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变幻风云 -- 第五回 故人
这时，西南方荒山脚下的小路上有人惊奇的轻声说道：“这不是王老弟吗？”
王墨鲁一听这声音极其耳熟，霍然扭头望之。西南方不远处的山脚下漫步走来一位花甲老者，身穿暗紫色长袍，个子高瘦。长的须发花白、慈眉善目、脸庞清瘦，肌色发黑，满面皱纹，看年纪少说以有七八十岁的高龄。但这老者却是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毫无衰老迹象。王墨鲁顷刻欣喜，赶忙迎上前去，抱拳见礼，“原来是黄老兄，咱们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说话间，王墨鲁心里悚然惊疑，方才想起这附近有一所古旧的宅院，正是黄家。他居然顺着血迹追寻到了黄家附近，难怪这地方颇为眼熟。
走来的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乃黄家之主，黄玄！
黄玄不禁摇头苦笑道：“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王老弟竟还记得为兄的荒僻住处！”
王墨鲁以走至近前，疑心泛起，故做亲近地笑了笑，道：“黄兄这是哪里话，小弟忘了何处，也忘不了你这住所啊！”
黄玄道：“别挖苦为兄了，四大家族传至我们这一代，独有为兄住的最简陋偏远，加之为兄多年来喜欢云游四海，连自己都要淡忘回途了。”
王墨鲁轻笑几声，“哈哈哈哈，黄老兄还是那么爱说笑。”
黄玄突然不解地问道：“王老弟，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可不要说是专程来看望为兄的，这个理由太荒谬了。”
王墨鲁迟疑了一下，道：“这有什么荒谬的，我的确是来找你的。只是一见附近这荒山野岭，就把你那住所的位置遗忘了不少，心里正核计你回来了没有？这不，就碰见你了。”
黄玄略有愧色地叹道：“唉，为兄孤单一人，总在家里守着就象等死一样沉闷，可一走习惯了，就不知道回来，险些让你白跑了一趟！”话音一顿，又问道：“你找为兄有什么事吗？距离四大家族汇聚的日子好象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可是无事不蹬三宝殿啊！”
王墨鲁早就有了准备，一本正经地说道：“黄兄，小弟确实无事不蹬三宝殿。你这家里可有人在？”
“有，当然得有个守门儿的，以免你们有什么大事找老夫！”黄玄始终谈笑风生的回答着，似乎并没把王墨鲁提及的“大事”放在心上。
王墨鲁点头道：“有就好。因为龙腾园园主断来生的拜贴已在您的家中了。”
黄玄愕然，皱眉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墨鲁重复道：“龙腾园园主断来生的拜贴已在您的家中了！”随后见黄玄仍是满面不可置信的神色，又补充道：“断来生想从四大家族下手，达成修真正道统一结盟的心愿，所以特地借机派人给我们四大家族下了拜贴。”
“借机？借什么机？他想投机取巧，收拢我们四大家族归他统领？”黄玄猜疑着问道。
王墨鲁沉声而叹，“没错。他得到消息，说是南疆拜鬼族有侵犯中原之心，于是打算联合我们四大家族对付拜鬼族，也好名正言顺的拉拢我们归他管制，然后进行正道大结盟。”
黄玄听的勃然大怒，“这断来生倒真是好大的胃口，走走走，到为兄家里坐下长谈，你们有没有答应结盟啊？”说毕在前带路，边走边问，脸色颇怒。
王墨鲁跟随其后，应道：“四大家族重任在身，再三商议不去赴会也就是了。”
黄玄闻言拒绝了，刹时脚步放慢，神情很是羞愧的停了下来，回身苦笑道：“王老弟，我看咱们还是在这聊吧！为兄一时糊涂，忘记了寒舍简陋，不方便接见你。另者听你一说，既然拒绝了，那为兄也没必要再回去看什么拜贴，但为了谨防起见，还是得出去躲躲。”
王墨鲁先前快要把怀疑之心打消了，而且也没发现黄玄的右臂膀上带有血迹，认为那个作梗之人不见得就是黄玄。没想到黄玄突然软弱了起来，仍旧本性难移，使他大失所望。“黄老兄，你不是刚刚云游回来吗？”
黄玄道：“是刚回来，可这一回来就碰上了这么大的事，况且你们也做出决定了，为兄永远支持你们的决定。可我想，我这人单势孤的，最好再出去走一趟！”
王墨鲁直言道：“黄老兄莫非是怕断来生怀恨在心，前来报复我们四大家族？”
黄玄不禁冷哼一声，却底气偏弱地说道：“我可不怕他，我是担心他不敢对你们报复，而对我报复，届时就会牵连到你们！”
王墨鲁听的心里极不满意，当下音色难看的冲黄玄抱拳冷笑着，用几句反话奉承道：“黄老兄真是高瞻远瞩，雄才大略，设想的实在周到！”
黄玄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他说的是反话，颇有苦笑之意地寒暄了几句，就拱手辞别道：“不说了不说了，王老弟，咱们一年之后再见，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啊！”说完，调头快步奔上荒山小路，不知又要去哪里云游了。
