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 第十一章

涅磐树的一旁有一架秋千。

我督了天妍一眼，信步走了过去。伸手牵住秋千索，轻轻地推了一推。望着秋千悠扬地小弧度地荡起，我忽然不知来由地微笑了起来。

我自己吃了一惊。好好地怎么笑了？并且，脸上的微笑像是带着很深厚的情趣的。我回头狐疑地望着天妍的眼睛，想看看是不是她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以致于让我产生这种幻觉。然而，她淡淡的笑意，让我难以辩明真相。

天妍淡淡地笑着，走了过来，往秋千上一坐，而后，双眼注视着我。

此刻的她，看起来，少了几许浓艳，多了几许温婉。看来，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了。她忽然这样的看着我，且坐在秋千上，我在心里默默地点点头。她这是在等我推她吧？她在等我推动她荡起秋千啊！

我没有抗拒的果真帮她推了两下。看着秋千高高地荡上去又滑下来，看着她坐在上面飘然地像是一个仙女，我的心里，还真是有点美滋滋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就像是一对孩童时的姐妹在一起玩耍一样。我看着她，就如同姐姐看着妹妹一般。

我倒吸了一口气。是我找回了以前的感觉吗？那么，记忆呢？我却仍是丝毫没有印象的啊。对于上古，对于涅磐，对于灵族，对于那个“天彤”，我仍是记不起任何的蛛丝马迹啊！我讷讷地呆怔着站在那儿，出神。没想，一下重重地撞击，撞得我往后跌退了好几步。我伸手一摸痛的额头。流血了！

天妍赶紧的从秋千上跳下来，来到我身边，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故意的，而真的是挺紧张我的。她撕下衣服的一角，帮我拭着头上的血，嘴里连连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秋千荡得太高下得太快了，我没想到你会站在那儿发呆。对不起啊！真是对不起。”

“没事！是我自己出神了！”我咧了咧嘴，伤口还挺疼。瞧这血流得，怕是伤口还不小呢。得缝上两三针吧？可惜，这里没有医药箱，没有纱布，没有药棉，没有医生，没有护士。

天妍扶着我站起来，用那一角衣布紧摁着我的伤口，四下望了望，说：“走，我帮你包扎一下。跟我来。”说罢，搀着我，往花园外走去。穿过两个院落，绕过一个大殿，她搀着我进到一个寝室里来。让我坐在正对着床的外厢的木桌旁。叫我先自己摁着伤口，她抽出手，抽出身去里厢翻找包扎伤口用的东西。

我紧攥着那块已被血浸湿染红的衣布，摁着伤口。摁着，还是有血顺着我的手臂往下宛延着流下来。也有部份在我的脸上流成了一条溪流。这条溪流横跨过我的一只眼睛。于是，我的那只眼睛，不管看什么，都红了。

我打量这间寝室。这是她的卧室吗？那张床，是她睡的？奇怪！从一开始跨进这间房，我就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气。这种香气，绝非香水，也不是薰香。不过，闻着，就让我打心底里放松下来。这是什么香气？

“有了。来，我帮你包扎一下吧。”天妍抱着一只锦盒从里厢走了出来，坐在我旁边，打开锦盒。里面居然也有棉团和纱布。这倒是叫我跌破眼镜。上古的时候就有这些了？“可能没你们那时代的那么卫生那么先进，不过，止血消炎还是没问题的。”她先撕出一个小棉球来，帮我擦去伤口周边的血。可是，边擦，血，边流着。她蹙了蹙眉，站起身来，走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一盆水进来。“先洗洗吧。”

看着她这份简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还真是特感动。心里，润润的。

“来，上点止血药粉。这可是我们灵族的妙药。药效奇快。不光止血，还消炎消毒！”说着，伤口上一阵沁凉。居然一点也没有腌痛的感觉。她又从锦盒里抽出一段纱布来，不太娴熟地绕着我的头一圈一圈地帮我包扎伤口。

伤口包扎好了。

天妍拿来一面铜镜，端在我的面前，说：“看看，怎么样？跟你们那时代的看上去也没多大差别吧？”

这面铜镜很光亮，照出来的人样一点都不走样，就跟我们那玻璃镜一样。我对着铜镜照了照，看了看额头上缠了几圈的纱布，虽然纱布没我们的那么细薄，但，总体看来，还真的没两样。看起来，还真像是个护士小姐包扎的一样。我微笑着点点头。

“还疼吗？”

“好多了。”大概是她那什么灵族妙药起的作用吧。现在，只觉得额头上清凉凉的，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这药还真灵！”

她收起锦盒，又整了整毛巾，给我擦了擦脸。“其实，这药，还是哥哥当年改良的呢！”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又闪过丝忧郁之色。

“你跟你哥感情很好吗？”虽然这样问，心里却始终有个疙瘩解不开似的。就仿佛前生的天彤跟天妍有莫大的误会或是心结一样。我皱了皱眉头。人，转了世之后还会留有前生的记忆吗？应该不会吧。奈何桥上那碗孟婆汤岂是喝着解闷的？那我这会儿怎么会感觉得出这些似乎是前生的心绪呢？莫非，因为我是上古之灵？这就是灵性？

天妍怔了一怔，淡淡地笑了，笑中，有淡淡的解不去的愁。她转过身去，沏了一壶茶，端过来，与我对面而坐。边倒茶，边说：“曾经，确实是感情很好的兄妹。相亲相爱，相濡以沫，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曾经？”听她的口气倒是轻描淡写的，可是，我知道，那种轻和淡里，所隐匿着的，是入骨的忧怨。她的心里一定有难言的隐衷。她的心里还很矛盾。很忐忑。

“是的，曾经。”她将一杯茶递到我手边，另一杯茶斟了给自己，端着杯子，双眼凝视着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可惜后来，我背叛了哥哥。至少，在灵族众长老的眼里，是我背叛了我的哥哥背叛了整个灵族。”

我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我的心里也为之一颤。“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你哥哥？”

忽地，她放下茶杯，纵声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我之前曾听过的那样多情且纵，狂放且郁。笑了有很长时间。笑声渐收的时候，我不意地发现了她眼里盈有泪光。这该是怎样的一个上古奇女子啊！看似有一身的玄密。

“不说了。”她抬眼望了望屋外面的天空。“该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我好奇地循着她的眼神望出去。有什么啊？跟刚才来时一样啊。那她是看见什么了？还忽然间严肃了起来。“你说的是什么时候？什么意思？”

她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跟我来吧。斯底魔已先你一步苏醒。我得赶快帮你塑回灵身。来，跟我来。”

一杯茶还端在手中，还不曾喝过一口，见她走得匆忙，似是很紧急，我也只得站起身来，不容迟疑地跟了上去。只是不知她会怎样的帮我重塑灵身？是要经历一次涅磐吗？我猜着，跟着她弯弯绕绕的走去。