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组曲 镜花水月 -- 第二章
张水一入梦便梦见好事了。
他看见上次那个李仙吻了上次那个张水。前梦再续，弥补了张水上次梦醒后的遗憾。张水正乐着，蓦觉得不对劲了。只听李仙静静说道：“我出去把他们引开，你呆在这里。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把我给忘了。你别怪上苍。这辈子，我们能相遇，便是一种幸运了；我们能相互拥有，便是天赐的幸福。虽然只是一刻，但一刻便够了。我爱你，但你要忘了我。”李仙一回头，跑了出去，张水想追，却全身没劲；张水想喊，却喊不出声音，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塑像，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仙消失在黑暗里，那飘动的秀发和衣袖成了最后的画面。
张水在黑暗里熬着，做梦一般无法自主。张水一直等到天亮的阳光把他叫醒，也没等到那个李仙的音信。
“好没意思的梦！”张水叹了一声。
到了学校，放下书包，才坐好，便看见李仙一脸郁闷，拖着脚进来了。
“怎么了？”张水关心地问道，“不会那只青蛙又来骚扰你了吧？”
李仙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这只笨青蛙！人家拼了命把你救了，你倒好，自己把自己给弄死了！”
“咦？”张水又惊又疑，“具体说说！”
“懒得跟你讲！”李仙甩了头发便出去了。
把个张水给急坏了，张水很想知道，他们的结局究竟怎样呢？张水正急着，抬眼恰看见张之怡进来了，张水眸子一转，有了。
张水屁颠颠跑上去替张之怡提了袋袋，还陪出笑脸来极赞道：“你今天真漂亮！”
张之怡一时心花怒放，也忘了防奸防盗，腼腆的说：“谢谢！”——早染红了脸。
张水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他忽然记起了自己是排行第二的帅哥嗬！张水的脸红了，回头看看欧阳月的位子正空着，“还好还好！”张水正庆幸，却蓦瞥见欧阳月在门口站着，又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张水觉得汗颜了，还好欧阳月什么也没说。
张水松了一口气，蓦瞥见欧阳月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张水这下要哭了。
欧阳月才一迈步，只见李仙一抢一闪便拦在欧阳月面前。
李仙媚出一脸的笑来，“月兄，我替你拿包！”说着一把提了便走到欧阳月的位子前，连正眼也没看张水一眼。
欧阳月悠哉悠哉踱了进来，在位子前做好了，故意望窗外看了看，笑道，“我还以为天黑了呢！原来白天也会做梦吗？！”
“唉，梦里的事情都是假的；哪像现实中我替你拿包的情意啊！”张水同桌，小美人李自然讽刺道。
只听欧阳月笑道：“只怕拿包的情意再浓，也敌不过两个女人节外生枝的醋意啊！”
“臭美！谁吃你的醋！”李自然笑着骂道。
“哟，原来你是那个女人啊！”欧阳月忍俊不禁，“只是我不是那个拿包的男人，所以自然没什么臭美的。只怕是李小姐失去了理智，所以才误解了我的意思。”
另外三个人都笑了，只有李自然不认输，“什么啊！明明是你自己没说清楚。”
“只怕你心太急，所以自然只想到这层意思。”欧阳月笑道。
“不跟你讲了！”李自然红了脸不说话。
“欧阳月，你把人家惹生气了哟！——”张之怡在一边说风凉话。
“这不正好衬托你的快乐么？”欧阳月笑道。
“你这什么话啊！”张之怡闭了嘴坐到位子上。
“欧阳月，你又惹生气一个人了。”张水前赴后继。
“哟！心疼了？”欧阳月笑道。
“我这是打抱不平！”张水说大话不害臊。
“只怕隔着一层暧昧关系看去，再正义，也不免有带点私心的嫌疑。”欧阳月笑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张水装出一身正气。
“为什么你现在来抱不平呢？难道李自然就不是人么？”欧阳月笑道，“更何况，你又有什么可抱抱怨的呢？她们又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说的全是事实。人家可以做，难道我连披露真相都不行么？”
