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四节 塞翁失马
乌索给众人端来特制黑茶。沈秋年接过捧在手心，虽然茶上泛着淡淡白雾，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热量。沈秋年小心易易地向黑茶凑了凑，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浓香扑鼻而来。他心想这东西一定很香甜，便吹了两口气之后慢慢品了一点，与想象的截然相反，黑茶触到舌尖时传来一股苦涩，“呸呸呸！”沈秋年抹着嘴道：“这是药吗？！”
“小鬼，不得无礼。”展寂在一旁提醒道，可这黑茶的味道的确不好喝。
乌索的口中传出一阵沙哑的笑声，边说，“没关系，你们这些异族的确不能接受”，边向着皮椅走去，那皮椅十分破旧，有一些已经变黑的绵花凸显出来，乌索跳上这只皮椅，将身体埋入一片柔软之中。
展寂曾经见过仙灵，但觉得不是他的这个模样，而且他们称呼仙或是人类都会按照身份称呼，决不会叫大家异族，不过凌泽都觉得妥当，自己也没必要疑心太重。
“问乾坤怎么了？”凌泽放下茶碗向乌索问道。
“他在限制所有仙灵的活动。”乌索双手扶在肚皮上缓缓答出。
“为什么？”
“这并不是我能解释的，我想他在密谋一个重大的计划。”
展寂垂目看向自己掌心的那朵红云，似乎明白了什么，便道：“你的判断很可能是正确的。”
“乌索，”正在众人沉默的间歇，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听说你带了陌生人进来。”话语是由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者嘴里传出的，语气很不愉快。
“村长大人。”乌索从皮椅上跳到地面行礼道：“他们不会带来危险。”
“这个你保证不了。”村长绕过乌索，此时众人也出于礼貌从木椅上站起身来，乌索径直走到凌泽面前，抬头望着他道：“我想我应该见过你。”
“抱歉，你认错人了。”凌泽冷冷地回答道，他厌倦故弄玄虚的家伙。
“是吗？那好吧……”长老退回到草屋中央，大声道：“我是这个仙灵村的村长，你们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就如我也不需要认识你们一样，无论你们是出于何种原因来到这里，我都只给你们三日的时间，三日一过，请马上离开。”言罢，拂袖转身，融进了门外的阳光之中。
“这不能怪他。”乌索解释道：“神州之内的所有仙灵现在都已集中在了这里，而这个世外桃源，原本是他的。好了，屋后的小山坡上有一座石垒房，你们就住那里吧，如果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众人随着乌索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草屋后小山坡上的石垒房内，这座房子是曾经专门为迷路误入结界的凡人准备的，但听乌索，曾经有一个叫淘浅的人误入其中，答应出去后不告诉其他人，但未能信守承诺，因此自那以后仙灵村便再也不敢收留凡人了。
经过一个上午的布置和打扫，石垒屋里也算有了一个厢房的样子，众人谢过乌索后，便开始了新的打算。
“到底西天们在哪里？我们可不能盲目的向西行进。”展寂抄手靠在门口道。
“不知道，只有向西才有可能找到。“凌泽坐在方桌前，十指交叉。
“西天门？”火奴儿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后道：“听说西天门是田地初开时通往天界最原始的通道，没有人知道她的位置究竟在哪了……等一等！”火奴儿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忙道：“西天门是唯一一座不能被关闭的大门，流求仙翁指定你们从西天门上去天界，也就是说，其余三个天门已经被封了？”
“怎么了？”展寂不解地问道。
“这再明显不过了，天界与人间的沟通已经被斩断了！问乾坤边能随心所欲一统天下了！”
“不对，”展寂摇头道：“他的目的不是天下，他曾经说过他对一统天下不感兴趣。”
“那他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或于是洞天留下的秘密吧。”展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掌心的红云。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到底西天门该如何去呀！”沈秋年见两人把话题扯到了千里之外，不禁气急败坏地吼道。
“完全没有头绪。”展寂对他的回答也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在事情一筹莫展之时，凌泽的脑中灵光一闪，将目光投放到火奴儿的身上道：“墨家有一本叫‘盘古’的地图，那上面应该会有关于西天门的标识对吧。”
“没错。”火奴儿轻蔑道：“不过很可惜，那是禁物，只有上层才知道它放在哪里。”
“那好，我们先去成都。”凌泽淡然道。
“我警告你！墨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火奴儿喊道，她不禁想起了百仙峰的得日心经，独刀帮的啼夜刀是如何变到凌泽手中的，因此紧张万分。
展寂示意火奴儿冷静下来，但似乎无济于世，火奴儿从椅上站起来朝凌泽咆哮道：“你别指望可以用救过我父亲这个借口来向他索要盘古，那是墨家的禁物，无论什么理由，都是不会给你的！”
“我不会，”凌泽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冰冷，“我会有更正当的办法。”
火奴儿屏住呼吸，似乎要有更大的怒呵，就在这时，沈秋年完全没有前兆的从木椅上摔了下来，众人皆是一惊，凌泽赶忙上前掺扶，才发现又是那三股灵气在作祟。
“怎么了？”展寂忙跟上来。
凌泽用左臂将沈秋年揽在怀中，右掌聚起六合仙气扶在他的胸口上将仙气慢慢灌入，以老办法想要压制住那三股不安的灵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反复发作是会缩短寿命的。”展寂在一旁焦急道。
“自私的家伙，你会觉得心痛吗？”火奴儿站在凌泽面前，冷冷砸下这样一句话，但凌泽显然没有在听，待将那三股灵气压制了之后，方才抱起沈秋年向床边走去。凌泽交沈秋年放到那张并不干净的床上时，辰辰立即递上了沾满冷水的毛巾。
