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五章 终。源 白寒

白寒：

1

如果得到了还要失去，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但是如果真的得到了，我也许还不会难过，我会怀念我们曾经的拥有，我会感谢遇到过，我会感谢拥有过。可为什么只让我看到了希望，却又到快要梦想成真的那一刻，让我看到失望，并且从此万劫不复。

是命运吗？依旧是命运吗？我都卑微的低下头感谢你了。为什么还这样。我如果做错了什么，就请告诉我吧，请别让我的宝贝难过，如果可以就直接让我消失吧。

从这个世界消失，从她心中消失。

依旧是冰冷的墙壁，朴素的蓝色，同样卑微的身份。太阳光照进这里，可是由于离得太远了，照进时也失去了温度，变淡了颜色。

我手中拿着那张纸，那张我恨不得马上销毁，并且希望它从来都没出现过的纸。其他人都坐在里我很远的地方，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同情这样的东西，可是他们都不敢靠近我，像是我得了瘟疫。

我微笑着想，这生命就是一场戏剧吧，可笑的很。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活着的，但可怜的人真的在一直可怜着，像我，像赵梦梦，像糟雪。我们不是没反抗，而是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看着那张被我反复揉起又抚平，已经皱巴巴的纸。我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自己的胃。我使劲盯着那几个字看，我多么希望看着，看着它就变了样，或者直接消失了。

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雪不会回天之术，‘胃癌晚期’那四个字依然残忍的直竖在我面前。挥之不去，我躲也躲不掉。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5：40，而六点整，我将会被刑满释放。糟雪一定会在门口等我，这样我该怎样面对她，我的爱人。我该怎样拖着这已经不堪重负的身体跟她在一起，我已经不健康了，并且会在不久成为一个包袱，一个累赘。而我不想连累他。

糟雪请原谅我，在这个时候我竟然自私的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一秒钟也好。糟雪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不是拖着我病重的身体，而是健康的陪你去哈尔滨看冰雕，去海南，去猕猴的王国，去新疆，去赛里木湖。听那些老人天南海北的讲故事，看你让微笑洒遍全世界。

教官已经催我好几次了，让我穿好衣服，收拾一下自己。我却似乎不知该从何做起。我突然有些不想离开，我愿意自己还是一个健康的，她还会经常来看我，我还能经常幻想我们的未来，可现在我连幻想都不敢了。

教官又来了，他不耐烦的喊到，怎么还没换啊，还留出感情来了，不想走是不是啊！

他都不耐烦了，这个世界一定也不耐烦了，不耐烦我的存在了。

我随便换上一件糟雪寄来的衣服就走了，我没有向任何人道别，因为这样显得矫情，已经是要死的人了。

高大的铁门为我打开，看门的警官说，出去好好做人，别再浪费时间了。听着他说别再浪费时间了，我朝他冷笑一下，转身离开。

我看到了远远站着的糟雪，她背对着我，手臂不停在脸上擦着什么。于是我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我打算一个人孤寂的过我余下的日子。

糟雪突然宝过来从我身后宝住了我。她哭着说，“你是想跟我玩捉迷藏吗？怎么不理我就想走开。”我不停的流泪。手中的化验单被我抓的紧紧的。我转过身去抱住她问她，糟雪，我该怎么办。她抬起头问我“恩？”我笑笑说，“没什么，我在演戏。”我正想将化验单放进口袋，她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我们走吧。我只能握着拳头让她拉着。她突然停下来说，你手里有东西吗？不对，你手里一定有东西。快摊开让我看看。我站着不动。她走过来使劲扳开我的手。我多么希望我手里握着的是一颗闪亮的钻戒，而不是这张可恶的破纸。

她看完后不屑的扔了那张化验单。过去了这么就，糟雪真的变成了一个处事不惊的小女人。她说，我不在乎这些，我们今天就去登记结婚。

听到结婚时我有些幸福，但随后我又清醒了，我说，“不行，糟雪你傻呀，你还要上学，以后还有很光明的前途，并且我们还这么小。如果我早些死了，你也许会好些，如果我不死就会成为你的负担的。你知道我不希望自己会连累你。”

糟雪说，“以后不准再提死。我只要知道我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

“不行！”我依然坚决的说。糟雪也不饶我。她说，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不行。

我没想到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争吵竟然是这样开始的，糟雪开始哭泣。她说，“为什么不答应我，我已经很可怜了，我只是想有个亲人。”我的小傻瓜，她还是那样表面坚强的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内心却脆弱的让你轻轻一触碰便会滴血。我抱着她说，那么好吧，我答应你。

她现在脆弱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从前的她，让我心疼。

2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天使一直在收集我们的愿望，让我们梦想成真。我不知道流星是否真的能实现愿望。我不知道是不是祈祷过了，就真的没事了。而我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那样我会没日没夜的为我的女孩许愿，祈祷，希望她要好好的，祝福她会幸福。

