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青苹果 -- ② 蛇足岁月

蛇无足，除了四脚蛇。但是四脚蛇却不是蛇，它是蜥蜴和石龙子（四脚蛇在浙江俗称山泥鳅、大腹螊蠒、蛇鳅）。

人的岁月里本没有蛇足岁月，但是很多人认为上补习班就是多上了，阿辉在这里就戏称为蛇足岁月，不过岁月就是岁月，它无分贵贱，没有多余的说法，就是因为这戏称的蛇足岁月，阿辉才慢慢成长起来，认清了这世间的许多人与事。

坎坷的时间其实又何尝不是崛起的时间，有时候，人生便是如此妙不可言。

10年前，日本人五岛勉编造的《1999年大劫难》传入中国，书中宣称1999年8月18日行星处于大十字方位，这时世界将遭遇大劫难。现在看来，地球上仍是欣欣向荣的一番景象，五岛勉的说法真是无稽之谈，他完全可以去构思卡通片。

1903年鲁迅在日本东京弘文书院求学时,剪辫题照,赠给他的挚友许寿裳，其中有诗云：

“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阁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笔者按：这诗是1936年12月l9日许寿裳发表《怀旧》一文时首次披露于世的,题目是许寿裳添的,后收于鲁迅《集外集拾遗》）

后来作家李敖亦有诗云：

“落落何人报大仇，明珠岂肯做暗投？

信手翻尽千古案，我以我血荐蚩尤。”

虽然李敖的诗牛皮灌顶，但是其志远大，也非是吾辈所能比堪。

阿辉比照前人，如今也来一首以尽诗兴：

浩浩大志谁人酬，

明珠非肯做暗投！

沧海浮生千古事，

我以我血荐我球。

人的志向远大本无可厚非，但是太多的人志向仅仅是志向而已，它会在平淡的日子里面被酸醋麻酱油所淹没，被小孩子的嗷嗷待哺声遮没，但是总有一些人，他们其志甚坚，他们就像“绝灭王”楚相玉一样，除非身死，否则其志不泯。

阿辉1996年8月31号到靖江市东兴中学报道，学费700块，自己还带了三十二斤米，买了一百块餐票，认识的第一个老师就是阿辉的高一班主任王洪兴。王洪兴是教政治的，他的老婆我都忘记叫什么了，好像叫秦玉琴，也是老师，其后也教阿辉历史，她的课讲得很生动，尤其是民国史和世界史那段，经常讲许多大小历史故事分析历史含义，阿辉那时候听得津津有味的。

阿辉的高中一二年级英语老师是徐可言，他是阿辉喜欢的老师，这个喜欢主要是个人喜欢，因为他布置作业从来不多，布置了也从来不查，查了也从来不骂人打人，最多是轻言慢声地言语教育。

徐可言为人高大威猛，讲话慢言慢语，面色黝黑，二目闪光。据同学私下讲，徐可言最好色，其色的程度与隔壁的杨老师有一拼，他上课有时候还讲荤段子云云。阿辉听了他两年课，倒没有发现他色啊什么的，不过好像有一次他讲过，说女孩子脸红，一直红到上衣衬衫的第二个纽扣那，但是阿辉认为这个不算什么好色。徐可言在班上发过一次火，倒不是和学生发火，是向当时的夏校长发火。原来他住在学校的楼层整体排泄管堵塞，结果他家马桶溢出来了，他找校长出面处理，结果未果，为了这事他发火了，骂了校长。夏校长被说得一愣愣的，说他态度不好云云。

阿辉的高一二的语文老师叫朱青海，面目消瘦的一个中年人，他有一次喊阿辉上去默写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阿辉那时候整天头不在身上，看武侠小说，听单田芳的长篇历史评书《白眉大侠》，和小福子几个天天忙着嘻嘻哈哈，根本没有背书，结果只默写出几句话。朱青海见了，脸都青了，总共喊了两个人上黑板默写，默写的加起来没有超过十句话，朱青海很火。火归火，但是朱青海并没有当场发作，先叫二人下去，然后狠狠批评了众人一通，声色俱厉。

朱青海经常叫学生起来读课文段落，阿辉觉得这很好，锻炼了学生的心理素质和朗读能力。也许很多老师不知道，能够站起来堂堂正正朗读课文，曾经是阿辉的一个愿望，在朱青海这里，这个愿望实现了。每当想起那个身体羸弱面色苍白的语文老师，阿辉总是在心里念一句：朱老师，现在还好不好啊？

高一高二和阿辉玩得最好的老师是化学老师，她叫唐桂萍，外省的老师，教阿辉的时候是她第一次教学生。那年她二十二岁，阿辉十六岁。那时阿辉经常在课上讲话，和朱士桃窃窃私语，语声有时候特别大，有一次把唐老师弄火了，她很大声地指了出来。另有一次，化学课上有人听课，唐老师叫阿辉上去做题目，题目是：“标准状况下，一立方米水里面有多少水分子？”那次阿辉思路是正确的，但是却把数学上的数量级搞错了，单位换算也算错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阿辉当时觉得非常愧对唐老师，毕竟给她丢脸了。每每想到这些，阿辉扪心自问，从小到大，最对不住的就是唐桂萍老师了。她那几年结了婚，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一个外省的（不知道是四川还是安徽的）老师在这里打拼，着实不易啊！

阿辉幼时经常听单田芳的评书，慢慢喜欢上这个人，小学时听《白眉大侠》听了一半，非常遗憾，到高一下半学期，阿辉偶然听到江苏台播放《白眉大侠》，正好是上夜自习课的那段时间，觉得有必要继续听下去。结果一听就听了一年半，直到高二下学期才完全听完，这件事情有一个很大的副作用，就是直接导致阿辉自习课不好好上，沉迷听评书，成绩从第十名掉到三十名，积重难返。

阿辉高三成绩很不好，英语是老大难，一般情况下就是不及格，150分的卷子只拿到80分左右，这个状况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数学成绩也不理想，100分左右……

高三时有几个上一届高三“退休”下来的朋友就坐在阿辉的左右，阿辉曾经很虚心地问他们：就自己目前的成绩，能不能考上大学？阿辉的同桌朱静道：“就你这样的成绩，不是我打击你，估计再多80分才能够上好一点的大学，现在只能够上民办！”当阿辉很虔诚地问前面的蔡骏胜的时候，蔡骏胜以一个经常考560分这样高分的资深人士的冷酷眼光打量了阿辉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冲阿辉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去了。

于是阿辉一切都了解了：自己的高三归宿一定前途无望。

结果，高考结束，阿辉以395分被排除在大专起分线外，那年大专最低起分线是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