张水也只得往位子上坐了。三个败将把希望的目光全倾注在李仙身上，眼看着李仙转了转眸子终于开口了，却不料暴出这么一句话：“月兄果然厉害，小弟佩服佩服！”还伸出两根手指替欧阳月摇旗呐喊，十足的墙头草。三个人大受打击，一时鸣金息鼓。
早读课开始了，班里叽里呱啦也不知在干什么。一个个看上去脸全朝着书本，可要看出区别来，还得靠近去看。你看李仙跟张之怡的眼珠子和嘴巴便知道了。眼珠子溜来溜去还传点神情，嘴巴里开开合合偶尔咬出几个字。
张水拉着脖子往前听，听李仙说道，“我吻了一下那只青蛙，青蛙便变成了王子。”
“真的呀！好神奇哟！”张之怡在那装傻好套话。
李仙继续说，“然后我们便遭到了一群魔鬼的攻击。我们才相恋不到一天啊！你说他们过分不过分！”
“是！太过分了！”张之怡继续配合。
“然后，然后便是我的光辉壮举了。人家英雄救美，我美女救英雄！怎样？！厉害吧！”李仙自个儿戴高帽。
“厉害厉害！”张之怡简直快受不了自己了。
“伟大吧！”李仙还不满足。
“伟大！”张之怡真佩服自己。
“嗬嗬嗬！”李仙握着声音怪笑道。
“那后来呢？”张之怡问重点了。
“后来，唉，我成了董存瑞了。”李仙叹了口气。
“那王子呢？”张之怡继续关心。
“王子？那傻瓜，自杀性报仇，结果，唉，我要哭了。不说了。”李仙叹了一声，“要是现实里的人也是这样，那有多好！”
李仙瞟了后面一眼，猛看到那可疑的挡在后面的书本。她轻轻地转过身去，猛一抽，把个张水愣在当场。
李仙举起书本，“啪”的一下拍到张水头上。
张水缩了头回来，自个儿摸着，好痛啊！他心虚地看着李仙，还好这时班主任进来了，原来已经上课了。
班主任今天似乎有喜事哟，笑的特贼。只见他掂了掂书本，坏坏说道，“这本书可真重啊！我都快拿不动了。我想把它敲在头上，一定蛮疼的。”
张水听得直点头，而前面两个女生，却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其他人都往这边看，只是看不懂。
“今天我们学习切片法和剥壳法，你们是想吃萝卜还是想吃笋？”班主任他在那里自个儿先笑了起来，台下一听，哈成一片。于是他开始了洋洋洒洒的板书，末了，他又回过头来笑道，“不知大家今天饱了没，反正我已经饱了。”
众人又大笑成一片，李自然扯着嘴皮说：“没有饭只有菜，怎么会饱呢？”
偏又被班主任听见了，他在台上转了转眼珠子，最后还是皮皮笑道：“大家不要要求太高，知足常乐嘛！”他看着台下又唏嘘成一片，挑着欧阳月便问道：“你说呢？——欧阳月。”
欧阳月一边还在笑，一边张嘴便说道：“怎么没饭呢？今天老师讲话，‘粒粒’皆‘辛苦’，字字珠玑般晶莹剔透，我们是余香满口啊！即使没有酒，我们已经醉了。”
“听听，听听！这才是有良心的人啊！”班主任自个儿得意着：“果然我们班人才辈出，各个嘴皮子功夫了得。现在正好有个给你们亮相的机会。”
大家都往他脸上看，只见他笑道：“学校要举办辩论赛。题目是降龙十八掌与凌波微步哪个更适合闯江湖，你们选四个人出来参加吧！”
经过投票，欧阳月排行第一，李自然，张之怡。李仙依次排下来，而张水，不偏不倚，恰恰排在第五位，名落李仙，气得张水好几天都心里不平衡。
“凭什么啊？这帮人一点也不识货！”张水心里是这么唠叨着，不过有李仙当前，他是不敢多嘴的。
李仙叫他帮忙想问题。想什么呢？张水自个儿趴在自己的窗前，凌波微步？切！人家降龙十八掌一掌就把你打翻了，你还凌波微步？就知道跑，有什么用？不过算了，既然要说凌波微步好，那他就得好好想想它的好。不过想想段誉，就知道凌波微步有多好了——呵呵呵，多好！张水望着前面的窗口傻笑着：“真好！……呵呵呵，真好！……”张水想着想着便又睡着了。
张水一入梦便又梦见好事了。他梦见自己成了段誉，使出凌波微步飞了起来。他蜻蜓点水在大海上飞啊飞，飞啊飞，正在想等一下怎样在李仙面前显摆显摆，突然一阵雨下下来——这下张水的手也不舞了足也不蹈了，只淋成了一只落汤鸡。张水好不容易望见前面一个小岛赶紧撑了过去。
前面一个岛，写着凌云岛。张水正骂着天气，忽一回头，看见了王语嫣！——真漂亮啊！
“神仙姐姐！”张水盯着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刚才好像骂人了哟？我听到了哟！骂人可不好，没想到你在尘世才这么几天，便这样没素质了！唉，世风日下啊！”神仙姐姐边摇头边哀叹，手儿对着天空挥一挥，那些乌云便全收到她的袖子里了。
张水呆了，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王语嫣什么时候武功这么厉害了？
神仙姐姐对着张水挥挥手，笑道：“看来你还是没大变啊！一见美女就不正紧！”
