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光暗同修 -- 第二十一章 月下
第二十一章月下
紫轩羽飞
第二十一章月下
那兽人小女孩道：“从我们村子往西南走两百多里，有一座好大的山脉。豹人族就是在里面的一个山谷住着的，他们的族长也在那。大人……你们过去不是要干坏事吧，爸爸还有村子里的叔叔都说，人类全是坏蛋……”
看着她单纯的脸，羽飞不自觉的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出现一丝笑容，平时看上去很冷淡，甚至有些自闭的他，此刻的笑容却如此温暖：“不会的，我们没有恶意的，人类也不是坏蛋……”
仇婉依出神了片刻，羽飞虽然每天都挂着笑，但却只有这次让她感到是真实的，那俊美的脸上，笑容是如此的和煦，仿佛能融化所有寒冷……
没有感情的笑，只不过是表情而已。
“仇姑娘，我们走吧。”羽飞恰好此时唤道，仇婉依回过神来，淡淡点头，两人向众人方向走去，她清楚的看到，羽飞脸上的笑意仍在，却已重归了淡漠。
他们一走来，楚君河立即道：“羽飞，仇姑娘，我们正在想接下来怎么办呢，还是像这样没有目的的四处乱走收集信息么？”
羽飞一笑，说：“不用了，我已经打听到了。屠戮那座城市的应该是豹人族的军队，而且我也已知道了豹人族的主聚地，是在向西南二百余里的山脉的一个山谷中。”仇婉依：“不错，确实是羽飞公子打听到了。”
“哇。”林子轩一下子跳过来，“羽飞，你怎么弄的啊？看来人长的帅就是吃香……”
楚依炎和轩辕巧巧也跑来不住的问：“是啊，你到底是怎么问到的？”羽飞微笑不答，她们却已经向四位仙术师发起了挑衅——由于方才意见分歧，四仙术师要屠村的行为令她们十分不快，现在她们就正用眼神向四仙术师无声的说：“看见了没？看见了没？你们用武力什么都干不成，而人家不动手就能问到信息——这就是长相和人品的差距！人家长得帅人品好，干什么事都顺手，而你们长得不行人品又差，什么事都干不成！”
四名仙术师哑口无言，却也没有计较什么，毕竟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刚才的确做得不对，现下想来都感可耻，于是也都夸奖羽飞“心思细腻”“魅力独特”等等而言的。而羽飞都是歉然一两句，又变回了他们印象中那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方才那段时间羽飞的行为确实一反常态，尤其是那时候散发出腾腾杀气的样子更是令众人倍感不解。楚君河似乎能感觉到什么，却又偏偏说不出来，只有一个人知道羽飞那时的态度为何会这么反常，那就是他自己。
原因很简单，眼睁睁看着弱小的妇孺被残杀和亲手屠杀他们没有区别。而这点，羽飞做不出来！
羽飞是孤儿，从小没有父母陪在身边，从他记事开始，身旁就只有寒星——那个令他恨到骨髓的人的身影。尽管生活的很舒适，很富足，但心里的痛楚寂寥却实属难言。
亲眼看着自己的悲剧重演，他实在于心不忍。如果他面对的是男性的强壮兽人，他会丝毫不留情的将其诛杀，毕竟那是自保。可是，对于一群对自己一干人没有丝毫威胁的女性和孩子——羽飞的心是够硬，但还不是一个滥杀狂魔！
虽然他外表很冷漠，但人心终究是软的。仔细想想，虽然他有杀手的身份，杀人不计其数，但都是为民除害，从未以武力欺压弱小，不知比那些心狠手辣的人可爱了多少倍，甚至足以当得上“善良”二字了。
一边走着，羽飞一直微微低头，楚依炎和轩辕巧巧与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开始围着他聊着什么，让他发现这两个性格刁蛮的女孩子也不是那么的难相处。楚君河、林子轩和土之圣城的轩辕青空彼此交谈。暗之圣城梦小羽隐隐被孤立，心中很是郁闷。至于仇婉依一言不发，独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没人发现，在他们离开后，一个豹人从一间小屋后探出了头，紧接着快速离开了小村。
当夜幕降临之时，天空上出现了几颗明亮的星星。月华璀璨，清冷洒下，如同覆了一层白霜。不得不说，妖域虽是蛮荒之地，但这里的夜空夜空却异常美丽。没有乌云，没有阴霾，月亮和星星亮的耀眼。
众人在一个背风坡停了下来，羽飞不想休息，便坐在地上微微昂首仰望夜空，黑色的眼眸被星月光华反射出光芒。清澈，但不见底。
旁边不时的想起林子轩以及楚依炎、轩辕兄妹他们的打闹声音，只是羽飞渐渐出神，那笑声似乎也在渐渐远去。
突然，眼前一暗。
一个身影，站在了他身前。
仇婉依背着月光，长发顺着两肩垂下来，微微弯下腰看着自己，阴影将她的脸衬托得更加洁白明净，羽飞抬起头，他们同时愣了片刻。然后，仇婉依说：“跟我来。”
看着她的身影翩飞而出，羽飞沉凝了片刻，也展开身形跟了上去。两人在夜空中飞身而进，带起一道淡淡的光芒。飞进呼啸起一阵劲风，将地上从草刮得荡来荡去，几个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背后众人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仇婉依的身体停了下来，劲风收歇，她回头：“就是这里了。”
