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鸳鸯梦 -- 第七章
两人持剑对立。
灵剑泛光，剑气澎湃，天际凭空刮起一阵大风。风席卷地面，两人衣袂飘飘。
柳若寒行了个礼，道：“在下柳若寒，请君赐教。”
黄冠少年回了个礼，道：“赵昔晨，多多指教。请君先出剑！”
柳若寒谦道：“君先请。”
赵昔晨横剑于胸，道：“年长于君，不敢贪先。”
“如此，在下占先了。”将剑一抖，动如雷霆，人已近赵昔晨身前。赵昔晨低呼一声，横剑挡其第一击。柳若寒只是攻，尽起毕生所学之招。赵昔晨只是挡，以不变应万变。一时剑光飞舞，分不清两人身形。战三十余回合，赵昔晨觑准机会，将泰阿剑往前一送，柳若寒回剑挡住。两剑相抵不休，柳若寒屈起指头，弹了弹剑身，泰阿剑随之一震。两剑方分。赵昔晨叫声好，威势更胜，泰阿剑肃杀之气随之浓厚。柳若寒心下叫苦。又战有数十合杀气凛然。柳若寒不得不退其锋芒，退至山坡脚下，纵身跃至坡上，赵昔晨追至，柳若寒猛的张开双臂，执剑反扑向赵昔晨，人与剑化作一条直线，划过上空，直逼赵昔晨，如流星坠地般。
赵昔晨捉剑一提，如苍龙入云，剑尖相撞，擦出一道橙黄的火花。
赵昔晨方落地，柳若寒剑复至。赵昔晨抬头扬起泰阿剑，往柳若寒处倒劈一剑，剑气窜出三丈。空中却无处可退，吼崽寒凌怒吼一声，喷出一丈熊火，抵至剑气，二者互消。柳若寒落地叹道：“威道之剑，果如其名。”
上官梦凌蹙眉道：“皆为灵剑，为何你的剑却无剑气？”
赵昔晨长笑一声，道：“此非剑威，乃心威也。心若懦，如何驾驭此灵剑？纵有绝世神兵，在其手亦如凡人也。君方得此剑罢？仁道之剑。仁道在心耶，非杀戮耶！”
柳若寒默然不语，若有所思。良久，抬首，微笑道：“承君指点，可复战乎？”
赵昔晨欣然道：“棋逢对手，纵战一生，又何足道哉！”
柳若寒执剑肃容而行，边走边吟：“如是我闻：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话语方毕，剑身涌出白光，云雾弥漫于首，一只囚牛立于雾顶，神态详和。云雾凝结，如丝带般环绕于柳若寒身侧。
赵昔晨且惊且喜，傲然横剑，昂声道：“君之悟、仁，皆世间难得，不枉我特地追寻于此。”目露精光，挺胸往前迈出一步，落剑指地，左手指天，傲然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豪气与剑气直冲云霄，气浪澎湃。
柳若寒抖了抖剑身，剑尾吐出朵朵剑花。剑花凋零，花瓣如镖，疾射而出。
赵昔晨侧身扬剑，甩出一波剑气。纵身跃至剑气上，浮而不落，踏浪行空，躲开剑花。
剑花及地，无声，却把地面钻出一个个深坑。
赵昔晨立于空中，长剑飞舞，吐出一条条的剑气，奔向柳若寒，如百鸟朝凤，华丽，而带着肃杀之气。
柳若寒执剑于身侧划了个圈，就像画地为牢。剑气袭及，却冲不破所划之圈，宛如万佛朝宗。柳若寒仰首，提剑。地下涌出一股清泉，化形如囚牛，将柳若寒托到与赵昔晨同一线。
赵昔晨高声叫道：“君仔细，且看吾剑龙魂！”
跳到地上，抛剑入云。所入之云渐渐转暗，霹雳声响，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云端探出一个巨大的睚眦兽首，张口巨吼一声，怒目而视。不知其兽身若何，但见一粗壮至极的兽爪从云端挝下，带着风声凛冽。
柳若寒大喝一声，亦抛出湛泸。白雾复起，囚牛复现，却比方才更为巨大。囚牛低首抵住兽爪，纹丝不动。
两少年相视一眼，径直近身，空手而战。战百余合，难分难解。柳若寒停手，道：“快哉，可稍作休息……”
赵昔晨仰天长笑一声，道：“从未有此之悦。可结识否？”
柳若寒伸手在额前擦了擦汗，道：“观君言行衣着，贵不可言。君不嫌我为平民？”
赵昔晨正色道：“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柳若寒一怔，欣然道：“蒙君厚赞，却愧煞了我。”
