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节 有惊无险
此时的大厅中已经坐满了宾客，待一声锣响之后，楼妈妈宣布表演开始。乐师将音曲奏上，从台后左右两边走上十名穿戴炫目的妙龄女子，手持大罗花扇，随着音乐的伴奏缓缓起舞。
银饰玉坠，丝裳纹样，颇有一派宫廷风采。乐师二十来人，音律精准，声色优良，看样子也并非是泛泛之辈。
“不过一家青楼而已，没想到舞娘乐师这般出彩。”展寂盯着台上，不禁有感而叹。
“听说都是那个唐公子教的，真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火奴儿将手中折扇一合，回应道。
“那些姐姐穿得还真少。”沈秋年因为个头的关系，栏杆刚巧挡在他的眼前，因此只得弯下身双手扶着立柱从中间看出。
“展公子！”忽地从楼梯一跑来一个杂役，呼喊着展寂，跑陇来便道：“展公子，我已经跟那布店老板说过了，他说过会儿送来。”
展寂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那个杂役，道：“有劳了。”
舞台上的节目又换了许多，除了歌舞外还有些口技表演，台下的人到也看得兴起，不过时间一长，有些便不耐烦了，直吵着要霓裳出来献艺。楼妈妈见时候也差不多了，台前的两个木盆也堆满了银钱，远远看去也有几分银山的雏形。楼妈妈走上台示意大家安静，嫣然一笑，道：“贵客们，霓裳这就出来！”言罢向后台走去，正巧碰到将要上台的辰辰，笑盈盈的道：“霓裳啊！这问香楼还是得你来撑啊！”
辰辰闻言轻轻一笑，道：“妈妈，辰辰谢过你这几年的照顾，今日一曲弹罢，我将随他人离开。”还未等楼妈妈回过神来，便抱了琵琶走向台中，杂役搬上一木凳，辰辰轻轻坐下。
台下一片欢呼，曲未出喝彩声已如涛涛江浪此起彼伏。
“你老相好怎么看也不像大你八岁……”火奴儿转过头对凌泽道。
凌泽斜眼回应过去，寒冷之气足以冻灭烈火。
辰辰扶弦，向着楼上凌泽嫣然一笑后，拔动了第一根琴弦，声如雨滴，第二根琴弦弹指如雷，三四根以后已绘出了一个开头，接二连三下去，音符已在她指间轻舞飞扬，此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台下听者不经意间便生出一股哀伤之情，片刻之后，音律急转，快如奔马，声如飞虹，朝朝生气泛延四方，倾听者又无不感觉欢喜。
“是希望。”展寂轻声道，凭他对音波的掌控很容易便听出了声中所含之意，“从绝望到希望，是奏给你的吧？”展寂将头转向凌泽问道。
“或许。”凌泽答道，朱砂痣又开始阵阵灼痛。
一典弹罢，辰辰起身欲走，却不想被楼妈妈一把拦下。辰辰抬头，遇上的是她的冷笑，楼妈妈抓住辰辰的手向大厅内大声喊道：“听说有人要为她赎身，我到要看看是谁！”
“是我。”凌泽声音虽然低沉，但足俱穿透力，众人向着声源主望去，见到的是一张冷俊的面庞。
“原来是凌公子，”楼妈妈慢条斯理道：“胃口还真不小啊，第一次来这里便要掀我的招牌！”
“说，要多少银子。”凌泽冷冷道。
“银子？”楼妈妈冷笑，道：“我见过的金山银山多了，为她赎身的人也着实不少，不过老娘从未同意过，你就算给座金山，我也不换。”
“你想怎样？”凌泽眼神变得锐利，如同一只老鹰，直勾勾的锁定了楼妈妈。
“老规矩，你若能用霓裳的琵琶搏得台下贵客的喝彩，我便分文不取，将她予你。”
音律？凌泽只懂些皮毛而已，众观台下之人都是些挑剔的主，就算不挑剔也不会让自己将他们心中的这个“仙女”带走，一时间，还真犯了难。
“哈哈哈哈……”展寂突然大笑道：“这等易事还需我师父出手？”言罢，一跃而下，如滑翔的春燕俯冲落向舞台，引得贵客们一阵惊呼。
火奴儿本是要拦住他的，谁知赶之不急被他逃脱，只得站直了身子揣手嘟嘴道：“别人的家务事，你呈什么英雄啦！”
展寂在台上止步，正要接过辰辰的琵琶却不想被楼妈妈伸手拦住，“展公子，谁赎谁来，这儿恐怕还轮不到你吧！”
“楼妈妈何必计较。”
突然从后台走出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不过二十来岁，眉宇之间是几分文雅和忧郁，众人随着声音向他望去，不禁有姑娘惊呼：“唐公子！”
“原来是唐公子。”楼妈妈立刻换了一张笑脸道。
“谁赎还不都是赎,索性就让这位公子来吧!”唐公子将折扇轻摇劝解道。
楼妈妈虽是一百个不情愿，但替展寂说话的唐公子也算是问香楼的半个老板，无可奈何也只得勉强点头道：“那就依唐公子所说吧。”楼妈妈放开辰辰的手退到一边。