羽飞脚下一沉，也停了下来，定眼一看，却发现枯黄的杂草不见了，飞舞沙石也不见了，地上尽是嫩绿的小草，覆盖了数百平米的面积，甚至还能看见几朵娇艳的小花夹在其间，脚踩在草地上很舒服。绿地上还有一个小水潭，水潭很浅，不过半米左右，但里面的水却异常清澈，潭底有小水波不断冒出，应该是地下的泉流。
水潭旁边，是一棵巨大的树，目测足有二十多米高，枝繁叶茂，呈伞状覆盖着，很是漂亮，月华照上，反射出柔和的白光。
花草静隘，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小小的水潭映照着他们的身影。仇婉依弯下腰伸手捧了一把潭水，冰凉的感觉很是舒适。素手如雪，玲珑剔透。平时拿剑时给人感觉有力的纤长五指，现在捧着水，确实柔若无骨，更添空灵的气质和如烟的美感。“这里漂亮吗？”她问。
羽飞微笑，点头道：“漂亮。”说了以后又觉不够，补充道：“很漂亮。”
仇婉依也轻轻点了下头，右手舒展开来，潭水顺着五指间的缝隙流了下来，压弯了几棵小草。她伸手拉住羽飞的袖口，道：“咱们上去。”似乎怕手碰到似的，她先用袖子裹住了自己的手才抓住了羽飞的袖口。但即使这样，他们的手还是轻微的碰触了一下。尽管隔着袖口，羽飞依旧能感觉得到那份细腻柔软。仇婉依的玉手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才恢复过来。两人相视一眼，脚下轻点，身体骤然飞起，落在那大树的一粗壮树干上。
仇婉依在左，羽飞在右，他们并排坐在树干上，从这里向下看，绿波连延，水波潋滟，月光清冷，美景如画，宛如梦境。
只是这个蓝衣女子，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这般耀眼，丞澈如同碧空般的美眸，玲珑犹如乳白色水晶的琼鼻，细腻小巧的樱唇…她沉静的脸庞，绝美得夺尽天地造化，任再多般美景，也只能成为她的陪衬。
两人都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周遭景色，仿佛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了一体似的。没有鸟语，没有虫鸣，只有偶尔一阵风刮起的“沙沙”声。最后，仇婉依转过头来：“你怎么不说话？”
羽飞楞了一下，仇婉依突然开口，倒是吓了他一跳，差点没掉下去。在这里呆了一会，他的身心都很是舒服，轻松的说：“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啊，仇姑娘，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还是你说吧。”
“我没事。”仇婉依淡淡说：“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嗯？那仇姑娘为什么要找我呢？”这话一出口羽飞就后悔了，这样实在是有些过于无礼——人家一大美女找你说话，你还问为什么？仇婉依可绝非善类，要是一怒之下送他一记紫冰斩……
果然，仇婉依的眉动了一下，但并没有计较什么，而是道：“仇姑娘你就不要再叫了，怪难听的，直接叫你就好了。”
“好。”羽飞和气的笑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妖域的绿地虽然不少，可这里在灵域也算得上是美景。这棵大叔天然生长，却也这般规则漂亮，真是不多见。”
“我没事四处走走，却正好碰到了这个地方，就带你过来了。”仇婉依静静的说。
羽飞作出个佩服的表情：“随便走走都能遇到好地方，真是老天都向着佳人。不过，”他笑着说：“这里景色虽美，还是你更漂亮。”
连他都被自己不自觉说出的轻佻话吓住了。
仇婉依沉静的眼中突然波动了一下，更加动人气质，她缓缓、缓缓的说：“你说的话，真的很会让人开心。”
声音竟异常的柔和，让羽飞身子微微一震，他惊讶的道：“这都是基本的客套话啊，难道你没听过么。当然，我说的是实话。”
仇婉依恬然点了点头，道：“这是第一次，以前我都没有听过的。”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呓语般的呢喃道：“我好看么？”
这般温和的话语，仿佛面前的不再是冰山美人仇婉依，而是一个青春期的少女一般，以羽飞的定力也不禁心弦猛然一动，头脑发热，他发自内心的说：“好看，你……”
“嗯？”
“非常非常的好看。”
仇婉依的脸色竟似微微一喜，但很快又黯淡了几分：“可是，以前从没有人说过我好看，哪怕是师父也没有说过，你是第一次——也不是，上次有个大贵族的少爷想向我师父提亲，说了很多赞美我的话，可我感觉的到那都是奉承。真心说我好看的，你是第一次。”
