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节 雕花寺的噩梦
木鸟在空旷的草地上降落，是落日城的外郊，火奴儿的大木鸟完成任务之后，扑腾着翅膀，向着天边飞去。
“它会去哪？”沈秋年突然问道。
“一直飞，直到坏了，飞不动了。”火奴儿望着远去的木鸟，如此感叹。
“铁天池在哪？”凌泽问道。
“不知道。”火奴儿不耐烦的回应道。
“好吧，我们找一处地方歇息，待展寂醒。”凌泽将展寂抬入买来的马车中，还未等他人回应，便自顾自地向城中走去。
落日城，还有经过许多城池才能到独刀城，旅途漫长，却离四十九天的期限也近了。
光华城一战，使得问乾坤明白了人海战术对吴越剑侠凌泽与血啼鸟之主展寂来说是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伤害的，此次战斗，不仅断送了百仙峰三千多名弟子的生命，更是让百仙峰第一次有挫败的感觉。一些之前还认为不出手单靠中仙以下的等级便能取胜的高手们顿时热血沸腾起来，潜藏在他们身体内的好战因子被全部激活，他们仰望东方，纷纷出山。
“他们不会在用人海战术了，接下来的，便是中仙级别的人物。”
车轮滚滚中，落日城的城墙越来越矮，直到消失在夕阳绯红的光辉中，展寂全然恢复了过来，手持马车的缰绳，英气十足地说道。
“那有多强？”沈秋年坐在展寂身旁问道，自光华城那一战后，沈秋年对他的态度改变了不少。
“嗯……”展寂略加思考后回答道：“估计和凌超人的实力相当吧！”
“这么厉害！”沈秋年惊呼，一想到会有大师兄般利害的人前来问罪，沈秋年不禁后背发凉。
“等级虽差不多，可战斗时实力，略有不同，”凌泽骑在马上，护着马车走在右边，安慰沈秋年道。
“是啊！”火奴儿守护在右侧，同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人越冷血战斗力越强。”
沈秋年听出了话中的讥讽，鉴于他对火奴儿的“另类”畏惧也并不敢开口顶撞。
火奴儿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沈秋年的心思，一个媚眼抛过去，娇声道：“哎呀，小朋友不高兴我这么说，我就不说啦。”
沈秋年脸上立刻泛起两道红晕，结巴道：“我……我又没……没说什么。”
展寂看了沈秋年尴尬的样子后放声大笑，道：“这事有趣！好了，我来给大家说个故事吧！”
“好啊好啊！”车中的纤儿放下刺绣的活探出头来。
“可这个故事很可怕哦。”展寂故作阴森吓唬纤儿，纤儿畏缩地用车帘遮住了半边脸。
“别绕圈子了，快讲！”沈秋年有点迫不及待了。
“好，从前在一座深山中，山中有一个寺庙，传说那里是死魂们修建的。当然，他们用了障眼法让过路人认为他们眼中的破庙是相当豪华的，走在林间小道上的人，只要听见十二声钟响就表示他们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的路，去的人进了寺庙，永远被襟固在时间之中，久而久之寺内的和尚就会把这些人的灵魂抽出来做成桂花糕吃掉”。
“做成桂花糕？你真会想……”沈秋年大汗。
“这可不是我想的，是真事，百仙峰曾有弟子进入过，一队十人只出来了半个。”
“半个？”
“对啊，幸存者是个中仙，被抽了半条灵魂，回来后就只会反复的说，一半，一半。”
“啊”纤儿一声尖叫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展寂阴森地笑道：“一半、一半。”
“鸟人，你可真会编。”沈秋年有些无语。
“臭小子，我可……”展寂的话尚未吐完，虚空之中一声钟鸣便将其堵了回去，众人顿时紧张起来。那钟声并未停止，紧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知道第十二声后一切才又恢复到了宁静。
“十……十二声。”沈秋年脸色苍白，他万没想到真会遇上此事。
“这不是一般的钟声。”展寂凭借着对音波的了解，立刻判断出这十二声钟鸣之中夹杂了细微的仙气，无法判断气的属性，因为钟声的主人似乎故意将它隐藏了。
“不知是妖是仙，如果你说的那个故事属实，我想我们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了。”凌泽看着远方道。
“有那么严肃吗？会会再说！”火奴儿满不在乎地呶了呶嘴。
“走吧。”凌泽吩咐道。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凌泽的那一席话深深印入了每一个人的心里，不归路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没人知道，但随着雾气越来越浓，众人也开始感到不安。
