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九章 变脸变天
林希一直劝不动白水寒，他没有跟来。
她望着沈素环的背影，仿佛她就要消失一般。天空阴翳，暮云叆叇。一阵风飘过，林希打了一个喷嚏，她搓搓鼻子道：“不知道是变天了，还是有人在说我。”
沈素环笑道：“只可惜我没有男丁的衣裳，女装你又不肯换上。”
林希接道：“没关系，我身体很棒的，呵呵……”
大街上，人群鼎沸。她知道人群中也参杂有许多妖怪，看似和谐的世道，不知隐藏着什么危机。本不该有人与妖共存的道理，但这个世界却完完全全地诠释了，也包容了。她实在不能理解，也不太敢相信。
“办了证明你就是午国人了。”沈素环突然说道。“非得办证明不可吗？怎么搞得像我们的身份证一样。”林希拿着刻着个“希”字的玉璧问道。这块玉璧货真价实的A货，跟尤长身上的那块长得很像，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富人？“是的，这是四瀛国的法礼，没有证明就属入侵者，入侵者被抓的话就会被法噬的。”沈素环解释道。
又是“法噬”，它究竟是什么，听起来挺严峻的。林希此时对这个名词感兴趣起来，她刚想问沈素环，忽然一个路人挤开她，走向某个方向。她看到旁边围了个大圈，不禁好奇便也挤了进去。
圈里是一男一女在唱双簧，形式像极了古代的说书。两人配合及其默契，一唱一和，听者都入了迷。
“据说，夜原莺已病，午王潘昊完全不管朝政，宦官们开始虎视眈眈。”男子说。女子接道：“这潘昊非等闲之辈，满腹心计。他必是想借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不料，他意想不到宫中竟出了内奸，他的计划因此化为泡影……”女子再和道：“大逆贼荣祥①伺机逃脱，现已不知去向。”男子接着女子的话：“朝廷的通缉白榜准备出来了，大家要注意咯，说不定荣祥就在你身边！”
男子说完话，人群顿时鼓起掌来，丢下些碎玉子便散开了。唯有林希没走，她望着男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女子走过来，大声说道：“公子还有什么事吗，我们的消息只能透露到这了。”
林希没看女子一眼，便直径走向男子。男子看到林希立刻鞠了一躬，笑脸相迎。林希开门见山地说：“没想到你是干这行的，尤长兄。”“我们真是有缘啊，林兄弟。”尤长露出喜悦的表情。女子也跟了过来，说：“哥，你认识这个臭小子？”“不得无礼！”尤长变了脸。“可是，刚才他……”没等女子说完，尤长便对林希笑道：“她是在下的妹妹，叫瑔嫣，年幼无知，请林兄见谅。”
林希这才打量眼前的女子。同是天狗，但她与尤长完全不同，虽没有尤长的俊美，但阳刚之气却强于他。感觉上她更像自己，没有被相貌束缚。
“‘瑔嫣’，好名字！”林希看着瑔嫣说。
瑔嫣看到林希正望着自己，说了句油嘴滑舌，便离开了。
林希见瑔嫣走了，便对尤长说：“你有一个很不错的妹妹啊。”
“让林兄见笑了，我妹妹没有什么才华。”尤长轻轻地摇着头。
“难道是这个行业需要隐藏自己另外一面？不简单，你可比宫廷内奸强多了。”林希笑得有点讽刺。尤长顿时变得严肃，说：“林兄这是什么意思？”林希见状说：“尤长兄变脸可真快，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林兄多疑了，这本是在下的性格，我并没有刻意隐藏什么。”尤长说得有些犹豫。林希突然大笑：“尤长兄不必在意，我开个玩笑而已。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个行业太过危险，应该有所隐藏才能保全自己。”尤长紧绷的脸舒展开来，说：“没错，的确如此。林兄，天色已晚，我得回去了，丫头还等着呢。”林希觉得此人非一般角色，提醒自己以后要注意了。她抬头看看天，乌云密布。的确很晚了，便对尤长说：“嗯，的确很晚了，尤长兄请回吧，后会有期！”
尤长向林希告辞后，她便蒙了。自己是与沈素环一起出来的，现在已不见了她的身影，暗叫不好。自己完全是个路痴，白水寒又不在身边，现在是没办法回去了。眼看快要下雨了，她暗自叫苦不迭。
从小林希就没有方向感。有一次全家旅游，她由于起晚了，匆匆忙忙中忘了带指南针。在经过森林时跟丢了，她凭着感觉走，却与家人走了相反的方向。偌大的森林，只有猴子与她作伴。最后靠猴群将她扛出森林，她才得救，她也因此对猴子产生了感情，十分崇敬。
她这次也是凭着感觉走，命运由天了。根据她的推理，走回头路应该可以回去的，没想到起了大雾。她想，树林的确是她的克星，现在的她是完完全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天气瞬间变化，此时真的下雨了。