说来说去，黄玄就是怕了，而且还是怕的心惊胆战、神魂不定。黄家代代单传，自祖上以来性格不变，差不多都喜好游山玩水，抛妻弃子，一走就是大半年。可是到了黄玄这一代，命数决然改变。黄玄继承家业时已经一贫如洗，居住之所也是陈砖旧瓦，冬透风、夏漏雨。黄玄虽然软弱，倒是不肯轻易接受宗、王、扬三家的援助。因此，黄玄连个媳妇都有，更别说是子孙后代了。正因为这样，黄玄才长年累月的云游四海，过惯了居无定所的日子。
黄玄的行径很值得王墨鲁怀疑，但眼下一点证据都没有，焉能随便仅凭怀疑，就把他定论为“作梗之人”。
望着黄玄消失的身影，王墨鲁良久之后才哀叹一声，绕过荒山从大路赶奔家中。岂知绕路而行，太过遥远，王墨鲁对这里很不熟悉，竟然迷了路。附近荒无人烟，王墨鲁手搭凉棚四处观望可有樵夫行人，也好问路，不然，就得原路返回，继续走山梁小路了。
忽然，王墨鲁听到某个山坳里面有人在悲伤哭泣，似在悲悼离世亲人那样伤心，而所哭之人很象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王墨鲁好奇的顺着哭声向前有走了一程，果真在一个小山坳外发现袅袅黄烟升空，很多黄钱纸的纸灰随风飘落到了山坳之外。王墨鲁更加好奇了，这么荒僻的地方怎么也有人敢居住，就不怕有妖孽作怪，伤害到他们？须知，此时的中原大地因千年前万兽妖王的崛起，而残留了少数的妖孽作乱尘世，或者是残害无辜百姓、或者是四处逃避修真正道之士的追杀。这一千年来，中原各地妖孽流窜害人的传说比比皆是、十分骇人。至于妖孽的出没之地，亦多在荒僻山野和深山老林之间，绝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没城镇周边。
且说王墨鲁迈步踏入小山坳一看究竟，只见小山坳两侧是小山梁，荒草一人多高。小山坳中间有一条临时被塌平的“草路”，直通山坳最深处，距离外面不出二十丈远。
一个少年，穿着麻布粗衣，跪在一座崭新的孤坟前，痛哭流涕、悲伤万分。他的身材很单薄，又是背对王墨鲁，根本看不清样貌。不过看其身形，听其哭声，直有悲痛欲绝的心情，好不可怜。
“咳咳！”王墨鲁故意咳嗽两声，来到少年身后，“小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少年哭的正伤心绝望，忽听身后有位老者劝说自己节哀，当场吓了一跳，慌乱的回身观之，脸颊上依然泪水横流，悲痛不已。好在少年看到王墨鲁这位老者相貌和蔼，目光充满仁善，满身上下透出一种非常奇怪的仙家之气，很象传闻中的修真人士。“你•••你是谁？”少年哽咽着声音问道。
王墨鲁一见这少年，顿时心中大惊，少年长的浓眉粗重，鼻直口方，脸色苍白，目光忧伤，神情甚是悲痛，但他的眉宇之间却有一道竖立的浅红色胎记，宛如一只闭着的眼睛，如果不留心观察很难发现。这种胎记亦被修真正道人士称为“天目”！上古年间修真正道就有传说，凡是天生眉宇之间带有“天目”胎记之人，皆有仙缘，资质极佳，身世复杂，乃九天神灵转世下凡。一旦修炼法术，投入修真之派，便会“天目”逐开，可驾驭无上法宝，可拥有更加精深通神的法术，将来若能得道修成正果，便会飞升仙界。可以说，这一类资质不凡的“天目”之人，百年不遇，甚至能说是千古罕见！
不过，这少年的外表异常平凡，很难洞察到他有某种修炼法术的天赋资质！
王墨鲁忙道：“小兄弟莫怕，老朽姓王，名墨鲁，家住这附近的一座大山下。今天是前来这里会见一位故友，不想回家的途中迷路，偶然听到小兄弟在哭泣，所以有了好奇之心，才有幸与小兄弟结识！”
“前辈是四大家族中人！”少年悚然而惊，缓缓站起身形，泪水戛然止住，不在抽涕。心中亦是暗暗惊忖道：“原来他就是妈妈临终前对我说过的几位前辈之一。”
王墨鲁立时一怔，道：“小兄弟深哓老朽名讳？”
少年轻声道：“大名鼎鼎的王家老主人名震大江南北，如若不知，和井底之蛙又有什么分别。”
王墨鲁点点头，暗想，这少年看起来平凡无奇，倒是瞒有见闻的。想至此处，坦然问道：“小兄弟也是长居这荒僻之地吗？”
少年向王墨鲁恭敬抱拳，“我叫孤心，是和妈妈流浪了数年天涯之后，才落居这里的。可惜，妈妈因为身染疾病，在这里和我分开了！”说毕，伤然泪下，回身屈膝跪倒在坟茔前，继续悲悼母亲的病逝。
王墨鲁悲叹一声，上前轻轻搀起孤心，道：“小兄弟，生老病死乃上天注定，你这样伤心下去，无济于事。”
孤心垂头落泪，目光伤感的望着坟茔，回想起妈妈临终时所受的病痛折磨。不禁心头一阵剧痛，双拳握的喀喀作响，似在怀恨着某个人。他自幼便和妈妈相依为命，流浪天涯，饱受饥寒交迫、风霜露宿的苦难。但他从无任何怨言，因为这些年来一直有他最亲近的妈妈陪在身边，纵然疾苦，过的却是非常快乐。怎奈，近年来中原各地皆有瘟疫横行，孤心的妈妈不幸感染瘟疫，病入膏肓，就在落居这里的两年后，撒手人寰，离开了他。
孤心是个孝顺的孩子，对于妈亡故，心丧若死，因此决然改换了自己的原来姓氏，以“孤心”自称。
“王前辈，孤心有幸结识您，如不嫌弃就请到舍下一坐，这方圆几十里皆一片荒凉，但我要比您熟悉一些，或许能为您指一条近路回家。”孤心的音色诚恳，亦很尊敬。王墨鲁迟疑片刻，似有了某种打算，道：“不必了，你如果知道怎么才能从这里走出去，就直接告诉老朽好了。但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
孤心道：“前辈请讲，孤心力所能及之事一定义不容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