“你曾说过你有办法的，现在呢？”
山坡上的桃树下，凌泽迎风而立，他的耳边响起了展寂的责问声。他不明白，沈秋年为什么会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也许是自己孤独惯了，对感情这种东西陌生了吧。凌泽并没有做出一个回答，但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那便是去找上四将的袁琳依，或许她能帮忙。
“好吧，这件事先不提，”展寂压住怒火，抬起左掌，目光定在那朵红云之上，对凌泽道：“这个消息到底是什么，你不想知道吗？”
凌泽摇摇头，他只想完成这一件大事，对天帝提出要求。展寂又道：“我总觉得问乾坤一定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他之所以想要除掉我们，不是为了《乙世真经》而是为了这个秘密！”
“展寂，”凌泽回头望向他道：“这和我们无关。”
“不，有关，我们已经置身其中了，不是吗？流求仙翁为什么不选你送信到天界而偏偏选择了我，那肯定不会是因为你是个凡人，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不想让你介入此事。”展寂神情激动，发泄般的将心中的疑虑一吐为快。
凌泽心头一怔。的确，照这样推断，这个事情一定是和问乾坤有关的，而为什么流求仙翁将送信第一人选在了展寂身上，或许是因为他比自己更加可靠，展寂的父亲可是天界百鸟城城主，而自己只是一个“叛逆”者的后代，如果换做自己，也不放心将秘密交到这种人手里，纵然他有很强的能力。
“你再想想，问乾坤在凡间所做的一切，封锁东，北，南三大天门，限制仙灵活动以及他曾经对百仙封说过的那句‘我们要的不是天下，而是天上’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要对天界下手了吗？”
“这不过是你的想象。”凌泽抬头望向树枝上盛开的桃花，道：“如果他能让白露回来，我可以帮他实现野心。”
“什么？”展寂心头一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但是凌泽口中的“白露”又是谁呢？
“没什么……”凌泽伸手摸了摸鼻梁，又道：“纵然他的计划是这个，天界有众多高手，除了那些高手外，还有神君级别的人物，他是胜不了的。所以，你的父亲不会有事。”
凌泽的最后这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弄得展寂有些尴尬。凌泽接着又道：“每个人总会有些牵挂的。”
“凌泽！”乌索的声音自山坡下响起，而人寻声望去，他正慢慢悠悠的挪步走来。
“什么事？”凌泽居高临下。
“追踪你们的人似乎就在这附近了。”乌索抬头，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山林间穿插着悦耳的鸟鸣，时近时远，犹如天籁。一只色泽鲜亮的长脚马蜂奋力地振动翅膀悬在空中，而它的眼下便是催城与袁琳依。
“我们似乎被盯上了。”崔城忽然停下脚步，冷冷道。
袁琳依闻言止步，右手朝身后凌空一挥，一只细到极至的银针脱手而出。在眨眼的功夫里，一只长脚马蜂便从空中落下，正巧落在袁琳依伸出的手掌上，“这个是仙灵村的侦察蜂。”
“还真是麻烦，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躲到里面去了。”崔城向四周张望道。
“监视他们的散仙会告诉我们它的位置。”袁琳依覆过手掌，长脚马蜂悄然滑落。
“知道也没用，我们是进不去的。”崔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道：“他们不会一辈子呆在里面，总之先把它的位置确定出来吧，我们分头行动。”
袁琳依点点头，随即消失在翠林之中。
催城笑了笑，自语道：“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急性了。”
“啪——刷——”袁琳依在密林间跳跃穿行，脚掌所落之处不留丝毫痕迹。在她那绝不亚于展寂的感知能力下，周围一切的事物都能被她“看”到，可是寻了半响，也不见半个散仙。隐约间，只有一股血腥味染上鼻头。是什么？袁琳依寻着气味而去，一片难得空地上，血腥味越来越重。她从树枝上跃下，在空地中央落稳。
尸体！
袁琳依立刻觉察到了周围的异样，而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在这片空地，散落了不少散仙的尸体。
“你来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袁琳依耳旁想起，不禁使她一惊，“凌泽？！”
“是我……”凌泽的话语方毕，一只银针已然飞到了他的面前，凌泽挥出右臂将其弹开，但此并没有结束，袁琳依手托银针刹那间便进到了凌泽面前，对准他的眉心，伸手刺去。
“我是为沈秋年而来。”
袁琳依心头一怔，停下了动作，那根银针就差分厘便能刺进凌泽的眉心。凌泽并不惧怕，接着道：“他的提内有三股灵气乱窜，已伤及内脏。”
“果然……”袁琳衣早就料到那三股灵力不好对付，“为什么找我？”
“独刀俯中，那黑衣女子。”凌泽淡然答道。
袁琳依轻轻一笑，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秋年体内的三股灵气非同一般，你老实告诉我，他究竟练了什么功法？”
“百仙峰藏经阁内的石壁上刻着的那些玄功心法。”
“真是儿戏！”袁琳依眉头微皱，道：“仙主刻下的功法皆是来自天界，高深莫测，岂能随便修炼，更何况，求年他还是个孩子。”
“是我的疏忽，所以我今天才决定找你。”
袁琳依犹豫了片刻后，道：“明天午时来这里，我会给你化去他体内那三股灵力的药草。”
“一言为定。”言罢，凌泽转身消失在密林之中。
袁琳依并没有马上离开，就连眉头也未舒展开来。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呼吸声平稳而又均匀，渐渐的她的指节因为拳头用力捏压下变的苍白。
秋年，仙主的梦想，无论如何都要实现，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