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菁菁校园何所求，一朝为情志难筹 -- 第十五章．忧国忧民
看见秦小会的犹豫，龙之行喝尽最后一口咖啡，说道：“别着急下决定，你还不了解我们天鹰社，我们先出去走走吧，若你加入的话，这个假期期间我们就打算策划一次行动，根据你的贡献，你大概可以获得每天100元的酬劳。”
说着话，带着秦小会就走出了门外，龙之行见秦小会若有所动，但仍是十分的犹豫，时而激动时而又面现难色，心想只有去慢慢的开导他，况且自己虽然是看好秦小会的能力，可是天鹰社的其他成员就一定会同意吗？想到最近出现的一大落问题，不禁皱紧了眉头，于是说道：“好吧，今天先不谈你是否加入的事，先跟着我，用你的眼睛和耳朵，仔细的观察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是要用你的心去仔细的感受这个世界，你要知道这正是你缺少的？”
秦小会点了点头，于是跟着龙之行在人群中穿梭着，这里是人流最为密集的繁华商业区，哈城著名的中央大街，时间已是中午10点多钟了，风雪也停住了多时，虽然还很冷，但各个商家为了年关的胜负雌雄，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的热情把这种寒冷驱赶得无影无踪了，每个大型超市，百货广场无不是彩旗飘飘，气球飞舞，大街上到处是采购年货的满脸喜悦的人们。
秦小会仔细的看着这里平凡的人们，早已联想到自己在超市做送货工时所见到的一幕幕，年夜的大雪飘舞，狂风席卷，单元楼内每个橘黄色的灯火中的一家都浸浴在喜洋洋的和气中，屋内弥漫着柴米油盐的幸福，浓浓的饭香，四溢的佳肴美味，暖暖的欢声笑语，现在是小会那么羡慕的生活，梦中的万家灯火中到底有哪一盏是属于自己的呢？
秦小会按照龙之行所说的去看去听去思索着，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冷静的想过了，自己总是每日为了各种不同的责任，不同的爱，而不断的给自己加压，拼命努力的去做却根本不顾到自己又有多大的能力，所以总是失败，总是沦落到自卑的陷阱里，为什么今天走的一路看的每处风景都能触动自己那么多感想呢？两人就这样默默的走到了火车站边上，秦小会看见哈城车站四个大字，这时充满眼前的是一幕幕残酷的景象，残胳断臂的残疾人，不是在人流密集的道上，就是在各地下商场的出口处，是在寒风中瑟瑟的低下那头躲避寒冷，还是因乞讨而抛弃了珍贵的自尊呢？在雪中的身体扭曲的象蛇一样用腹部爬行，苍白的乱发凌乱的垂在地上的雪水中，他还在活着么？世上有太多无奈的事，记住，你已经比这个世界上的好多人幸福了。
大盖帽在街上驱赶着乞讨者，向小商小贩收取商业税，肥肥的身体裹在黄绿色的大衣里面，大墨镜罩住了半个脸颊，摆摊的看见了他们跑的就象是坐火箭似的，这情形跟当年的鬼子进村有一拼了。
黄牛党在火车站面前依旧忙碌着，有的如老鼠般警惕的浑身的毛发树立有半尺高，有的则悠闲自得的给大盖帽敬烟，街边的很多洗脚房，美发厅，敲背店都关着门……
秦小会的眼睛时而空洞迷茫，时而激愤不满，在学校时总是学习再学习，从小到大只知道周围的人告诉自己要好好的学习，但学了又最终有什么作用呢？那书本上的知识又能解决多少现实的问题呢？没接触社会时，总以为自己是万能的，稍微接触一点，就觉得自己是最不幸的了，却没想到社会上还有很多事比他想的要糟？他知道家乡当一个村支书两年，就赚了一座两层楼，而最近一届支书更是把大队部都卖了，但他却不知道在这里有“……就是最大的黑社会”的论断。
中午他们在一小饭店中匆匆吃了饭，龙之行招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地址，总在校园里的小会对这个地方是不知道的，只是任有车子拉着在整个城市里转着，但这司机好象是开了十几年车的老手了，走的总是东拐西拐的，没堵一丝一毫的车，先时的几条诸如东大直街等他还熟悉，后来就迷糊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约，风景由原来市区的繁华喧闹高楼林立，变成了清幽安谧的松林小道，高处清冷的风徐徐吹着，却非夏日的凉爽，而是冬日干燥的严寒。
