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生水起 -- 第六章 奇卷风云（三）
若是三人能够合在一处或可抵挡一阵，毕竟三人能够互为倚仗，可攻可守。只是眼见三人伸手可及，脚下却是不能移动一步，中间虽只隔了一人，却全像是海市蜃楼一般遥不可及。只气的三人呜呜哇哇大叫不止，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苦头陀对这“二十四剑阵”早有耳闻，知道这乃是嵩山派的镇山剑阵，若是论起威力来，绝不亚于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只是少林寺名声显赫，“十八罗汉阵”也是威震武林。而嵩山剑派毕竟是二流帮派，平日里也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是以名号并不如何响亮。他昔年曾听师父讲解过这阵法的来历和其中奥妙，也知道这阵中有一个连接各个三才小阵的枢纽，一旦击破这个枢纽，“二十四剑阵”也便破了！只是他看着这二十四人排列的甚为杂乱，好像每个人都是枢纽，又好像每个人又都不是，并不见其他人围绕一人转动，看得久了只觉得眼前全是剑光闪烁，越看越是糊涂，越是不能瞧出半点端倪！
他这边看的糊涂，阵中三名番僧从西域蛮荒之地千里迢迢来到中原，看的更是糊里糊涂，苦头陀身在阵外糊涂并不打紧，索性不去看它就是！可是三名番僧却是不同。只要稍微慢上半步，立时便会有许多利剑刺在身上。说不定就会糊里糊涂命丧于此！因而虽然头晕目眩，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手中兵刃舞的虎虎生风，左辟右砍，上砸下削，忙的不亦悦乎！饶是如此，三人身上也已是身重数创，被划开了数道血口子，幸亏三人内功高强，招式怪异，嵩山弟子也不敢太过冒进，只是适可而止，决不冒险进攻，只求在阵法运转中伺机而为，这才缠斗到现在还不分上下。
若是单以功力而论，三名番僧哪一个也不在苦头托之下，嵩山群雄中唯有陆石风可以与其一较长短，其他人根本不是对手。虽然陆石风也有几名师弟，可是若论起功夫造诣来，和陆石风不可同日而语。是以临行之前，苦头托已然有了十成必胜的把握，心想只要制住陆石风，剩下一群乌合之众自然好打发。是以初时极为倨傲，并未将这一干人放在眼里。也是他百密一疏，竟然忘了对方虽然是反出嵩山的除名弟子，可陆石风毕竟曾是掌门大弟子，这嵩山派镇山奇阵的精要怎会不懂？
事到如今，苦头陀再不敢托大，一旦三名活佛护法遭遇不测，自己恐怕也是难逃厄运。所以趁陆石风在一旁调息运气之机，运起周身劲力，先重手毙了这三人，再制住陆石风，或许还有几分胜算。想到这里，左手一招“有凤来袭”将三人砍来剑刃尽数荡了开去，右手一招“趁虚而入”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右侧一名嵩山弟子胸前，那名弟子却是甚为硬朗，这一掌只打了他一个踉跄，身子并不后撤，长剑又向他当胸刺到。苦头陀一惊，他本拟一掌结果他的性命，没想到对方却像并未受伤一般，当先闪身避开另外两名嵩山弟子的左右夹击，左手一托当胸长剑，右手补上一掌。可此时怪事又生。还没等他手掌触到长剑之上，那人右手一扬，长剑竟然脱手向空中飞去，而且大口一张，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劈头向他喷来。不等他一掌击到胸前，身子向后便倒，他这一掌呼的一声，竟然击在空出。这口鲜血却是躲不开了，他只觉得头颈一阵发热，鼻中腥气大作。他心中暗暗叫苦：人们常说，一个人狗血淋头哪是要倒霉了，不知道人要是被一口人血淋头又是什麽说法？
也顾不上甚么说法，苦头陀双目微闭，身子斜刺里往旁边一滑，溜在一边。另外两名嵩山弟子瞅准时机，一人使一招“孤雁南飞”另一人递过一招“挑灯看剑”，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两柄长剑同时递到他身侧要穴。
这苦头陀却是艺高人胆大，只见他并不惊慌，眼见两点寒芒一闪，已然到了身前，两只手这才倏然伸出，左手屈指为抓，手臂陡长，盘旋而进，抓在左边那人手腕之上，右手却是屈指一弹，两手同时发招，只听得“格”“叮”两声响起，两柄长剑同时落在地上！左手那名嵩山弟子痛的闷哼一声，手腕骨头那是碎了！
