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章 夜遇送客人（之一）
心里所想语气上却还不敢托大，笑得有些僵硬问道：“你们两位是从寺里来的？”小九成功将人家闹了起来，现在心情也好多了，当下看着睡眼迷糊的伙计点了点头。伙计哦了声又问：“你们是要马？”他还是不相信，便确认到。小九也不想跟他罗嗦，从怀里掏出禅林寺的信牌亮了亮。伙计眼尖一下便认出这不正是禅林寺外务院的牌子吗？官也不算大，不过刚好可以管住他们。小九怎么说也是长老的弟子，比起他们的辈分来，那是高得多了。
这回笑得也不再勉强，赶忙将两人往里让道：“原来是大师来了，快请进来。两位先歇息一下，吃点东西，我立刻为你们将马准备好。”小九回头看看通宝，那边合掌低着头，好象没意思要关心这些。他不由苦笑摇了摇头对伙计道：“你给我们准备些干粮清水，我们这还要赶路，就不在这吃东西了。快点将马准备好。”他也不想休息了，还是赶快去得京城比较重要。伙计唤来老板，便进里边去收拾准备。马匹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干粮更是随时准备，小九、通宝两人也就稍坐便已可上路。
两人也不多说，从伙计手里接过干粮清水，拉过缰绳便翻身上马。这时候那掌柜的跟了出来，两人已经掣动了缰绳，他便冲着背影喊道：“这时候城门还没开！你们往西跑段有小路可出城。”小九一听觉得有趣，自己就是这块张大的，就这路还能不熟悉？当下在马上一抬手，头也不回吆喝着答应一声：“知道了！”两人一路策马扬鞭直奔城外而去。
两人快马急弛，一口气就跑出了三四里路。马背上小九忽然一带缰绳，马儿便直溜的拐向旁边的一个小山坡。后边的通宝稍楞，也赶紧跟了上来。两人在小山上停下回转身，不远处那双峰县城可以看的清楚。终于要离开生活养育自己的这片熟悉的土地，虽然大山里的村子和亲人已经不在，可心里却依旧升起那种依依不舍的情愫。这一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不能报了那血海深仇，恐怕这便是今生看见故乡的最后一眼。
两人看着雨后带着新色的小镇，那里似乎突然热闹起来。今天人们就起来了吗？现在时候还早啊？小九心想着扭头看了看通宝。那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小九知道那是他在思念自己的家人。原来通宝只是将自己的感觉深深的隐藏起来，隐藏在那出家人的外表之下。小九感到一阵揪心的痛，他似乎可以清晰的触摸到那不动声色的背后，现在却是翻江倒海的汹涌波谰。他再也不忍多做停留，马缰一勒道：“我们走吧，师傅要我们早去早回。”说话着也不再等待，策马下山去了。
就在两人刚走不久，五匹快马却已顺官道进入城里，恰巧的与在山坡上回头观望县城的两人错过。这五人都着战甲，前后左右将其中一个背着黄布包裹的骑兵护在中间。这样的架势只有在战时，护送朝廷重要文书才会出现。今天县城里的人们该早起了，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些不多的驻防的官兵，当然还有县衙的老爷们。等小九和通宝两人再次弛上官道，那送信的五人早已经在县公堂上，对慌忙出迎的县大老爷宣读要求其准备粮草的命令。
被人从软被窝里闹起来心情绝对是不会好，可当听到管家说到来人的架势，这位大老爷利马就慌了张。他还以为是什么倒霉的事情找上门来，可心里细想自己对上头的孝敬可是从不敢短缺的，就算是自己小贪些银钱，可也用不着这么大场面吧？这回到了公堂，对着五个当兵的脚下一哆嗦，居然就跪下了。送信的兵倒是楞了，心里一乐也不管他，跟着便高声的宣读命令：“奉左都督将令，着双峰县令茂德材，即日准备军需以兹备战，不得有误。”说完士兵便从包里取出一红漆信封，双手抵到县令跟前。
茂德材倒是楞了，心说：“这个左都督是什么人？一当兵的怎么可以就这样对县衙发令？怎么不是州府那里来函呢？”心里千般疑问，可那嘴上却是维维应诺，小心的站起身来。总算不是有关于他乌纱的麻烦，心里多少也放心些。还得双手去接那封信，那传令兵又说了：“这里是详细的名目，要在三日内准备妥当，这可是军机大事，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不管是不是这传令兵在唬他，这县令茂德材却都真正给他吓了大跳。好嘛，这乌纱是暂时没时，可这脑袋却出了问题。这要没了脑袋，用什么东西顶着那帽子啊？茂德材这回明白了问题的严重，赶紧连连答应道：“是，是，多谢兵爷提点。来啊，准备酒菜，请这五位兵爷去客房稍做休息。”
诈唬几句换得一顿好酒肉，传令兵包括旁边那几位保驾的立刻笑脸颜开。为什么？当兵的苦啊。吃的都是那大营饭，每日三餐都差不多。如果是精锐营的还好点，就象他们这样的传令兵，就象是没娘要的孩子，谁也不愿意管他们。没办法啊，那些亲兵都是自己子弟，就他们那地位都不同。那都是算家的，就好象以前的戚老将军，那就是戚家军。这些人，自己大人调防到哪里，那他们都得跟着。就称呼他们，那前边得加个某某家才行。这是他们家大人保命的本钱，待遇不好能行吗？