“没想到午国的气候变得那么快，瞬息万变！”林希感叹道。
她在树林里狂奔，她没想到百山如此之大却不见什么人烟。她透过大雾，发现一座小屋时隐时现。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了过去，屋檐还算宽阔，可以避雨，她压根没想到要进屋打扰屋子的主人。
这时，门自动开了。她吓了一跳，门里走出一个老人，对她摆手，暗示她进屋子。她不好推脱，便应着进了屋。屋子十分舒适，像是根据人体调制的温度。老人背对着她，开口说：“年轻人，既然进了屋子，就要报答我。”
林希觉得这个老人是个怪人，哪有人一进屋子就叫人报答他的。她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说：“你要我报答你什么？”“猜一个哑谜。”老人说。“这个难不倒我，放马过来吧。”林希很自信，因为自己从小就是猜谜高手。
“前不见首，后不见尾。脱掉衣裳，便有新模样；穿上旧衣衫，家族可成群，一手定遮天。”老人说完，就转过身来，老气横秋的脸上挂着深沉。林希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前不见首后不见尾的东西那么多，还能一手遮天呢！她感到自己的头皮发麻，看来这个世界的猜谜比自己的世界难多了。她于是瑟瑟地问老人：“我可不可以弃权啊？”“不可！”老人怒视着林希，腮下的胡子一抖一抖的。“要是猜不中会怎样？”林希小心翼翼地问道。“死路一条！”老人的回答总是简明扼要，而脸色总是发黑的。“这是什么哑谜嘛，简直是死谜！你想杀我就直接说好了，反正我打不过你。死了也好，下辈子做一棵树，这样就没有烦恼了。树，树……啊！”林希絮絮叨叨一阵，莫名其妙的突然想到了答案。
老人放声大笑起来，已没有刚才的阴郁，像秋天里摇曳的菊花。他说：“小兄弟果然是奇才，出乎老夫的意料。”林希暗暗感慨，真是瞎猫碰到死老鼠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貌似在哪听过。
“老头子，你的变脸功夫也在我的意料之外呢！”林希收起担心，不屑道。老人变得精神矍铄，笑道：“哈哈哈……可能是在宫中呆久了吧。”林希又是一惊，说道：“逆贼荣祥！”“那小兄弟不去告官吗？”荣祥笑道。“我从来不做无聊的事情。如果你想灭口，我想自己不可能活着离开屋子。”林希有自知之明，白水寒不在身边，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如果你是午王就好了，只可惜……”荣祥欲言又止，脸上忽然变得忧伤。“我从未想过当王，没有兴趣。”林希斩钉截铁地说。“那么我让你见识一下有趣的东西。”荣祥从身上拿出一支长笛，他吹奏后，屋里的东西跟着节奏漂浮起来，接着打在一面墙壁上，墙上瞬间出现了裂痕。
荣祥又说道：“这只笛还可以催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是下了咒的魔笛吗？”林希按武侠小说的一般情节来揣测。荣祥摇摇头，说：“它并不是魔笛，是施有妖法的篪②。”林希叹了口气说：“这么好的篪被糟蹋了。”“这是尚元的东西。”荣祥接道。林希听到‘尚元’两字，便问：“你说的是白尚元吗？”“没错，这是尚元亲手交给我的篪，上面有歌姬的法术。”“白尚元是宫里人？”林希又问。荣祥回答道：“是的，他曾经是午国的冢国，之后弃乐从武，走上了不归路。他是我教导过的最优秀的人，但命运弄人啊。”
原来荣祥是白水寒的师傅。之后林希还知道荣祥是被午王和歌姬污蔑，荣祥希望林希能帮助他除掉午王，了却他的心愿。而林希却不肯答应，她是个不喜欢惹事端的人，只有推脱。荣祥不想勉强，便把篪交给她，说：“这只篪是你的了，希望它能对你有用。还有，见到我的事情千万不能说出去，明白吗？”林希迟疑一下，接过篪，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荣祥也点点头，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他自语道：“这样就可以了……我可以走了……”
林希看着荣祥身子淡去，自己的身子也变得僵硬，原来荣祥已经死了，这只是他的魂魄。她自呓道：“我又见幽灵了……我怎么跟幽灵这么有缘啊！”
小屋消失了，露出了一片晴朗的夜空，只有她在原地发着呆。
①荣祥：午国冢国。白水寒的音乐老师，白水寒退隐后，他接替其冢国一职，直到被潘昊和歌姬陷害致死。
②篪：古代一种用竹管制成像笛子一样的乐器，有八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