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年华 -- 第04章 疯狂时代
去古镇中学并不是我的本意，然而世事总有太多无奈，我因为无奈，没有选择，于是终于还是到了这儿。
从小就不喜欢乘车，每次都弄的晕沉沉的。低着头走到学校门口，就有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过来向我们打了个招呼。
“您好，您是……”父亲堆上一脸的笑容。
他说：“骆先生，你是带孩子来报名的吧？——噢!初二吗？我是初二的一个……“
“您是老师吗？我的孩子是初三的。”
“不!”那人说道：“我是初二的一个学生家长。”
父亲准备离开时，忽然想到了“骆先生”这三字，奇怪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姓骆？”
他说：“我是一个私人侦探嘛，对于一些细节上的东西都会比较注意——我刚才注意到你的皮包上这个小字——‘骆’——特制的吧？”
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早上吃下的东西统统用以回报。
报完名后，我的任务就是端坐在教室里作傻子，两眼有有意无意的看着那些今后，或者说已经是的同学，但首先找的是认识的人——但找不到。父亲在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坦然离开这地方。
“老兄！”有一位我不认识的“小弟”走了过来，顺便往我身边的空座位坐下，“你是新生吧，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们这学校只要有钱无论谁都可以进来。”
“我是先生！”于是我因一个谐音立即用先生的眼光看这后生了，所以心中要说：后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然后再想，那后生说了一句我爱听的话：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只可惜这里不是殿，也不是我的家，显然称后生也太不礼貌了，就删去了两个字，却仍觉不妥，干脆改为：“你好，我该怎么称呼你？”
那人听了，忙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后用后手自指：“没什么啦！我的名字你知道的——杨梅。”
我将头靠过去：“杨梅？!”
“你留口水干嘛？”
我知道失态了，解释说：“条件反射吧，嘴巴似乎一酸，就流口水了……你真是天下闻名啊！”
“是吗？我想也对。看你刚才的样子，我就想到了一个成语……“
“望梅止渴！”我又失态了。
“是的！”他似乎不懂得受嘲讽的滋味是如何如何，继续道，“我的长处有许多，比如在沙漠中吧……唉，不说了——你叫什么？”
“我叫骆飞羽。”我是夸不了自己名字的，却听了别人的夸，可惜的是夸错了：
“好漂亮的一个名字，你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说着笑眯眯的伸出熊掌向我胸口拍来，“是不是祝英台的崇拜者！”
“不，不是！”我推开他恶心的爪子，同时忽然地对自己的名字万分的厌恶了起来。
杨梅问道：“你怎么读到初三了还会到这种地方来？再一年不就熬出头了……在这里熬就熬得更辛苦了。”
“因为钱。”我说，“记得在潮源读书的时候，每个月必须捐钱几百给学校或贫困家庭，后来我这不得不有爱心的穷困的家捐款捐的成了超贫困户，家里没办法，只好让我跑到这地方来了。”
杨梅听的眼睛不住地眨，最后安慰道：“不必难过了，我在这里都有八年了，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还不知道高中会不会仍留在这个小镇。你说是我苦还是你苦呢？你看，我都没有哭，你又难过什么呢？”说着说着，眼眶就开始红了起来。
于是，改作我劝慰他。
我对班主任是谁这类话题丝毫不感兴趣，只求安于现状，所以显得比较随便；杨梅眼眶红红的，可能仍在悲伤之中，还未回到现实里，所以应该没有时间来计较班主任是哪位的。
我们在朦胧中见到了许多人的谜底，他讲了一大堆，除了我站起来喊“到”之前那三个字“骆飞羽”，其余该是全忘了，或者我可能还没听见那些我在前些年就听过的话了——因为根本不必去听，我也会讲的。
我的愿望是——睡觉……
后来我真的睡着了。
我想，班主任是个好人，没有在我疲惫致睡的时候大发雷霆——这就是我这类新生的好处了。他可能给我做个很不完美的解释：“城里人坐不惯那车”——虽然我只是长年租居在潮源城里的，而且事实上也没听见这话。
