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幻阁人生 此情可待成追忆 -- 第三十七章 近在咫尺的怯情
史一阳看着飞在身边的郁为，不论自己速度快还是慢，他总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心中一阵骇然。
昨天晚间答应陪他一块到夷灵山，一是希望再见救命之人，二来是探清幻阁的态度。
本以为他这样的贵气公子哥，大约是乘坐马车前行。
于是准备好豪华马车，没想到郁为一脸郁闷，直道如果自己不方便，他就一人独往。
弄了半天，原来他不好意思直说自己灵力不足。
两人便舍弃马车和随从，一路往夷灵山御空飞来。
开洋城是离夷灵山最近的城，两人到达开洋城时已经入夜，史一阳看郁为的架势像要连夜赶路，便急忙用着晚膳，怕误了郁为的时间。
“你一直这样进餐吗？进餐速度太快，不容易消化，对肠胃伤害很大，时间一久，就会引发各种肠胃疾病。”
郁为温和地声音有着一丝关怀，“以后还是慢些好。”
“好！”
史一阳会心一笑，不想告诉他自己是灵医，明白这个常识，也不愿告诉他今夜进餐为何火急火燎。
“今夜我们就不赶路了，你能告诉我你见过幻阁的事情吗？”郁为轻声询问着史一阳的意见。
史一阳打趣道：“还是云海楼？芙蕖居？”
云海楼的历史没法深究，只是安静的存在，每个城镇的云海楼都是统一设置，一样的楼台庭院，一样的景致格局，然后就成了永乐帝国稳居第一的客栈。
熏风送暖，叶溢清香，花香浓郁，泌人肺腑。
开洋城在乐土城的南面，所以这里的荷塘是全盛的别样风采。
绽放的白荷、粉荷，大朵大朵的双手都握不下，远近不一地立于翠蒲之上，摇曳生辉，婀娜多姿。
郁为照样点起琉光异彩的火焰，斜倚在矮几上，和史一阳煮茶畅谈。
史一阳心有余悸地回忆起那场和众多孤熊的对决，要不是幻阁的相救，已然昏迷的他早就命丧熊口。
郁为唏嘘不已。
那些人很完美的处理了史一阳的伤势，却没有帮他恢复伤口，史一阳现在还是有些莫名的难以释怀。
郁为莞尔。
但却更加确定幻阁的成员，没有灵力的俞向当然只能清理包扎创伤，而无法愈合伤口。
谈及灰发男子一脸嫌弃地要求史一阳处理掉那头孤熊时，史一阳怪叫连连，弄得郁为大笑不已。
幽黑近蓝的天空中，月色较昨夜更加明亮一些，星子顽皮的闪烁着，即使在不同时空里，千万年仍未曾改变，近乎无穷的冷峻。
夜将尽，天渐明，话未央。
史一阳静坐一隅，呼吸间荷香四溢。
啜了一口清茶，温润的茶水顺着咽喉流入肺腑，竟然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舒畅，遍布开来，流淌到四肢乃至细微的毛孔，一身疲惫竟然一扫而空。
诧异道：“这茶可有来历？为何一阳以前竟未品尝过？”
“就是一般的清神醒脑的寻常东西，闲暇无事时弄得，上不了台面。”郁为笑笑，心道这可是灵果配制的茶品，当然不同凡响。
要不是看你顺眼，一般人是不招待的。
“哦！想来一阳是极得允墨的认可，不然哪有这等待遇。哈哈哈哈哈！”史一阳笑不可抑，一室清朗明快，如山间汩汩的清泉。
那灿若星辰的眼眸中，透露着洋洋得意的光彩。
树木繁茂，遮天蔽日，山林中一片幽暗静谧。
“这里便是一阳当日遇险之地？”郁为停在树林中，仿佛在极力地想象当时的战况。
“离幻阁越近，允墨似乎忧心忡忡，越发惆怅起来？可是烦心之事无法舒解？”史一阳疑惑地问道。
进入夷灵山后，郁为一反常态，不再着急赶路，反而像是害怕到达一般，走走停停。
这样的忧愁之态，倒是让史一阳有些措手不及，这个看似温和的男子，却总是时刻透着淡淡浅浅地淡漠和疏离。
即使是他放声大笑时，史一阳也能敏锐地发觉和他隔着一层距离。