两人下了车沿着安静的小路走着，停在了一座非常典雅的别墅群前面，这里的别墅看上去就像处在西欧远古的森林里面，大片的人工草坪和绿色苗埔中间是一座艺术喷泉，这座别墅群里面有着西欧众多神像似的雕塑，在远处是北方典型的杂木林观赏地带，乔木，灌木，草本层次分明，又互相掩映，茂密的林树，从云层罅隙中偶尔透出的阳光，时时变换着明暗色彩，处在林中若隐若现的四层高的巴洛克式风格的主屋，窗户形状变化多端，细部雕刻细腻优美，看来就象到了中世纪的欧洲里面的呼啸山庄似的。
中间的别墅旁的停车场旁边还有不少黑色的名贵轿车，一幕豪富的名车香房的景象就这样充满着诱惑呈现在了秦小会的面前，试问世间又有哪一个人不羡慕这种奢华的生活呢？
龙之行说道：“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西南角的那个是省公安厅副厅长的，而中间这座则是哈城的市长的，估计这两人很快就会成下一届的厅长和市委书记了，和市长临挨着的是本省首富郝大富，还有其他的，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你现在又有什么感想呢？”
秦小会竟然这么出人意料的答了一句让龙之行大跌眼镜的话：“那我以后多多努力，也当个市长，就可以住这样的地方了。”心中想着既可以当个清官为民惟公，又可以过上这么好的生活，两眼都冒出兴奋的火花了。
龙之行呆呆的望着他，心想：“他不会连起码的市长工薪水平都不知道吧。”但还是回答道：“这里的市长工资一个月才2000-3000元，你认为他们真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吗？”
秦小会听后也是一愣：“这样的话他们岂不也和我们村的支书一样的么？”
“你明白就好，这是改革的代价，这也是中国体制转轨期间必然出现的问题，中国的公务员工资水平普遍较低，与发达国家固然是无法可比，就是在同一城市的职工水平中也处于中下等水平，而中国千年的为官文化，却是应酬方面开支巨大，但这也不能成为他们腐化堕落的借口，除了中国的法律没跟上以外，更多的是有法而无人执法，导致各种各样的钻法律空子，当然还有诸多未改革好的体制漏洞，以后你会逐渐明白的。”龙之行一边说着一边面有沉郁之色。“你知道中国的官民比例是多少吗？”秦小会摇了摇头。
“经过朱总理的改革后，已有原来的1：34，变成了现在1：89，至少在统计数字上是这么显示的，而在汉朝是1：7900；唐朝，1：3950；清代，1：910；民国，1：480；而现在89个人就要养一个官员，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比例，值得警惕呀，而有的甚至是尚在腹中的婴儿就已经吃上皇粮了，你知道那个史红涛吗？他已经是吃上了21年的皇粮了！而新疆还是中国的贫困大省。”说完后龙之行转头向后走了，秦小会也跟着又回到了市里。
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南刚区，那座最气派辉煌的帝都娱乐城，赫然如泰山拔地而起般立在众人的面前，夜幕的降临给这个霓红灯闪烁的巨物增添了一丝丝暧昧的味道，霓虹灯闪烁着夺目的色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愈发地醒目妖艳。透过那透明的玻璃窗，透过那厚厚的白练似的朦朦纱帘，红男绿女的身影依稀可辩，秦小会似乎都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放肆的带些异样快意的笑声，就好似在嘲笑他一样地，让秦小会感到莫名的刺耳。
又是四五辆黑色的轿车忽然呼啸着从候车亭前开过，未及清扫的大雪在车的身后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飞舞起来，有几粒[飘在两人的腿上、身上……足见那车速之快，然后，嗅然一声，那辆轿车便停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大楼跟前，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秃顶男人左拥右抱着两名娇美的湘妹钻出了车厢，从侍应生早早拉开的大门间跨了进去……
后面的几辆车也陆续走出了数个中年人，虽也是西装革履，却显得衣冠楚楚，安稳的迈着步伐，慢着几个拍子也在侍应生的点头哈腰中进去了。