“没有妖气，也没有仙气。”凌泽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
“是我们多心了吗？按照地图上标识的那样，这一代多寺庙，能听到钟声也不足为奇。”展寂试着说服大家别太紧张，可看上去有些徒劳。
“可刚好十二声！”沈秋年大声强调。
“只不过是一个巧合吧。”展寂解释说。
又行了一柱香的时间，眼前的浓雾开始消散，逼仄的小路豁然开朗，空荡的大道在群山之间婉延如同彩带，彩带的尽头坐落着一座雄伟的佛寺。
“好气派！”沈秋年羡慕的大喊。
“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息吗？”展寂转过头问凌泽，期待着他的答复。
“没有，”凌泽肯定的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确实是我们多心了，二是对手等级极高能隐藏所有的气息。
“希望是后者吧！”展寂喃喃自道。
百里之外的聚财客栈已成为了一片焦土，大量的死仙在太阳照射下，化为一缕缕白烟腾入空中，铁天池仍就不知所踪，他的客栈就此成为历史。
“快来看，这是什么？”一个男孩手持一支树枝边拔弄着墙脚的一滩黑液边招呼他的伙伴过来。
“好黏啊！”另一个小孩子看着树技挑起来的黑液大叫道。
正待他们玩得开心时，几个捕快策马扬鞭而来，在那滩黑液旁停下，小孩们做了鸟兽散，年轻的捕头下马走近黑液，拣起刚才的树技拔弄了两下道：“来人，把它装回术士衙门。”
手下捕快应了一声，便拿了一个水晶盒走向黑液，也就在一刹那，黑液飞卷起来，将围上前的四个捕快裹进黑暗之中，捕头大惊失色，抽刀上前砍向黑液，“嘶”的一声黑液分成两半，可它的活动并未停止，趁势冲进了捕头的双耳之中。捕头手中军刀应声落地，他痛苦的抱头低吼，片刻之后，他的动作渐渐停止，面容变地冰冷，这可怜的捕头已经完全被那黑液所侵占了。
是云龙，他还未死，也不可能死，在街头与凌，展二人对战时他隐藏了实力，佯装死亡，全都是为了收集关于他们的情报，而现在他要以百仙峰下四将之一的身份再次出战。
“阿弥陀佛。”
大雄宝殿中的老方丈了解到了凌泽一行人的处境后，行礼道：“施主既是寄宿，本寺当结此缘。”言罢，唤道旁边的一个小沙弥的法号“玄林”。
“是，师父。”玄林恭敬的应道。
“去布置好`东去`，`西来`两间厢房，为师带客人随后就到。”
玄林行了礼，自向殿后走去。
“请。”老方丈右手一摊，看样子是很乐意做导游的了。
经过寺内一些颇为古老的建筑时，老方丈淡淡道：“本寺已有二千年的历史了。”
“吹牛，我知佛法有时不过一千年前。”沈秋年插嘴道，面对这个丝毫感应不出修为的老和尚也不在感到惧怕。
老方丈轻轻一笑，脸上褶皱如沟，道：“小施主只知凡世一千年，又何知天外九万年呢？”
“听大师这么一讲，佛诞生在九万年前了？”展寂好似来了兴致，忙问道。
“天外百年，地上万年。”老方丈笑道。
“展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在一旁的纤儿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哦，大师是说在很久以前佛就存在了，那个时候还不曾有凡世。”展寂解释道。
老方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佛不过是天外的大神之一，力量也非无穷，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便是这个道理。他的一滴眼泪化为了本寺凋花寺。”
“佛会流泪？”沈秋年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的印象中，佛是严肃且没有感情的神明。
“佛又何尝不是人呢？”老方丈依旧保持着微笑。
“是啊，神也是人，只是他做了人做不到的事情，才成了神。”展寂故作行家地点了点头。
拐角处，一阵花香袭来，浓烈而又不失去淡雅。正在众人细细品位时，一片雪白落入众人眼中，如雪如云，大片大片地铺展开去，瘦弱的枝干弯曲着撑起朵朵白花，如梦如幻。
“这里便是本寺桂花园了。”老方丈热情地介绍道。
“桂花？！”沈秋年大吃一惊，因为他又回想起了展寂的那个故事，他抬头查看其它人的表情，才发现大家是和他是一样的吃惊。
“这些桂花树在这里很有些年头了。”老方丈放慢了语气，眼神之中泛着伤感的光。
凌泽为了谨慎起见，依旧仔细地感觉着周围的气息，但也如方才一样，毫无所获。
东去和西来两间厢房装饰得格外素雅，好似桃花源中的仙屋。虽然展寂认为火奴儿与纤儿单独住在东去厢房中危险系数会大大增加，但是火奴儿一再保证纤儿和她在一起会很安全，展寂看也拗不过，只好点头同意。午茶时候，小沙弥端来一些糕点和清茶，沈秋年本来就担心会出现那可怕的桂花糕，打开食盒一看，还真被他说中了，通体晶莹的长方形糕体整齐地在食盒中码起一座小山。还没等他叫出声，隔壁东去厢房就传出一声尖叫。
