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邂逅红尘 -- 第11章 梦 魇
月明星稀，夜影婆娑。四周一片静谧。一幢高大的楼宇突兀于夜色之中，恍如一尊巨大的妖兽蹲坐在地面上，正阴险地等待着可悲的猎物一步一步踏进它事先精心布置好的陷阱。
而此时的王寿，就站在这幢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高大的楼宇跟前。
尽管王寿没念过几天书，对门顶横匾上“摘星楼”三个镏金大字视若无睹。但是王寿依然隐隐觉得，这座楼宇对他来说非常熟悉，好象以前在哪里见过，冥冥之中心底竟然泛出一股强烈的亲近感。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熟悉？以前在哪里见过？……”
“为什么这么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当王寿带着满腹狐疑，在昏暗中登上“摘星楼”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女人的笑声隐隐传了过来。
顺着声音走过去，穿过一条回廊，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片昏黄的亮光。
当王寿踏进那片亮光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间装饰极为豪华的厅堂之中。
厅堂四周插满了许多蜡烛，摇曳的火苗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昏黄。许多不知名的器皿在飘摇的烛光下面闪闪发亮，映衬出一道道亮晶晶的澄黄色的光芒。
“这些都是用金子做的吧？”王寿想。虽然没有见过金子，但是以前听爹娘说起过。
另外还有一些希奇古怪的物件，虽然王寿都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但是看起来都是那么精致高雅，惹人喜爱，让人不知不觉就会产生出一种占有的贪念。
“君王！且饶了妾身吧，妾身已经不胜酒力……”
正当王寿站在厅堂中间茫然四顾的时候，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附近传了过来。
在厅堂的侧面墙上，有一道用洁白的玉石砌成的圆形的拱门。透过拱门，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悬垂的轻纱帷幔，似乎是一间睡房。刚才的声音就是从那道圆门后面传过来的。
王寿走过去，看见里面有两个人正在饮酒。
或者说得准确一点，是一男一女正在把盏言欢。
宽大的龙椅上面，一个形体壮硕的男人雍懒的仰面斜躺着，身上的龙袍早已凌乱不堪。在他的怀里，猫一样倦缩着一名妖艳的女子，右手端着小半杯血红的残酒。
“君王！妾身真的快醉了！这半杯酒请君王代饮如何？”妖艳女子低声央求着，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诱惑与缠绵。
壮硕男人闻言大笑道：“非也！非也！美人所言不实。今宵乃月圆之夜，你我夫妻二人正当把酒言欢，理当一醉方休，方为尽兴，岂有推脱之理！”
“既如此，妾身只好设法自救，望君王万勿见笑！”
妖艳女子说完，冲壮硕男人神秘狐媚地一笑。随后粉颈一仰，将半杯残酒倒入口中。
“如此甚妙！美人果然海量！”
正当壮硕男人暗自得意，以为得逞之时，妖艳女子忽然俯下螓首，将一张微微嘟起的樱桃小嘴牢牢压在男人厚实的唇上。
就在男人瞪大了双眼的惊讶的目光当中，女子徐徐的将口中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渡进了男人的口中。
男人一口吞下这口香液，双臂一环，一把将女子紧紧箍住。
……
“君王！今宵月圆之夜，良辰美景，可否容妾为君舞上一曲，以助酒兴？”
良久，男人怀里的女子扑闪着猫一样迷人的眼睛，幽幽的低声说道。
“美人所言极是！寡人当击节抚琴、作歌以和！”
壮硕男人说完，在女子粉脸上用力亲了两口，放开了双臂。
在龙椅左侧不远，放有一张文案，文案上面放了一张古色古香、造型十分别致的古琴。
当妖艳女子轻移莲步，置身于场地中央时，壮硕男人亦已整理衣冠，端坐于文案之前。
“铮～～”