初见那晚的迷离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在处心积虑、想方设法也没有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只得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凝视那人优雅的背影，安静观察。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却仍不能写尽郁为此刻的徘徊、犹豫、纠结的内心。
多日来的喜悦沉淀下来，不知道原因，也不思量原因。
继而代替的却是相见的害怕与担忧，男儿身虽非我愿，然事实如此。
真要以此面目，去那人怀中一诉离肠？
或是相逢一笑，愁情尽消？
亦或躲在远处，暗中窥上一眼，待到身体回转再行相见？
一丝一丝，如作茧般缠缚起来，犹如溺水时令人窒息的感觉，随着日益临近的见面变得更加强烈。
一个人，多少日子，多少黑夜，愤恨、煎熬、苦涩、哀思、彷徨甚至无助，总是细细品味。
那记忆深处的甜蜜，就如同自动倒带的录影一般无法阻挡，排山倒海而来。
伴随的却还有当中匿藏不了的孤寂和忧伤，一样不分时间、不分地点，铺天盖地迎面而来。
全数的无处躲闪，便逐渐习惯。
乍闻幻阁，宛若晴天霹雳，不能言语。
一路苦觅，更是欣喜若狂，心花怒放，复而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即将相见，却近乡情怯。
百转千回，几尽思量，怎是一个愁字能描？
募然狂怒，恨意顿生。
郁为泄愤地砸向身旁的大树，一人合抱的树木瞬间应声轰然而倒，惊起一林飞禽，吓跑一地走兽。
“该死的肉丸子！”
所有的郁结、忧思一切一切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化成这刻愤怒的吼叫。
那平素清冽无绪的眼中，满是狂乱与冰冷的光芒，如火一般的，却近乎阴戾暴怒的决堤，邀赴一场嗜血的杀戮。
甫一接触他的眼，史一阳便从凝滞中惊醒，波光一晃，那人眼里瞬间燃烧的是无法错认的冰焰杀意。
顷刻，风淡云清。
“一阳，陪我舞剑如何？”嫣然一笑。
史一阳眼中只剩下他眸间闪耀的光辉，那令皓月都为之失色的惊艳，即使是何等的绝色佳丽，也不及这一瞬的风华。
一道冷酷而又霸烈的剑意如同冰河汹涌，瞬间震撼心神，让人忍不住要冷颤，刹那间以至鼻尖。
史一阳只来得及退避，险险错过剑气。
那股剑气扫过之处，树蔓枝叶瞬间振落，遮蔽的阳光透过那缝隙直照进来，映射出七彩眩目的光芒，幽闭的树林豁然开朗。
郁为沐浴在阳光之下，手握金黄的光剑，随意舞动。
一时间，只见绿意昂然，片片落叶如利刃般漫天直削，失力后飘然坠地，如雾如幻。
史一阳不怒反笑，手中光芒一现，凝聚成剑，身形一晃，迎剑挑去。
剑气吞吐间，道道明黄色的光影隐约组成一片耀眼的光幕，华光流转，精美绝伦。
其间两道矫健身影时而相触，时而骤分，宛若游龙，有如惊凤。
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结束，郁为总算缓过心神。
举目望去，四周空旷许多，阳光争先恐后地借着孔隙照射到铺满树叶地面，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斑，映衬着油光嫩绿的叶子，形成一副怪异却和谐的画卷。
“一阳是我遇到的最厉害的剑灵，又精通治愈医术，难道一阳的修行方向是双元术师？”
“允墨也是一阳至今为止遇到能匹敌之人，今日一战，痛快酣畅，一阳满心期待下次比试交锋。”史一阳的眼中有着不可思议的惊异和满足，还有满满的关切。
“只是不知允墨的心情是否？”
“既来之，则安之。”郁为淡然答道。
烈日炎炎，山坳里却是一派春天气息。
茂密的嫩草铺满整个山坳，不知名的野花冒出草地来，开的姹紫嫣红，一群蝴蝶扑扇翅膀嬉戏花间，空气中混着一股幽香。
深处一排木屋毗邻相接，错落有序。
终于到了。
郁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里是他们生活之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