上官梦凌走上前，与柳若寒并立。娇笑道：“可比至桃园结义耶？”
赵昔晨微笑道：“固所意，不敢请尔。”
柳若寒喜道：“此我之幸。”
两人遂收剑。龙兽，囚牛皆不见。天空复还原样。若非地面痕迹，方才之事，恍然如梦。
赵昔晨唤来童髻少年，执其手，道：“这是家父至交陈伯玉之子，名陈偃。”
柳若寒惊道：“可是直斋先生陈振孙？”
赵昔晨笑着点点头。
“如此，令尊应是赵希弁赵大家？”
赵昔晨自豪道：“正是家父。”
柳若寒叹道：“得君垂青，何荣幸耶？”
三个少年以石为案，以树枝为香，拜天地结义，互报年龄。赵昔晨年长，十七。柳若寒十六，此之。陈偃最小，十四。赵昔晨本要上官梦凌一起结拜，上官梦凌没有答应，只是看了柳若寒一眼，赵昔晨会意，遂不提。
结拜后，陈偃倒变的腼腆起来，支支吾吾道：“那个，方才是我的错，不该那般说话……”
上官梦凌浅笑一声，道：“无妨，我亦错言辱了你。”
陈偃歉然道：“但我将你的紫电剑给毁了……”
上官梦凌摆摆手，道：“断于灵剑之手，也不辱此剑。”
陈偃咬了咬牙，将手中剑递给上官梦凌，道：“以此剑赔于你！”
上官梦凌一楞，浅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心意我领了。只是剑却不能收。”
柳若寒道：“此事就此揭过罢。我自会为她寻一宝剑补偿。”
陈偃点点头，道：“承二哥情。只是我等在此说话，晚间却吃什么，住何处？”
上官梦凌抬起臻首，时已近黄昏。“哎呀”一声，急道：“此处可有客栈？我两日未梳洗，甚是难受。”
赵昔晨皱了下眉头，思索道：“似乎最近之客栈亦在七百里处。此地多异兽，谁人敢居住此地？”
柳若寒点点头，对上官梦凌说道：“既如此，你再将就一晚。现先寻一落处再说罢。”
上官梦凌苦着脸点了点头。
夜来临，新月初上。四人共围于火篝边烤野味。
柳若寒问道：“却有些事要问。三弟坐骑似曾听闻，只是忘却在何处听过。”
陈偃答道：“其名‘曰及’。大哥的坐骑为狡。”
柳若寒豁然道：“曾听家师言过，竟忘却……承影、泰阿。十灵剑据其二，令尊不愧为当世收藏家！”
赵夕晨笑了笑，看了看寒凌，道：“此兽可是朝天吼？”
柳若寒点点头。
陈偃低呼一声，不顾寒凌的挣扎，一把抱在怀里打量：“这就是兽中皇？”
赵昔晨道：“此非成体。家父曾言，朝天吼欲化犼，需食三斗三升麒麟和貔貅之血方可。”
柳若寒皱眉道：“三斗麒麟与貔貅之血？”
上官梦凌蹙眉想了想，道：“貔貅血易弄，只是麒麟……难寻……”
赵昔晨道：“愚兄常年四处奔走，若有见到，定为贤弟取来！”
柳若寒摇手道：“麒麟乃圣兽，实力非同小可。怎能因我一宠兽而叫大哥犯险？”
赵昔晨傲然道：“愚兄有泰阿剑在手，岂怕一兽？”
柳若寒正色道：“因己之所欲而误兄，乃不义也。望兄勿言此事。兄欲陷我于不义乎？”
赵昔晨楞了半晌，拍了拍柳若寒的肩膀，默然无语。
上官梦凌递给两人一只兔腿，道：“若寒这么说，大哥就莫操心了。”
赵昔晨点点头，道：“既如此，愚兄就作罢。未知汝二人此行何往？”
柳若寒把晦海禅师的交代说了一遍。
“昆仑镜丢失？”赵昔晨转首看了上官梦凌一眼。上官梦凌咬了咬下唇。“可先去寻昆仑老祖。”
柳若寒点了点头，问道：“大哥与三弟欲往何处？”
赵昔晨道：“家父身染微恙，我欲往祁连山为家父寻一药引。”
柳若寒想到自己的养父晦明禅师，想到白龙寺，又想到自上官梦凌在身边后，久未回忆的心上人，轻叹道：“何时可回家乡耶？”
上官梦凌掩嘴笑道：“方出门就有乡愁，你一辈子都呆福建罢。”
柳若寒窘然无语。
（备注：赵希弁，字君锡，南宋史学家，博学好古。宋宗室子。宋太祖九世孙。陈振孙，原名瑗，字伯玉，号直斋。性喜藏书，为南宋大藏书家、目录学家。本小说背景与历史很多属于虚构，能看则看，莫在这些方面挑毛病。非常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