一声清澈空灵的琴音骤然间悠悠响起，恍如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遥远的叹息，用丝丝缕缕如歌如泣的颤音，向世人诉说着盘结在心头的无穷无尽的烦恼与忧思。
妖艳女子闻声而动，右脚徐徐提起后抬，斜斜伸向一侧，上半身前倾，面向抚琴男子，双臂虚抱平举，做出一个乳燕投林的姿式。
“铮铮～～”
在第一声琴音余音缭绕，将绝未绝之际，连续两道古拙圆润的琴音再度破空而出。
妖艳女子单足点地，上半身娇躯猛然一旋，做出一个鹞子翻身的动作，双袖齐挥，柳腰慢摇，身上轻纱顿时随风而动，翩若惊鸿。
“铮铮铮铮～～”
……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
琴声渐次激越，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盘。伴随着激越的琴声，抚琴男子击节而歌，声音婉转苍凉，如诉如泣。
王寿大为惊奇。看这二人衣着住所，不是帝王将相，便是侯爷公爵。如此大富大贵之人，为何竟然如此忧伤感怀？
更令王寿大为不解的是，自己明明站在这圆形拱门后面，房间里面的二人应该早已目所能及，为何那二人竟然对自己视而不见？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古怪？或者是另有隐情？”
王寿满腹狐疑，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正在跳舞的女子身边不远的地方。
妖艳女子依然随歌而舞，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对王寿的存在没有丝毫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真的看不到我？”
正当王寿因为过分吃惊而感到有些惶恐的时候，妖艳女子忽然脚下一闪，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往王寿站立的方向倒了过来。
王寿一时心急，连忙抢上一步，伸出双手想扶那女子一把。
然而，妖艳女子依然倒了下去，穿过王寿的双手，甚至，穿过王寿的躯体。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王寿惊恐万分。身子一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王寿跌坐下去的地方，正好是那名妖艳女子的头部。
现在，那名妖艳女子就躺在王寿的身下，或者说，就躺在王寿的身体里面。
王寿终于彻底相信，自己的躯体竟然是一副空壳，完完全全只是一个虚空的存在。
琴声嘎然而止。抚琴男人惊呼一声，急忙跑过来将地上的女子一把抱起。
而这一切的动作，全都发生在王寿坐着的地方，实际上，也就是发生在王寿的身体里面。
当抚琴男人将妖艳女子从地上抱起的时候，王寿偶然间瞥见，女子的双眸中各自噙着一滴晶莹的泪花。
抚琴男人俯下身去，用颤抖的双唇轻轻吻干女子眼中的泪滴。口中喃喃念道：
“爱妻何故如此，朕心欲碎矣……”
妖艳女子用纤长的双臂紧紧搂住男人粗壮的颈脖，嘤嘤啜泣着低声语道：“谢君王垂爱！贱妾今生得蒙圣恩，实乃万世修来之福。妾身虽万死而无憾矣！”
男人爱惜地抱起妖艳女子，缓步往睡房深处走去。
那里，有一张阔大的圆形睡床。
抚琴男人径直将女子抱进香罗帐中……
蓦然间，狂风大作，所有蜡烛全数被吹灭殆尽。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伴随着一声大响，一股乌黑的浓烟翻滚升腾而起，其间夹杂着一道道猩红炽热的烈焰卷地而来。
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之下，王寿赫然发现，刚刚抱着女子走进香罗帐中的男人不知何时又坐在了龙椅上面，双手捧着一块长方形的物件，在黑暗中放射出碧油油的莹光。
火势越烧越猛。坐在龙椅上面的男人却兀自抱着双手正襟危坐，没有丝毫反应。
王寿急得想叫，拼命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突然，一股浓烟夹带着火苗往王寿脸上猛然扑来，王寿被呛的一阵剧烈咳嗽……
王寿醒了。
外面，苹果正在生火做饭。潮湿的柴禾生出滚滚浓烟，窜进房中把王寿从睡梦中呛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