“谢了，你就是唐公子？早听这里的姑娘们说过不下百遍了。”
“是吗？”唐公子温文一笑，道：“请展公子抚弦吧。”
展寂接过辰辰手中的琵琶，便觉得此物并非一般，在这上面，似乎设下了一道结界。展寂望向辰辰，辰辰点头笑笑后，那琵琶便再无任何灵压的迹象了。展寂便知为何那么多人过不了这关了，原来她是在等待凌泽的出现。不过先别管这么多，既然上台了就得好好露一手。展寂将琵琶斜抱，坐到了凳子上，半刻后，他拔响了第一根弦。
“琵琶可以那样用的吗？”台下一人问道。
“嘘！别吵，听着。”另一人答。
展寂的琵琶声比起辰辰来更加轻柔慢捻，但又不失钢劲，可为是入心三分。台下观众无不痴醉其中，就连并不愉快的楼妈妈也不得不服起来。声浪一抑一扬，漫透清楼，空气之中蕴涵着一份忧郁一份感伤，也许是太入情了，展寂缓缓闭上双眼，千变万化之中不失统一，是的，他给每一个人营造了一个梦境，打开众人的心扉，折服了所有的人。
“大色狼还真不错啊！”沈秋年也听得入神。
火奴儿也沉醉其中，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小时候南佑哥并不喜欢乐曲，莫不是任务的需要才临时学来的？但听这音律起伏颇具神韵，并不像临赶学而成。曾也在行巫峡时听过他的萧声，那是为了探测敌人而假意行成的，那这琵琶也是有了仙气催生而出的了吧。火奴儿这样想着，竟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
曲声渐息，展寂站起身时台下并无一点反应。唐公子首先从曲声营造的幻境之中清醒过来，第一个击鸣了掌声，渐渐掌声由少到多，再至轰然，辰辰接过琵琶丢在了地上。
“展公子真及天神下凡啊，如此曲风相比整个神州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唐公子站在一旁祝贺道。
“过奖，还未敢请教唐公子尊姓大名！”展寂抱拳道。
“在下李煜。”
正在这时问香楼大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整齐有力。展寂不用多想便知道这是军靴才能发出的声响，心中顿生忐忑。
两排宫兵手持长茅破门而入，片刻之间便将整个清楼占领。门外的将军下马，左手按在刀柄上大摇大摆地走进楼中，楼妈妈着实吓了一跳，急忙下台招呼道：“军爷，这是做什么呀？”
那将军伸手扶正了头盔，接过随从递上的画轴，展开来放到众人眼前道：“经人举报，这里藏有敌国奸细，你们见过画上之人没？”
众人头向前伸，细细看过，是三男一女，再细看一下便认出了展寂，千夫千指，直直对向台上展寂。
“不好。”沈秋年抬头对凌泽道：“大师兄，一定是那布店老板干的好事。”
“其他人呢！”将军大声置问。
“在这。”凌泽纵身从楼上飞下，众将士见了惊得急忙后退，转瞬间竟然让出一块空地，“我们只是游走四方的路人。”
将军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本将军会相信吗？拿下！”
众将士虽有畏惧，但军令不得不从，便将凌泽团团围住，数十支长矛也同时指向台上的展寂。凌泽剑气纵横，一触即发。
“慢着！”
忽地从官兵身后传来一声止呵，出此声者不是别人，正是唐公子，他走过官兵让开的小路，进入到将军的视线之中。
“太子殿下！”将军心中一惊，立刻单膝落下行礼道，众将士则紧随其后。
“什么？”展寂心头也是一惊，台下贵客楼上姑娘均一一拜下。
唐公子走到将军面前，对着他那抬不起的头道：“他们是我的客人。”
“可是有人……”
“怎么？难不成我里通外敌？”
“不，不，”将军慌忙道：“默将无知，听信谣言，请殿下恕罪！”
“起来吧，”唐公子躬身去扶，将军身体一颤，受宠若惊，唐公子转身向着他人，示意他们起身。回过头来又对那将军道：“你叫什么名字？”
“默将李自友，金陵城卫。”
“皇姓啊。”
“是皇上所赐。默将誓死效忠唐室！”李自友眼中闪现着激动的泪光。
“自友，我要带这几个客人回去做客，请你鸣锣开道吧。”
李自友听得那个“请”字更是感动万分，忙向众将士挥手道：“太子殿下回宫，列队护送！”言罢先走出门外，众将士也收了长矛，向大门外整齐而去。
“你是太子？”展寂从舞台上跳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李从嘉轻轻一笑，道：“如假包换。”
辰辰含笑从台下走下，站在凌泽身后，小声道：“少爷，我们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