张水愣了愣，红着脸吞吞吐吐：“乱说……我才……才没不正经……”“还不承认！大家谁不知道你那点臭毛病！不然李仙也不给你那一巴掌了！”神仙姐姐笑了笑，瞟了他一眼。
“乱说……那……那是做梦，不算的……”张水只觉得舌头在打结。
“那是做梦呀！”神仙姐姐神秘的笑了笑，说道：“那是你上辈子干的好事！”
张水瞪大了眼睛：“上……上辈子？……怎么回事？”
原来神仙姐姐不叫王语嫣，神仙姐姐叫做云霞仙子，是掌管天气的仙子。
神仙姐姐说：“你和李仙都是仙界的神。你是神帝的儿子，李仙是水仙子。你们的相遇你们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尽可以来问我。”张水想了想，问道：“那魔界为什么要杀我们呢？”
仙子叹了口气，说道：“那其实是神魔之间的恩怨。当时魔界进攻神界，你们便那样牺牲了。”
“有人来了，今天先到这里，以后我再告诉你。”神仙姐姐忙忙地走了。
张水在后面踮着脚尖喊：“等一下，等一下！……”
张水正叫着，便醒了。
房门开了，张水妈妈进来叫道：“水水，下来吃饭。什么等一下等一下！”
张水懒懒地爬下楼去，到了餐桌边，端着饭，一边吃，一边还在想着刚才的梦。
张水觉得那个岛好熟悉，好像哪里见过。“哪里呢？”先不管这个了，反正这不是重点，“呵呵呵，说不定我还真是神仙下凡喽！”——只是春梦了无痕，他又去哪里验证呢？
“呀。张水你的纹身好特别，是星星耶！”李自然惊奇地叫道，辩论赛就要开始了，张水殷勤地给李仙端茶递水。
“真的啊！”张水故意摸了摸手臂，显出紧致的肌肉，以及雪白的皮肤上七颗北斗星一样的痣，笑得满满的：“这是痣，不是纹身，我天生就有的！”
“真的好特别！像北斗星，你该不会是神仙下凡吧？听说身上有北斗星都不是一般人啊！”李自然趣道。
张水笑得更满了：“哪里啊！”——不过张水摸自己的痣摸了老半天。
张水想想昨天的梦，又摸摸自己的痣，这几颗痣一定有故事，呵呵呵。
“老师，凌云岛在哪里呀？”张水问丁敏霞。
“凌云岛？你听谁说的？”丁敏霞狠狠地瞪过来，吓得张水都不敢说了。
“我……做梦的时候梦到的……”张水不敢看她。
“哼！”丁敏霞甩了下袖子走了。
“她今天是怎么了？”张水想不明白了，一抬头恰撞上欧阳月若有所思的目光。
张水笑问道：“欧阳月，你听没听说过呀？”
只见欧阳月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会听说过呢？梦里的事还能当真啊！你还是少问人了！”说完摇摇头，低头看自己的辩词。
辩论赛开始了，张水坐在台下给李仙加油，只见李仙红着脸起来了。她声情并茂地表达了对凌波微步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赞叹，然后又言色凄厉地声讨了降龙十八掌伤人性命的罪恶，最后一声哀叹：阿朱啊阿朱，你死得很惨啊！
张水只顾看李仙，一边叹，一边赞，全没听见对方说了什么。等他被观众的哄堂大笑惊醒时，只听欧阳月在那儿作着广告：“凌波微步，让你走遍天下不花一分钱；凌波微步，让你垂直人的极限感受蜻蜓点水的自由与恰意；凌波微步，让你成为运动员，凌波微步，让你成为舞蹈家：诸位啊，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快去学凌波微步吧！”
“这很好笑吗？”张水正不明白，只听对方问道：“对方说得倒好听，只是事实真的如此吗？比如说凌波微步怎么就让你成为舞蹈家了？”
却听欧阳月说道：“伟大诗人徐志摩曾深切地感受过凌波微步所带来的美感：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任那癞蛤蟆瞪直了眼睛流光了口水，也休想动我一分一毫。”
张水一时也笑起来，不仅台下爆了，台上也爆了：张之怡拉着欧阳月笑个不停，李仙则趴在桌上捂着肚子，而李自然则坐的端端正正，只是那张嘴巴撑得忒大。连对方那四个人，也咧开了嘴巴，隔了半天才站起来个人换了问题来撑着场面。
不用说，最后他们赢了，这意味着张水还得继续忍受眼看着李仙与欧阳月并肩作战而他自己只能在台下看看的痛苦。
李仙告诉张水第二场比赛的题目是老鼠该不该爱上猫。
张水要帮着想老鼠该爱上猫，可张水实在是不同意。老鼠怎么能爱上猫呢？哼，死老鼠，张水一看到就想打。小偷，坏蛋，贼眉鼠眼，人人喊打！张水正想的没意思，便又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