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菁菁校园何所求，一朝为情志难筹 -- 第四十八章．小村惊变

李秉辉一边叫保安，一边喊道：“你们最好冷静的坐在沙发上，否则我让保安把你们哄出去了。”

此时的父母眼看秦小会怒骂校长让事情几乎无可挽回了，被这最后一句吓得更是不知所措，毕竟他们不知道城市的生存法则，不一阵保安乘着电梯迅速的上来了，秦小会把父母领到沙发上坐下，说道：“剩下的事我来解决，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父母被秦小会这一拉拉醒了，父亲急忙拉着秦小会向校长不断的低头认错，秦小会却一句软话也不愿意说，只是看着父母这样让他心里难过，心中更增加了仇恨的砝码。

李秉辉看见他们服软的样子，心想有他父母在，量他也不敢怎么样，而且又有保安在场，于是气焰立刻又嚣张了起来，故意的侮辱道：“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生的好儿子，简直不光光是目无尊长，而且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父母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但知道自己儿子上学的事全落在了他身上，所以先只是忍着，秦小会气愤不过的刚要诘问：“你什么意……”就被父亲一巴掌扇在嘴上堵住了那最后一个“思”字。

李秉辉看到这欲发得意了起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为了一个女生，整天蹲在那大树上，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反正我就是一句话，我们学校是也是堂堂的重点大学，我们绝不会允许有精神病的毕业生的，你们爱去向谁告状就去向谁告去，到哪我都是这一句话。”

秦小会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对他那段隐藏在内心深处真纯感情的侮辱，刚想发火，父亲一把就把他拉着跪在了地上，然而却没有拉动秦小会。

而跪在地上的父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校长啊！俺家就这一支独苗啊！可是俺望着的成材之处的，他从小就一直很听话，学习一点也没用俺们操多少心，你宰相肚能撑船，千万请你不要一时因为他刚才无礼而不要他呀！”

秦小会看着跪在地上父母的哭诉，眼里刚刚要流出的泪瞬间就被仇恨屈辱的火焰所代替了，他恨自己不理解父母的难处，刚才校长那几句话他们难道听不出是故意的侮辱吗？然而一辈子没让人欺辱到如此地步的父母却铁青着脸忍住了，现在更是到了下跪的地步，还不是为了圆他们心中的梦，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上大学吗？为了自己的儿子吗？然而自己却还会想到那段把自己拉向了深渊的感情！难道自己在她面前就真的无药可救了吗？他发誓自己将再不会流泪了，然而自己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会再度差点流出来，或许他知道，只是固执的不愿意承认那是校长提了自己那段傻傻的情所引起的罢了。

但现在眼睁睁的看着父母的下跪，立刻让他身体发生了一些他也不知道的变化，他只感全身时如烈焰般焚烧，时如幽冰般僵硬寒冷，而这两种感觉又时常或整体互换的在身体上出现，或这一半呈现炎火的感觉，那一边则是如冰山的巨墙抗衡着炎火的进攻，怒气在体内也如走乱的气息，在四处奔涌，带着一冷一热两股气流一时如绸缎的丝般在体内纵横交错，一时如一条条水中龙王掀起的水柱沿体内的四肢来回冲撞，秦小会感到体内的异样已经是很晚了，只此时的身体仿佛已非自己所属一般，但他在父亲的强拉下依然坚持的不下跪，哽咽的说道：“妈，爸，你们起来，我们没有错，凭什么要下跪，你从小就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堂堂男儿绝不可以轻易下跪的，我们更不可以向权势下跪的，象这样的下跪换来的大学不上也罢！”

而从父母下跪至今，李秉辉始终是尴尬的扭过头看也不看，其他的老师看见这个样子，都有些看不过眼了，但碍于校长的权势，始终没插一句话，这时父母听着秦小会的话似有触动，但终于还是坚持的跪在地上，坚持的求着，希望李秉辉能让秦小会继续读下去。

李秉辉似乎也看出大家的不忿，心想自己再这样，有损自己的形象，不能再让他们这样妖言惑众了，于是又摆出了那份大公无私痛心疾首的模样，再次把一切推向了广大师生，最后一句：“保安，我现在要办公，麻烦你把他们带出去。”

“爸妈，你们快起来，我们不要再在这里丢人了，我们人穷志不穷。”此时秦小会自己的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瞪着李秉辉说道：“迟早我会让你后悔今天你引以为豪的话。”

那校长听他这句话，抬起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脸上的笑还未持续一秒钟，就瞬间换成了一副僵尸似惨白的脸，“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与此时的秦小会也是大吐一口鲜血，所有人都为突如其来的改变而愕然之际，秦小会的父母却慌慌张张的摇着秦小会，一边急忙扶着秦小会向外跑去，再也顾不上什么复学的事了，保安和老师们也急忙拨打120，又把李秉辉扶到了椅子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捏手臂的。

苏北秦小会的家乡——远隔千里之外的的小镇上，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满脸蜡黄的一点血色也没有，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嘴里嗫嚅着想要说什么，伸手抓住了一个如眼镜盒一般古褐色的盒子，把它交给了身边的女儿和丈夫，最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公之于众”，两眼一闭就再也没有睁开，这一天正好是秦小会父母乘车去哈城的日子。