听着者冰雪一般的佳人说着这么单纯的话，羽飞一直以来平静的心田竟突然强烈的波动了起来。那种对仇婉依的特殊感觉不断闪烁，他竟险些产生一种少年的冲动。平复下心情，他笑道：“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绝对是人见人爱，谁见了都会喜欢的。至于没有人说你好看，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他们觉得自己不配吧，你的美是超凡脱俗的。”
仇婉依微微有些迟疑的说：“真的么？”
“嗯！真的。”羽飞点头。
仇婉依表情始终没变，但眼神中轻松之色却又多了一分“那你呢？”
羽飞不解：“我什么？”
“你不是说谁都会喜欢我的么，那你呢，你会喜欢我吗？”
“啊？”没想到仇婉依突现惊人之语，羽飞分寸大乱，“可是，我们之间并不了解啊……”
“那么，如果我和你是朋友呢？”她一字一顿的说：“如果我们是朋友，你会喜欢我吗？”
羽飞迟疑了片刻，道：“会。”
他清晰的看到，仇婉依的脸上突然飞上一抹红晕，似乎不想让他看见一般，她迅速扭开了头。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仇婉依并不是一个冷漠而沉静的成熟女子，而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少女，平日脸上的那层寒霜，是否只是一层伪装呢？
是否只是一层，和自己一样的伪装呢？
她的目光投向了无边的天际，仰望夜空，微风吹拂着她的柔软发丝，长长的漂亮的睫毛轻轻颤动，洁白无暇的脸上笼罩着一片最圣洁的光芒。
然后，她回过头来，对着羽飞微微一笑。
一个笑容，融化了所有寒冻，温暖了整个冰凉的夜，在这个绝尘女子的脸上，绽放出来。她温柔的眼波似是世界上唯一的亮点。
羽飞愣住了。
绝色美人他见过，絮儿、华阳、楚依炎，甚至于轩辕巧巧和梦小羽。可是现在，她们统统被比了下去，所有的一切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什么风华绝代，什么倾国倾城，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诸多的词汇，现在看来都是对她的亵渎。
曾有言：佳人一笑值千金。
可是，为了如此美人的笑颜，便是倾尽天下，又有何不可？
过了好一会，羽飞才回过神来，他由衷的赞美：“你笑起来真美。”
“谢谢你，我很高兴。”她脸上笑意未减，淡淡月辉洒下，却仿佛是她照亮了整个明月。在这时，她却是说：“你也一样。”
羽飞先是不明其意，眼睛疑惑的一张，随后便笑了出来：“你是说，我笑起来好看吗？”
仇婉依正要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停了片刻，才说道：“我说的，是真心的笑容。”
羽飞一震，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仇婉依。仇婉依静静的与他对视，最终，还是羽飞先移开了目光。
仇婉依的指甲按了按坚硬的树皮，一种悲哀的神情渐渐从她眼眸中释放开来，染尽了整个脸庞，乃至于整个灵魂。“虽然你在别人面前都会笑，可我感觉得到，那都不是发自内心的情感，只有今天你在那个兽人女孩面前笑的时候，我才看到了感情的存在。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看到了你眼神中深深的忧伤，我就想，你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伤心事啊！”
羽飞哑然苦笑，然后笑容在他脸上凝固起来，面对仇婉依的理解，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伤心事？
从小一个人没有父母，孤孤单单的生活，伤心的时候没人安慰，脆弱的时候没人依靠，只能不断的铁着心肠。就好像周围一片黑暗，自己一个人在其中永远走不到尽头。
而且……养自己长大的人，当年也是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啊！仇婉依莫名其妙的居然成了恩人，仇人近在身前却无法报仇，还有什么比这更难熬的事么？甚至于仔细想想，除了那个人，光之圣皇华天，甚至于光之圣城内大部分的高手，又有哪个和自己没仇了？他注定要一个人和一个巨大的势力站在敌对立场，那些人对他的愧疚，在他眼里尽是嘲笑！一个人孤单寂寞了十几年，那股深切的悲哀已经氤到了他的骨子里！
羽飞没有说话，于是他们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月色依旧，照着周围的景物。不知何时又起了风，掀起他们的白袍蓝衫，翩翩飞舞，似世上最美的景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