但是。

林怡然打电话告诉我她看到她在酒吧里被几个男人带走的时候，我正祈祷着希望她平安的回来。那时距离她离开只有七天。

这个城市一直晴朗的天空突然变的阴霾起来。不下雨，也不刮风。只是这样闷闷的灰黑着。

人与人之间真的有一种感应，原来心有灵犀这样的词是存在的，我们之间的感应如果只报喜，不报忧。我是不是就会感谢了。我是不是就不再难过了，我是不是就不会恨了。

林怡然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在上课。平时我根本不会接她电话的我，那天却鬼使神差般的接了她的电话。结果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我是当着老师的面跑出教室的。

其实没有天使在收集我们的愿望，让我们梦想成真。其实流星是不能实现愿望的。其实我们的祈祷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们之间的感应如果只能告诉我你不好的话，我宁愿我们不要心有灵犀。

我去时她已经完全变了，头发乱散着，衣服一点都不整齐，她一直在喝酒，不停的说，我要忘记这一切。

我只是使劲握着拳头，在心里尖叫。我走过去刚碰到她的手。她就吓得大哭起来，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给我磕头，哭着说，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碰我。我闭着眼睛身体都在颤抖了，我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难过。

我安慰她，我说，“我不动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是白寒，你跟我回家吧，他们都在等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话的时候感觉嘴里一种腥味。

她还再不停的喝酒。我根本没办法靠近她。只能等她完全喝醉了才背起她。我不知道那一路我是怎样挺过来的。因为愤怒我的双腿根本没有一点劲。我的心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无情的抓破了，不停的流血。那些伤口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曾经消失过，可是揭开覆盖在伤口上的那层膜，伤痛依旧。

她靠在我的悲伤不停的说话。她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喜欢的东西是雪，因为他们纯洁，干净，干净！然后她开始哭，一哭就吐。直到我将她放在床上，她才慢慢安静下来。窗外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我很快便也睡着了。

她醒来后先是尖叫将我吵醒了。我走过去问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她便开始哭，向我要酒喝。我说，不要这样好吗？可以忘记的。但她似乎更加疯狂。抱起冰箱里的酒就开始喝。疯颠颠的说，我要忘记这些。我要忘记这些。我还是不能靠近她，每当我想要跑过去夺她的酒杯的时候，她就突然将酒瓶砸破，指在自己脖子上大喊，不准靠近我。

那些可恶的人，那些恶心的人，他们是否知道他们一时的欢愉会造成一个女孩一生的痛苦，她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忘记那一切。她们该怎么办，爱她们人又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办，我不忍心看着她就这样醉了醒，醒了再喝。这样迟早有一天她的身体会受不了，我也会更心疼。我不愿看她自残。那时候的我有多痛苦，我现在连多回忆一下都不敢了。

我知道颜歌呵赵梦梦还在四处找她，我只告诉他们她在这个城市，我偶尔碰到过她。

这个城市从那天起一直不肯出太阳，早晨太阳会被厚厚的云霭遮住，我们看不到日出，傍晚太阳依旧会被沉沉的云霭藏起，夕阳再也没有美丽过，甚至因为天阴的缘故，霓虹灯都亮的不是那么扎眼了，只是漫不经心的变换着自己像是已经很久没洗的衣裳的颜色。

她整个人都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丝。头发都很久没梳了。很少吃饭，不出门。于是我就这样整天陪着她，也不出门，吃饭时故意将声音弄得很响，打算引起她的食欲。可她似乎从未心动过，甚至连望一下都不会。我恨自己无能，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这样憔悴下去。

“爱是会痛的”他讲的一点都没错。我那时感受，所有真正爱过的人都会有体会。不是我矫情，是真的很疼。

有一天，我忍不住了，冲过去将所有的酒瓶都打碎，我朝她大吼，“你这样能干什么，你这样只会让恨你的人更开心。你应该变的强大，你要让他看看你过的很好，你要比她强，你要报仇，而不是就这样躲在家里不敢见人，有什么啊，谁做的就让谁加倍的还回来。”她不说话，只是蹲在地上哭，使劲的哭。其实我很想抱着她，安慰她。但我没有，我转身离开了，因为我要让她明白，这个世界谁都不应该想着让别人去爱，去关心。我们要抱着自己的身体说，我爱你。

终于在我在门外等待了20分钟后。她大喊，“好啊！从今天起我要变的强大，我要为我自己活。我凭什么要为了你们就低声下气。”她说，“这一切，我要让你还，加倍的还！”我看到她说这句话时的眼神。锐利的让我都望确而止步。