龙之行冷冷的笑道：“今晚估计他们又可以完成一笔交易了。”
秦小会不解的问道：“恩？你说什么？”
“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便是本省首富郝大富，那几个官员有那个市长，其他几人我不是太认识，但到这里还能有什么好事。”
听龙之行说完后，秦小会脑中立刻显现出了这群衣冠禽兽在里面肯定又是在香摈美女中完成了一幕幕背后的交易，然后扑在迷人的侗体上翻云覆雨，撕掉道学先生的伪装，嘻皮赖脸地躺在温柔乡中的恶心模样。
“我们走罢。”龙之行显然也很讨厌这一幕的景象。
他们又回到了火车站附近，此时早上那些如死寂一般的洗头房，按摩店都象猫头鹰般见到了黑暗纷纷欢跃了起来，一片热闹非凡的繁忙景象。
龙之行的印象中每个大城市的夜生活都是如此，经过了整整一天这一片社会阴暗面的熏陶，原本很单纯的秦小会陡然间被装了这么多垃圾的东西，实在不想再看下去了，向龙之行说道：“我想回去。”
龙之行把他拉住，说道：“哈城有句老话‘道外的鬼，道里的人，南刚的仙。’你只见了南刚的仙怎能不去看一下鬼呢？”
就这样又跟着龙之行乘车向北驶去，开始两人的心情都为刚刚那种迷乱的霓虹而搞得乱七八糟，一直沉默着。
“道外区主要是小商业区，和中下层收入者的居民区，还有化学工业区，而南刚则是省政府机关所在地，文化娱乐设施集中区，当年是很多富人聚居的地方，而今富人们更加喜欢找些僻静的郊区，盖一栋小别墅，享受着那里新鲜的空气，下午的那个小庄园就是这样的地方，所谓盛世有靡音也属于正常，康乾盛世时不就有扬州瘦西湖的烟花柳巷吗？你不必太愤世嫉俗，否则对你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龙之行终于打破沉默，向秦小会详细的介绍着，看来他真的是要把我们的小会同学当作是一个人物来培养了。
“先生，在哪里停呀？”，司机开口问道。
“史家村”，龙之行答道，“哦，不对，过江后在上呜那地方下，就行了。”
“哎呀，先生，你史家村有熟人啊，那可真是可怜呀，政府一句话就把那里拆了，说什么要建沿江工业带，响应国家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号召，实现经济的第二次腾飞，本市的倒好说，有补助还有房子，只是可怜那么多的外来人口了，冰天雪地的，哎，你晚一点动工也可以呀，不过咱平头百姓也管不了那么多，更不知道什么国家方针，政府决策的。”司机一边眼睛注视前方，手中方向盘熟练的左右转动，嘴上絮絮叨叨着。
“是呀，师傅，我认识一个人，本地的，现在迁往江北了，不过，外来的那么多人我相信政府会有解决办法的，要不然，那些人还不暴动吗？”说完这句，龙之行呵呵笑了笑。
司机也跟着笑了笑，“对，对，政府那些官员，搂了那么多，怎么也得弄一点表面文章吧。”
听着龙之行与司机有趣的交谈，很快的到了上呜，下了车秦小会随龙之行走了一阵，发觉路是越来越难走，磕磕绊绊的，碎砖碎瓦片不说，积雪掩住的坑坑洼洼，要是不小心，很容易让人崴到脚的，再走约两分钟，秦小会终于看见不远的地方有着烛火摇曳的光芒，左边有一大堆的砖瓦建筑，离得老远就闻到了臭气熏天的气味，所以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个厕所。
二人很小心的跨过一条条臭水沟，这要是不小心踩进去了，那从便池中漫溢而出塞满的这个臭水沟，必然会让二人中上特等的大奖的。
肮脏不已的街巷中丝丝微弱的黄光透窗而出，当二人穿行在这仅有的几排破漏的瓦房棚户时，看见的是蜡烛透出的幽黄的光象是将死的冥灯一般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几乎都是同样的忧愁满面，一个人蹲在墙角，抽着闷烟，烟雾充满了整个房间，甚至在街巷中都充满了烟味。
两人沿着街巷又走了一会，又看到了很多临时搭建的帐篷，虽没有暖气，但大多都是有取暖的炉子的，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大路上，秦小会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虽然出生在农村，但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肮脏凌乱的地方，一路走得更象是爬山似的。而且那里的气氛太压抑了，没有一句欢声笑语，到处是死气沉沉的绝望！就连那本应该欢快的孩子也都似被感染的象一个个孤独老人似的，只有偶尔的几声婴儿哭声仿佛在说明这里是人间一般。
