作分离
你的爱情专辑有太多主打曲
而我不过是那首过时的恋曲
而我不过是那首过时恋曲。
月儿，也许你听完这首歌，我已经不在了。虽然我恨你，可我却更加的爱你。我无法去让自己释怀，我耽误了你三年。这一切的错，都是我犯的。我没有其他的方式来表达，没有其他的方式来发泄。只有死亡，只有死亡能创造永恒。
月儿，希望你幸福。我爱你生生世世，恨你只有这一世。永别了，我，秦枫。深深的爱着你。一直，从三年前就开始了……”秦枫理性的声音温柔的诉说着一切。
“不，不要这样！”林月儿的泪水瞬间决堤，倾泻而下。她踢开房门，向着外面跑去。
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
3.
公园的枫树早已干枯，夏天火红的枫叶早已消散。空荡荡的公园内，除了那落寞的寂静，什么都已不在。
凉亭上，一个长发少年的手腕部血流成河。旁边还潦倒的放着几个早已喝空的茅台。
而在人工湖边，一个蓝绿色的羽绒服静静的漂在湖面上。没有一丝的喧嚣，没有一丝的玷污。
湖面下，沉着一个叫做依依的女孩。
4.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的志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带着些微的不满，志安穿戴好衣服打开了门。
凄冷的寒风瞬间穿过这一道铁门，彻骨的凄冷将志安笼罩。志安不由自主的骂道：“该死的。”
可一看到眼前的人儿，志安的下半句话立刻收回。笑脸立刻挂在脸上，志安对着门口的人儿道：“月儿，你怎么来了。现在才几点啊，天还黑着呢。快，快进来暖暖身子。”
林月儿身上泥迹斑斑，头发凌乱不起。她恐慌的拉着志安的胳膊哭道：“志安，快帮我找找秦枫，他，他要自杀了。你快帮我找找他啊”
志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差，秦枫这两个字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里。一道看不见的血口在志安的心底划开，志安的心，在滴血。
志安寒着脸道：“月儿，你乱说什么啊。秦枫怎么会去死，你别乱想了。赶紧进来暖暖身子吧。”
林月儿突然哭了起来，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的说着：“志安，呜呜，我知道你对秦枫有偏见。可你相信我好吗？秦枫他真要自杀，他给我留言了。你和我出去找找好吗？我好怕，好怕啊。”
志安的脚步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内心里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他不知道，对自己的情敌到底该采取什么态度才好。
林月儿看着沉默的志安，焦急的泪水直流。突然，她跪在了志安面前。大声哭泣道：“志安，我求求你了。你快帮我去找找吧，不然秦枫真的会死的。我求你了。呜呜。”边说边用力的向着冰冷的地面磕着响头。
砰砰，几头下去。林月儿的额头上沾满了灰尘，并且些微的血迹也已展现。
志安见到如此，慌忙的将林月儿抱起，然后惊慌的道：“月儿，你干什么？我陪你去，陪你去找，你别这样，别这样啊。”
志安转身回到床边，抓起手机与钥匙，迅速穿上上衣便带着林月儿向外面跑去。
铁门关上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个寂静的世界里。蹬蹬蹬的跑步声不停的响起。两个孩子，在这个没有光亮的时节焦急而又惊恐的寻找着一个死亡的人。
死亡的人，也是一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