可象他们这种传令的，各营各事，每到个地方都有。即使是真有什么大事，那些大人们也不会相信他们，那都是在自家营里抽人。本还以为说完就要滚蛋，这会几句话换来酒肉，他们当然是喜从心底了。可这县大老爷对这些是不明白的，只等几个人客气着进了里边，他才打开信签。心里疑惑：“这左都督是谁呢？好象在这圈子里也没什么道行啊？他怎么就敢直接来指使我？”茂德材转起了心事：“难道是上头要轻看，这会不闻不问的，算是提个醒？”心想着赶紧将信签展开来。
没多久县城里便热闹起来，跟着城门便打开，县衙里官差进进出出，使人很快就能觉出一种不平常的气氛。三百担军粮这倒不算什么，可那还有四百两银子可就让人觉着心痛了。虽然这县大老爷不知道当兵的要那多银子干什么，那吃住不都有人负担吗？可他也知道，不管怎么心痛，那还得给他们办。这钱只有自己先垫着了，以后再慢慢赚吧。
说起来现在也正当是秋收时节，俗话说湖广熟天下足。沿官道而去两侧田原，现在已经是一片金黄色。当风吹过时，那一望无际的颜色便伴着沙沙的轻响的旋律，起伏着散出醉人芬芳的波浪。两骥快骑迎着凉爽的秋风飞驰，放眼这一片景色，感觉到的只有无限的开阔。那是一种可以感染到你放弃一切负累，尽量敞开怀抱，将你吸引着欲投身进去纵情奔跑放纵的开阔。奔驰的骏马、辽阔的平原、成熟的麦子、融合在清爽的风里，构成一幅生动活力的美丽的图画。可如此美景马背上的两人却都无暇欣赏，他们想在今晚赶到宝庆府，再取道赶往京城。
一路急弛已经跑了几个时辰，两人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这骑着还没什么，可那马又怎么受得住这般折腾，这可不是铁打的。就这会两匹马已纷纷嘶鸣起来，体力再也不能支持下去。还是通宝发现不对，立刻勒住马头，冲着小九招呼起来：“师弟！师弟等等！停一下！”小九眉头不由得皱了下，也停下马回转身来：“一凡大师，你又怎么了？”他怎么也不能习惯通宝这样称呼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通宝翻身下马，跟以往一样装做没听出小九的不满回答道：“我们休息一下，马快受不了了。”小九这才注意到坐下的马在滴溜溜的打着转，浑身都早是湿漉漉的汗。真是多亏驿站的掌柜和伙计们各个勤快，将马养得好，要不早给他们跑挂咯。小九哦的答应了一声，坐在马上左顾右盼。道旁依旧是大片的平原，地势只是偶有起伏。这里本该是一片绿草依依，被整个覆盖着，不带一点杂色的。不过现在早已是秋天，那缤纷色彩的野花早已凋谢，间隔中便有了大块的草黄色。
景色虽然已经有了些变化，却使得人可以看到更远处。小九带着缰绳提溜了一圈，就看到那边远处有一些银星的光亮在闪烁，那是河水折射的阳光。“我们去那边。”小九在马背上指了个方向，也不再理通宝，马镫轻磕向那边跑去。通宝一看赶紧喊了起来：“喂！等等！等我一下啊！”喊着也不上马，而是拉着缰绳，牵着马往那边跑。小九看他那样觉得有趣，难道他就打算是这么跑过去吗？真是越来越笨了。心想着又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跟着却反倒赶着马跑得更快了。
河水清清依芳草，奔哗喧啡过石滩。等通宝拽着马来到河边时，小九早已将鞍卸下，任那马儿在河边嬉戏觅食了。他自己则找了块大些的石头坐下，就着清水啃起干粮，一副好不写意的模样。通宝摸了摸脸上的汗水，看了看他也开始给马卸鞍，边忍不住责备道：“师弟，你跑得太快了。”小九又皱了下眉头，心说：“这家伙还在师弟师弟的。”眼珠子一转又来了鬼主意。也不答话，打开包裹摸出一个大纸包，跟着拿出一包肉干。
这掌柜的还真是不错，居然会给准备肉食，小九想着就高兴。就在家里那会想吃肉都不容易啊，他捏出一块放进嘴里嚼得吧嗒做响。瞄眼看看通宝，那眼睛已没看自己了。小九心笑跟着道：“通宝，这个肉干好吃，来试一块？”通宝听到连忙摇头：“阿弥陀佛，师弟出家人当戒口修心，千万不要吃那些东西。”
小九这回没生气反是更高兴了：“哦对了，差点忘了你是大师。”跟着他叹了口气接问道：“哎，那这肉我可就全吃了？”通宝低声念佛，不再答话。小九继续唱独角戏，象是想起什么的道：“对了，看看你那包包里有没肉啊？你不吃那就都给我吧，不要浪费了。”通宝这回也楞住了，好象这两包东西应该是一样的吧？心想着便停下手来，赶紧先打开包裹看看再说。小九看着终于笑出声来，继续调侃道：“别急，别急，那肉干已经在大师背上呆了那么长时间了，再多等一会也没关系，哈哈。”这话说的，通宝动作当然就更快了。看他那样，恐怕心里已经在不停的念叨“罪过”了吧。
这叫做交友不慎、误结狐朋，好的没有却偏要认识个汤小九。还好，背着肉干总不能算是破戒，只是心里不大好过罢了。小九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说就是样诚心侍佛？那小九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这里边肯定有什么原因。不用说通宝是绝对不会讲的，那就只好逼着他说了。不管怎么说，也得先让他不再喊师弟才成，听着怪难受的。通宝的包裹里并没有肉干，驿站的伙计一早就已经分好，只是弄得他空紧张了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