而在她床前的丈夫却始终不明白自己的妻子在弥留之际，何以会突然醒来，一定与这样东西有关，那么又是什么东西让她在死之前还念念不忘呢？他只知道与妻子结婚这近20年来，她好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每每心事重重的样子，象是在有意瞒着自己，但他知道她是很爱他的，而问她时她又总说没事，他常跟她说总这样闷着对自己的身体是很不好的，果然她在夏天的时候被确诊患了肝癌，已经扩散，顶多有半年的命了，他虽有意瞒着她，但她好象隐隐感觉自己的生命走向了尽头一般，始终说自己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终于是来了，象是中了魔一样，他想这或许是人无力对抗死神时恐惧的表现吧！

但此刻他知道妻子这些年来一定在心中隐藏着什么没让她知道的心事，他缓缓的打开了盒子，发现只有一些她平时放的一些做工的针线而已，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呀！她临走前让自己说什么公开的呀！这怎么可能呢？他一想是否这盒子有夹层呢？又或者藏在这些锥子什么木柄里面呢？

他仔细查看了盒子的每一处细缝，又敲了半天，发现果真有一个夹层，他想不到这普普通通的小盒子，自己这些年翻弄了几百遍，想找出些她妻子不开心的线索，可总是找不到，没想还有这么一个夹层。

他打开了夹层，从里面取出了一封信，却发现纸张很新，上面的内容是：

“建军：

我不是一个好人，虽然你告诉我的病没什么事，但我自己已经明显的感到了我的大限将近了，每晚我都会梦到那个五官破碎的男孩挥着鲜血淋漓的双手抓住我不放，让我偿命，我依稀还记得当年他那可爱的脸庞，那时他眨着似乎是绝望的眼睛乞求我去救他的样子。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只是一名小护士，那天晚上只有我和赵医生在医院值班，本来那天农历正月初八，过年过节的应该没什么人的，可是在凌晨的时候，突然先后来了两位孕妇，由于就我和医生两人，而我又没有经验的，但救人要紧，而她们又都是正处在危险时刻，所以那时我在医生的指导下，终于替那对农妇成功接生了，我沉浸在巨大成功的喜悦之中，医生也表扬了我。

可是不久可怕的事发生了，先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冲进来倒在了门口，好象是来找那个穿风衣的男子的，那个穿风衣的男子明显不是本地人，话说得一点不顺流，象是电视剧中的台湾人，接着没过几分钟，一群人拿着各种凶器冲了进来，在这危急关头，那个穿风衣的男子却抱着他的孩子来找我，让我将一封简短的信寄出去，但我认出那个孩子并不是他的，而是那对农村夫妇的，因为那孩子是我亲自接生的，我看见他的脚底有一团疏疏密密的黑痣，我刚说那孩子不是你的，但他那要杀人的样子，使我不敢阻止，况且情况也很紧急，就在我这么犹豫的一会儿，很多歹徒冲了进来，他也穿窗而出。

我急忙的抱起另一个孩子带着那对农村夫妇躲在了太平间的床上，而那个女的却不肯跟来躲着，不久来人搜了，他们在太平间里匆匆检查了一遍，可能他们以为没人在了，也没进来搜查，等医院中的他们都离去逐渐恢复了平静后，我们出去看见医院里的赵医生被砍死在他的办公室里，而那对农村夫妇由于粗心，又加上刚生的孩子差不多，他们没仔细的辨别出来，我乘着天蒙蒙亮的当儿，跟随那个穿风衣的男子的步伐穿窗而过，向后山跑去，想找到他，向他要回孩子。

刚跳到窗外就发现墙根处倒着三个歹徒的尸体，沿途更是断断续续的总共有十多具，要么开膛破肚肠子内脏流了一地，要么是无头尸体或四肢残缺，有的还站在那儿，我还以为是活人，结果战战兢兢的走到跟前才发现已死了一会了，身体还温，但当我触及身体的那一刻，他却从中间象一根木柴被劈成了两半一般的裂开了，我吓得连滚带爬往回跑了没多远，被一块大石头拌倒在地，而我双手前扑时，正好抓了一个包裹，发现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死婴，眦着流着血的眼眶，瞪着大大的眼珠子直视着我，仿佛还是在医院时求我救命时那可爱的模样，可是现在的他对我却是一个凶神恶煞。

我慌不择路的跑了回来，从今以后我梦中每每梦见那个死婴向我索命，后来遇到了爱我的你，我由于害怕总是催着你结婚，但结了婚以后发现还是没有改善多少，那死婴就象厉鬼一般的揪住我不放，直到今天得了绝症，哎，也是我罪有应得，虽然救了另一个孩子，可是我也无法原谅自己，因为我送了那个孩子的命，我一直内疚着。

出了这么多的人命，后来公安局来人了，调查了一段时间，我推说我早回家了，只有赵医生在这，反正死无对证，而那对农村夫妇见我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又救了他们的孩子，知道这事讲出去对我麻烦很大，甚至有生命危险，而且对他们自己也有危险，那时的各派武斗刚结束，却又因为社会的变迁出了很多的黑社会，所以他们也一直守口如瓶，我们集体的失声了，这二十年来，我们谁也没提这事，院长后来说这是一场常见的黑社会内部因分配不均而引起的斗殴事件，你那时在镇上做供销员也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

现在我已经走了，但这件事一直是我一个心病，生前我不敢讲，建军你一定要帮助我把事情真相公布出去，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让她长大成材，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要象她妈一样一失足成千古恨。

——2004年1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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