就在此时，方天英只见一条灰影如蜻蜓点水一般从数丈外的岩石上飞跃而起。身子迅捷无比，悄没声息的拔高数丈，斜刺里窜到苦头陀头顶，头上脚下飞坠而下，直到了离苦头陀顶门不足尺余时，两只手掌这才突然平平推出，凌空下击！方天英看得明白，这正是一招嵩阳掌法中唯一一式凌空下击的招式。叫做“九死一生”。
嵩阳掌法其余招式都是攻守兼备，唯有这一招乃是专功不守，身体跃起空中，本就不易腾挪辗转，若是遇到高手，这一击不中，没等他身子落地怕就已然受制，任他有通天的本领，身在空中也是无力回天。但所谓有利有弊，这招只功不守的招式看起来凶险无比，却也威力无比，只因是凌空压下，借了下坠之势，再加上一心攻击，不顾其他，往往要比出招之人的平时功力厉害数倍。是以虽然这一招乃是嵩阳章法七七四十九招中的一招，不到有必胜把握或者别无他途之时绝不轻易使出。此时陆石风使出此招，想来已是胸有成竹，或者在他看来此时局势已是万不得已！
方天英右手不禁向腰间一摸，这才想起身上并没有带着兵刃。他这乃是无意之举，直到手指摸到腰间才猛然想起：我就算带着兵刃，此时却要去相助哪个？苦头陀三番两次擒住我，我自然不会助他！难道我要去相助陆师伯吗？我就算助他得胜，可父亲抢了他掌门之位，可谓仇深似海，他又怎会饶我？即便是他饶了我和师妹的性命，将来他岂不是又要来抢父亲的掌门！倒不如他们二人就此同归于尽，岂不是一了百了！想到这里，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骂自己是阴毒小人，坐视不理又和奸邪小人有何不同！刚想到此处，又突然恍然大悟：他已被父亲赶出门墙，自然算不得嵩山派中人，我又为甚么还叫他师伯？
这里方天英坐在地上思潮起伏，那里局势却又已大变。陆石风凌空下击，他这一掌击出，掌未到，势已至，苦头陀本就披头散发，经掌风吹过，额上束发丝绦竟被掌风震断，长发乱舞，犹如幽灵鬼怪！身子也被掌风压的矮了下去。
若是陆石风这一掌击在苦头陀顶门之上，纵是他有金钟罩般的护体神功，也要头开脑迸，横尸就地！也是这苦头陀见机得快，就在陆石风双掌离他顶门不到数寸之时，苦头陀身子突地陡蹲尺余，左手轻带，一把扯过那名嵩山弟子，将他身子举在头顶，也不待其有甚么反应，右手一掌击在他前胸之上，只听格的一声响，那名弟子被他一掌击飞上去。陆石风急忙收手，却已然迟了，双掌正好击在这名弟子身上，两掌相交，又是格格两声，这名弟子哼都没哼一声，胸膛上被两股大力一交，顿时破了一个大洞，死于非命。
苦头陀随手捡起一柄丢在地上长剑，一招“长虹贯日”，长剑穿过那弟子前胸破洞处，刺了上去！
这几下变起仓促，陆石风又是身在空中，劲力已竭，虽然那一掌击在徒弟身上，却也收了内力，剩下的已不足两成，再加上他不料有此一变，心神微乱，竟是愣住了。
高手对决，那容许有丝毫分神！还不等他缓过神来，只觉左手一痛，一柄寒气逼人的长剑已然贯掌而过，向自己头顶刺来！
当此之时，陆石风方才缓过神来，毕竟是久经战阵的一代宗师，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危急时刻，只见陆石风右掌又是一掌击出，打在弟子尸体上，身子借力，向上再度翻起，那尸体被他一掌击的极速下落，正好压住苦头陀腾起之势，就此落在地上。
那苦头陀显是杀红了眼，也不抽出兵刃，右手横抡，把尸体劈作两半！喋喋两声怪叫，身子一弹，向陆石风落脚之处挥剑攻上！
陆石风刚立定身形，就觉身后剑气纵横，也来不及包扎伤口，回身又与苦头陀站在一起！
嵩山派以剑技立派，陆石风身为昔日嵩山剑派掌门大弟子，剑刃上的功夫实有极深的造诣，若是论起比剑，苦头陀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今日内伤初愈，又受重创，兼自打乔装改扮后，为了不引人注意，身上并未携带任何兵刃。是以如此一来，变成了空手对阵，立时便落在下风，幸而他是使剑高手，未等苦头陀一招使全，已然瞧出他招式上的破绽，先自做好应对，虽然攻不到对方身前，一时却也并不如何危险！只是左手伤处鲜血长流，内力渐感不济，如此缠斗下去，迟早要不支落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