她走过来抱住我说，谢谢你。她说，这段时间我想先住在这里。我笑着点头。她说，“从今以后请叫我糟雪。韩米已经死了，因为她太单纯，太善良不适合在这样的世界生存。”她说，“糟雪，脏雪。不干净了就是不干净了。但我要让她还。”

我是第一个叫她糟雪的人，虽然我很不喜欢她说的脏雪，虽然我还是觉得韩米比较好听。可我还是叫了她糟雪，因为她说糟雪是不属于任何人的，化成水也只属于她自己。因为她说糟雪要变的强大。更因为我是第一个叫她糟雪的人。

阴霾的天气突然转晴，太阳在离开多久后又光临这片土地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晚的霓虹灯格外耀眼。

3

让一个人突然改变的理由是什么，是爱！是恨！是爱，那么她在改变的过程中应该会幸福，偶尔难过也会自己疗伤。是恨，那么这一过程一定会很疼。看着的人更疼。

我看着她从韩米蜕变成糟雪。

她总是早出晚归，而我哪儿也不去，只是在家里等待她回来。看着她的眼神慢慢变的锋利。我看着她开始化浓妆，在指甲上抹娇艳的指甲油。看着她脸上漠然的表情，我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直到有一天她问我，只有坚韧的外表，应该也不会被别人欺负吧。听到这句话我终于安然的笑了。我说，当然。

其实我知道她只是在努力掩饰自己的善良，让别人起来她却是一个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疯女人。其实她还会在马路边看到流浪猫时，忍不住流下眼泪。她会让我将猫带回家给它洗澡，给它吃东西，再送它出去。她还会在天桥边看到那些叫花子后，露出怜悯之情。她会在走出很远后给我钱让我给他们。我想这么善良的女孩，怎么会受到那么多伤害。我知道糟雪还是韩米。就像手心手背，虽然相差甚远，但终究是一个整体。

我知道她的心中还有一个很深的伤口，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他，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让我更心疼。

人是会伪装自己的，有时候是为了防止收到伤害，有时候是被逼无奈，有时候其实就是自欺欺人。

有一个人她一直没提起过，是颜歌。我知道她是在仍未自己配不上他。我看到过很多次她难着颜歌的照片默默哭泣。我站在她身后看她可怜的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我也会自欺欺人，我也会觉得心痛。有时候我会想爱情是不公平的，她在默默的为他流泪的同时为什么没有转过身看我一眼，要知道那时我也在为她心疼。虽然不公但我还是爱了，我还是心甘情愿。我还是会微笑着说，你去跟他在一起吧，尽管心在流血。

我告诉她，如果他爱你，他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很久都不在我面前流泪的她，却又哭了。她说，你不知道，他讨厌肮脏，他喜欢干净。

我无语。

寂寞的苍穹一直不断变换着颜色。我的在雪她也寂寞的不停变换着自己的身份。

我们在一起半年，直到她找到了真正个性的自己。知道她可以熟练而优雅的抽烟，直到她穿起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也不会崴脚。直到她说我已经钢铁不入了。

于是我让她跟赵梦梦，颜歌见面。然后我们一起离开。

4

回忆不知道是痛苦还是甜蜜。但是很累。像是又重新来过。也会开心，毕竟那时属于我们两的时间。

将我们之间的所有都回忆过了，我只能回到现实，面对我病弱的身体，看糟雪每天造出晚归的去打工。我每天等着她回家，我每天为她准备饭菜。我每天忍受着越来越疼的胃。

知道今天我们同时获得了两份惊喜。糟雪被电影学院录取，我们领来了结婚证。

也许是因为过度兴奋，在我们领了结婚证出来的路上，我的胃开始抽筋般的疼。我就那样晕倒在路边了。人来人往，我一手握着结婚证，一手牵着糟雪，就那样倒下了。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床头坐着糟雪呵赵梦梦。糟雪紧紧抓着我的手一直流泪。赵梦梦满脸疲惫，她已经结婚了，听糟雪说是跟一个富商结婚的。但是她一点都不幸福，没有自由，不管去哪里都要向他汇报，并且要规定时间。赵梦梦每天还要做很多事，她行在看起来苍老极了。果然她在这里没待多久就有电话打来，是个中年男子的呻吟，他大声吼着让她快点回去做饭。好像是有朋友要来的样子。赵梦梦对我们尴尬的笑笑。糟雪说，没事，你快点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糟雪一直努力对我微笑，对我说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却总是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流下眼泪来。我安慰她，我说，你不可以再哭泣了，这样就算我离开也会很难过的，相信我只是暂时的离开你，总有一天我们会相聚的。说到这里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于是我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下，继续说，“一定要努力完成梦想，不……管……你……是……糟。雪……还是……韩……米……我都……都爱……爱你！”

永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