站在远处的大道上，此时蜡烛透出的点点灯火，看起来象是一个个弱小的生命在求上天满足他们一个小小的愿望似的，然而却是那么的无力！那么的胆怯！
龙之行望着那雪后繁星满布的天空，自言自语道：“来年他们当中又有多少孩子面临辍学呢！”秦小会也似有所动，好象他也有过这种经历一般。
龙之行又说：“明天我带你到我们总部看一下，你再做决定吧，在宿舍等我电话，今天你见到的一切，我相信你会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说完龙之行就招了一辆出租车，把秦小会送走了。
出租车由西北向东南驶着，秦小会木然的想着今天的一切，脑中回忆着今天所见到的一幕幕，心中尽是苦涩，心中忽然有些莫名地痛恨起这个老天来，为什么同样是人，活着的差别却又是如此之大！为什么那形神可憎的中年人可以大享艳福，灯红酒绿，而那些平头百姓却局促在一个小帐篷内，吃着残羹冷炙，为什么别人可以拥有如此优越的家境，能够无忧无虑地过着幸福的大学生涯，而自己却要孤伶伶地在冰天雪地为了一份活命的工作要忍受别人的冷眼冷语，为了自己的生存而苦苦挣扎？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尊严吗？他又不禁的想起了父母，想起了以前那些可笑的理想。
此刻他的心里已受了很大的震动，心里想着不管怎样，我都要让自己摆脱这种贫困的生活，一定也要让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即使抢劫也在所不惜，一想到抢劫，不禁大惊失色，自己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就一天的生活有这么巨大的影响吗？
到了学校门口的小饭店，点了一份炒饭，这时的晚间新闻正播放着市政府领导看望和慰问那些外来人口的帐篷区，但却不是秦小会去的那一个，只见领导一边的嘘寒问暖，情谊拳拳，和人民亲切的握着手，把一批批物资送到人民手中，还和人们共进午餐，几个外来人在记者的话筒面前更是潸然泪下，讲着政府和领导是如何如何的殚精竭虑，如何不畏万难，为人民服务等等，秦小会可实在不想看下去了。
想起那臭水沟，想起那帝都大酒店的一幕幕，他就对这青天白日下的大戏感到好笑，且不说这些人的生活困难是他们好大喜功惹出来的，单说他们人前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在背后却如又登徒浪子般拥香搂玉的，这样的两面派让秦小会大大的反感，匆匆吃完了饭，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了。
梦中的一幅幅画面闪现着，帝都的宝马奔驰，秃顶男人和那些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把他围着，张着嘴哈哈大笑着，“就凭你也想救国救民，天真的杂种”，“去死吧”，“真是可笑啊”，哈哈声中，众人拳脚交加外还吐了他一身的痰，很快所有人都变成了恶狼，他拼命的逃出去了，却已是满身的鲜血，一堆堆瓦砾中突然背后一股巨力袭来，他掉进了粪池中，他恐惧的竟拔地飞了出来，他出来时竟变成了婴儿但是象大人一般是有意识的，在一间医院里，一个穿着黑色呢子风衣的男子，浓浓的剑眉，除了不怒而威的威严就是此刻脸上和蔼笑容的慈爱，正抱着他逗着给床上一个女子看，但那女子却看不清了，只感觉好温暖的感觉，而对面却还有一张床，怎么回事，他看到穿着黄色退伍旧棉袄的父亲和床上的母亲，秦小会想大喊：“爸妈，我在这里。”却发现喉咙动不了，气全憋在了胸口，身体也动不了，正着急之时，冲进来了一老头和一老太，疯疯癫癫的说我来帮你吧，把自己从那个风衣男子手中抢了过来，而那男子却静静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那个老太，对着自己的头顶就是猛的一掌，“爸，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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