等到此人演讲完毕时，窗外已下起了雨，而且越来越大。
我在模糊中起立，在模糊中走出门去……清醒时已在雨中的大街上了。
不远处有一家饭馆，挂招牌“十八碗”。我想，这该是酒馆的名号，如果某人能一连吃下十八碗饭，我必然会对其肃然起敬。
现因冲着这招牌散发出的酒味，而我又平生喜欢喝酒，所以便因闻名而入内了。
这店内也确实有酒，但都不符我的口味，而且怕此时沾上一滴就立马背上处分的罪名了，因此虽看见不少学生小杯小杯的似乎“豪饮”，甚至有女生在内，却仍是胆小的不敢。
初到这有风格的饭馆中，我竟不知能要些什么。这三面墙，黑得发霉，确实有乡镇老屋的特点，但它年老不修(羞），把脸上身上涂抹的油亮油亮，可让爱美女性作为镜子来用了。
因为那三面墙，我就很怕那些油滑的东西，走上前去，要了一些青菜萝卜豆腐及一碗黄米饭，闭了眼才吃。
我极希望离开这个很有古老风格的地方，想到还要待在这里一年，心中马上酸的可怕，眼泪差点止不住要掉下来。
为快速离开起见，我睁了眼，此后却不想闭上了——原来这样的地方还会有“蝴蝶”，正走进店里来的一位女孩优雅的举止，以及那张清纯自然漂亮无比的真实的脸啊，深深的吸引住了清纯无比的我。只是，我怎么也不能把她和这可与地狱媲美的地方联系起来。
我看看碗里，只剩不多的一些饭食了，于是只好一粒一粒的吃——可惜悔悟“不该看不起这饭馆”的时间实在太晚了，最终不得不站起来，付过钱，依着那油墙，禁不住地长叹一口气，在这一店人同时射来的目光下，缓缓步入雨中，但这次眼前已经不再那么模糊了。
“风雨凄凄，悲泪难绝。横行无止，苦于哀怜。”
在这本不是个味的环境里，竟令自己头脑升华至“绝顶”，吟出一番不必挖空心思而成的悲歌。唉，实在妙绝！
我这样赞美自己，那老天忙吐了口大水——其实是听了之后眼红，恨自己不能吟出此等佳句而流了口水，为避免我这天才受苦，忙将风呵雨啊都招了回去，拍马屁似得，再露一个大笑脸——一瞬间阳光灿烂，意思是给我暖暖身子。
前方零散或几个一队的，我都能察觉出一个“乐”字来，羡慕地想那些两个以上的人都激动地被热情的雨后太阳晒死。
我原本打算绕镇走一圈的，但又以太累为由捧着“天才”二字回了学校，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如果我走失了咋办？
后来的几天工夫，发现班级中一片乱糟糟的，糟的可怕。也许是因为那班主任施××还未指定班干部这些管人管事的公仆。
又也许这种地方就是不同于其它学校，所以在课堂上大声喧哗者比比皆是。
施××在与其它班班主任谈话的时候突然脑筋开窍，回教室后说要看看学生这几日的情况再作定夺。我们班的学生因此连续几天不敢大声说话，于是在那一周得了第一面旗，施××一时高兴，便忘了选班干部之事。
各个学生在忍受一周上课不大声说话的折磨而又无何种心想的回报之后，便都回复了“奋不顾身”的本来状态。
施××某日想起，便连忙的占据了一节自学课的时间，选举班干部。
“……班干部的人选我已选好了，这是根据这些天你们的表现情况选定的……”施××激动的举例论证了我们半节课仍舍不得停下。
“班干部该是如何的呢？看这几个字吧：班，代表着我们这个班级就是一个整体，我们每个人的荣誉都是紧紧的围绕在一起的；干，就是要认认真真切切实实的，一心一意不以公报私的，坚持不懈的去干好每一件事，做到为同学们服务，以至于在将来为人民服务，为共产党服务，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甚至于这个地球我们的世界服务……”
全班同学流露出惊愕和佩服的眼神。
施××继续：“关于这个部，就是要详细部署任务，周密计划，让同学们都能够……顺顺利利的把任务及时的完成，就好像把敌人杀的一个不剩。”
全班再度愕然。
“最后，我公布班干部名单……”
“铃……”这铃声不到好处的响起，于是他放下了什么班干部名单，说：“大家先下课休息，今晚第一节自学课公布名单——下课！”他说的话最后那两个字立时让我对他产生了好感，至少他不像从前认识的一些老师喜欢拖课，还要语气沉沉的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其实你们用不用功关我什么事呢？”我想，确实直接不关他的事，只是间接的关于他们的奖金的事罢了。
没人喊起立，同学都很自觉的站了起来，声音七零八落：“老——老师——师再——师见——再老——见老——再见！”
后桌那叫岳荣的说：“他就爱这样的装腔作势，拖延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