展寂丢下茶碗飞身而出，因为他太清楚那个叫声是来自谁的了。
“大师兄。”沈秋年紧张地把手按在赤铁刃上，对着凌泽喊道。
“没事，他马上会回来。”凌泽喝了口清茶，并没有碰那桂花糕，显然他也有几分担心。
如凌泽所说，展寂没过半拄香的时间就回到了西来，一进门便苦笑道：“是我的故事害得。”
“你还真是个乌鸦。”沈秋年盯着盒中的桂花糕无奈地抱怨道。
沈秋年现在已经能自由的运用玄功心法了，虽然说一些奥秘未能完全解开，但就凭着这表面的东西便对自己有莫大的贡献，灵力提升是一个方面，关键在于骨骼密度的增加以及潜能被不断的激发，这样以来，别说是凡间的武林高手已经伤不了他分毫，就算是平仙也已不再是他的对手了。
沈秋年惊人的成长速度被展寂看在眼里，但展寂着实为他捏着一把汗，他不知道凌泽的那个任务为何需要这个十岁大点的小孩来完成而不是他本人，也更不知道当沈秋年达到中仙之后他那弱小的身体是否还能撑得住，凡人的肉体恐怕是承受不了《得日心经》的力量的吧。看着沈秋年因为用功过度而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时他真想上前制止，可是那是他们的任务，展寂也就没有理由干涉。
“秋年，很好，玄功已成，接下来我教你如何飞升。”凌泽漠然道。
“是，大师兄。”沈秋年虚弱地收了功，靠在椅子上回道。
展寂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他将茶水递给沈秋年后回头对凌泽道：“《得日心经》本已是做了拔苗助长之效，你再这样急于求成，这小鬼会死的！”
“你懂什么？”
如果这样一句呐喊是出自凌泽之口也就算了，但此话竟是出自沈秋年之口，展寂不免感到意外和不解。
“这是师父的遗愿，”沈秋年把头沉地很低，但发出的声音却清晰嘹亮，“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都受师父的特别照顾，师父待我犹如亲子，师父的遗愿就是我的目标！”
展寂不愿再开口，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心愿不是由更胜多筹的凌泽来实现，但现在这种情况下看来也是问不出个什么答案了。
“我出去一会儿。”展寂站起身叹了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门。
展寂经过东去时发现房门开着，探进头却发现纤儿和火奴儿都不在了，目前也无事可做，展寂打算四处转转，随便找到她们让自己安心。这凋化寺也算得上工程浩大，除了主殿“大雄”外还有十八间罗汉堂，错落有秩，以大雄宝殿为中心，人字排开，煞有气势，让展寂称赞的并不是这寺的构造精巧浩大，而是寺内的环境，他走了七十二条亭廊不仅没有发现一处蛛网，竟也没有寻得半点灰尘污染，展寂暗自佩服，心想这寺的人肯定都是些洁癖狂人，不免觉得好笑。
暖阳当空，树影斜斜，不知不觉地展寂竟来到了桂花园，这里的芳香让人痴醉，碰巧的是，纤儿与火奴儿竟在里面嬉戏。
展寂急忙喊了两声，并无得到回应，心中甚觉奇怪，明明离着她们不是很远，却叫不住她们。又是一阵芳香扑面而来，展寂暗叫不好，纵身一跃跳进了桂花园中。
就在展寂脚刚接触地面的一刹那，只觉身体四周的桂花树如墨沾水般化开，一只纤纤玉手绕过他的脖颈，展寂大惊，欲要挣脱时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展哥哥，你不要纤儿了吗？”
展寂急忙回头，映入眼帘的是泪流满面的罗紫纤。
“纤儿，怎么了？”展寂惊慌不已。
四周的景物再一次发生变化，一个血红的仙字悬于空中，片刻，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天而降——问乾坤。
“展哥哥，救救我。”纤儿已是泣不成声。
问乾坤对着虚空轻轻挥手，纤儿便从展寂的怀中飞出落在了问乾坤的身旁，问乾坤的右手抓住纤儿的天灵盖后，开始慢慢用力。
“放开他！”展寂大喊，想要冲上去却觉得身体并不听他使唤。
鲜红的血液从纤儿的头顶流下，越来越多汇成狭窄的小溪，直到再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不！”展寂咆哮着，却并能移动半步，就在他绝望之际，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向后拖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